破開的白繭裡,鑽出一條古怪長蛇,它渾身鱗片如墨,細密堅硬,腦袋上卻沒有雙眼,只有一張血盆大口,背脊上長了一排骨刺。此外黑蛇尾部彷彿依舊在繭子裡,拔不出來,整個蛇身只能從中露出一小半。

仔細觀察下,黑蛇口腔裡都是細密牙齒,那些牙齒還會左右上下移動,彷彿是海水裡的某種奇形藻類。蛇嘴能張開到近乎一百八十度,我和羅子敷如果靠近,我一點不懷疑會被這頭大蛇吞入肚子裡。

大蛇彷彿十分憤怒於白繭對它的束縛,不停扭動,試圖將自己巨大軀體從外面鑽進來,不過還是被卡在那裡,沒法徹底解放。

過了會兒它安靜了,腦袋朝我們方向扭過來,哪怕沒有眼睛大蛇也發現了我們,它口中沒有舌頭,喉嚨裡飛出了一隻蟲子。

這蟲子有些像是蜈蚣,修長多足,背上有翅膀,撲稜撲稜朝著我們這邊飛了過來。

靠近後我才意識到這蟲有多大,長度約莫有七八十公分,口器又長又尖,身體卻扁平地像是一張紙。

飛天蜈蚣懸浮在我們面前,觸角左右彷彿在尋找什麼,我和羅子敷屏住呼吸,生怕被它發現。

好在它嗅覺能力很差,直接越過了我們頭頂,撲向身後某個東西。

我用餘光看去,只見那大蜈蚣牢牢捕獲住了一個像是小老鼠的東西,那小老鼠瘋狂扭動,最後被大蜈蚣一點點活活吞入肚子裡,這種捕食方式更像是蛇。

接著大蜈蚣再次振翅而飛,撲向下一隻老鼠。

羅子敷比了個趴下的手勢,我們都很默契地蹲下來,然後趴在座椅下面。她身體嬌小,和我挨著擠一點也能並排著。

“五鬼。”羅子敷低聲道:“可能是任何形態,被它們抓住就麻煩了,那時候就會進一步深度異化,要破開道術就更困難。”

我聽出她話裡含義:“現在還有機會?”

“我得試試。”羅子敷摸了摸身上:“可惜,五鬼搬運下,根本搞不清什麼是什麼,我準備的丹藥都不知道在哪。好在我們是倆人入陣,還能互相照應。”

對抗道術的只能是道術,符——咒——術的程式依舊不可少,眼下我也沒了拷鬼棒——或者說不知道拷鬼棒現在是什麼在哪裡。羅子敷這時的優勢就顯露出來,她在舌頭上紋了符咒,本身就能夠當做法器,施展道術完全不受影響。

唯一不妙是,大姨媽導致她失血嚴重,未必能夠如常發揮。

“咱們現在先一點點爬遠一點。”羅子敷示意:“距離五鬼太近,說不定就被抓住,進入下一扇門就很難出去。”

於是我倆如同在前線冒著炮火匍匐前進的士兵,艱難而又小心遠離五鬼大蛇所在的區域。

路上那只飛天蜈蚣依舊在左右獵殺小老鼠,看得我十分不解。

“到底那老鼠是什麼?”我問她。

“是真實縫隙。”

羅子敷解釋說:“道術在大範圍空間施展,是有時效的,在持續時段內如果不能徹底控制影響深陷其中的人,就會被人大腦排斥而識別出來,沉浸就結束了。空間越大,漏洞越多,你可以把道術看成是一個立體化超級VR場景構建,但依舊是有破綻的。”

我們要出去,除了需要不靠近五鬼,避免被影響,再者就是要朝著“現實”的方向靠攏。

現實在這裡,就是被五鬼大蛇的蜈蚣追殺的老鼠。換而言之,我們的目標就是老鼠多的地方,尋找老鼠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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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目標,我和羅子敷就開始積極自救。

注意力集中後我發現老鼠居然還有不少,它們彷彿是憑空出現,四處毫無目的地跑來跑去,讓人想到遊戲裡的NPC。

我試圖抓住一隻老鼠,卻觸碰到它的一瞬間老鼠消失在眼前,手心有一種奇特的冰涼感。

另一方面,空中獵殺老鼠的飛天蜈蚣卻是越來越大,體型猙獰,如同漂浮在空中的一面魔毯,軀體舒張開來,發現目標後迅速衝刺,身體如同布帛一樣將老鼠捲起,塞入口中。

車廂內飄散出一種彷彿塑膠被燒起來的焦臭,這股子味道讓人噁心,四下進一步黯淡下來,讓能見度變得很低。

老鼠們越來越少,最後它們突然一股腦朝著前方一個方向跑去。

我和羅子敷管不了那麼多跟著它們奔跑,結果老鼠們跑到了衛生間,我們打開門鑽進去,老鼠們正爭先恐後爬出窗戶,外面漆黑一片。

眼看著老鼠越來越少,現實的痕跡在這裡不斷消失,五鬼影響進一步擴張,很快我們將什麼都看不見。

突然,窗戶裡伸出一隻手來!

這是一隻雪白的女人手,她戴著一枚木指環——黃喑給予的饋贈和追蹤道具,我對這只手再熟悉不過,修長有力的手指,勻稱又緊緻的手臂線條。

“你們在哪?能聽到嗎?馬燁,羅子敷?”

陸陰陽的聲音很小,小到我幾乎聽不清後面她再說什麼。

或許她再講怎麼出去,可我和羅子敷實在沒辦法分辨,窗戶不停搖晃著,彷彿下一秒就會合上。

羅子敷就要鑽進窗戶裡,在即將她腳踏入其中時我一把將她抱下來。

“不對,不對。”

我冷靜下來:“是陷阱。”

羅子敷皺眉:“怎麼說?”

“陸陰陽絕不會做這種無效的言語,她是行動派。”我整理思緒:“而且按照五鬼搬運的慣例,你說過,初期是小運道,後面就是家破人亡,也就是說前面看似輕易的東西絕對碰不得,這就是後續的起源。”

羅子敷愣了愣:“你說得對。”

“回去。”

我回頭不再看那只從窗戶外探入其中的手臂,拉著羅子敷重新回到車廂裡。果不其然,車廂內已經有了些許變化。

大蛇和白繭依舊佇立在中央的頂部,那只飛天蜈蚣卻消失無蹤,暗紅色空間內漂浮著許多白色柳絮一樣的東西,它們如同進入水中的墨汁,無聲地遊蕩又擴散著。

柳絮觸碰到身體,就猛地鑽了進來,在皮膚表面上凝結出一道道纖維狀花紋,讓渾身肌肉都有些不受控制。

羅子敷有些受不了,無比煩躁:“我用青帝咒試一試,不然咱們今天看來凶多吉少。”

“不要。”我趕緊制止她:“理論上只需要咱們不被深度影響,控制情緒,佛系一點,五鬼搬運也無法長時間作用。”

這就和中毒後不要激動,免得血液流速加劇導致更快入侵到內臟一樣。

羅子敷搖頭:“不行了,我已經身體麻木,有些動不了了,趁著最後時間,我一定要用一次青帝咒。”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別說話,信我。”

耳邊絮語依舊不停,彷彿有人試圖告訴我們什麼,但仔細分辨只會讓人更加煩躁,於己無益。

正是因為前面我們進一步激動深入,導致原本車廂環境進一步惡化,讓我們識別能力陡然下降,再有過激反應,環境會再度惡化。

“那怎麼辦啊!我快說話都張不開嘴了……”羅子敷明顯有些壓不住火氣,其中自然也有生理不適的緣故。

我一把拉住她朝著前面跑去。

“你瘋了!”羅子敷大驚:“馬燁你瘋了。”

我抓住她一下子推向前面張開血盆大口的大蛇嘴裡,大蛇一下子將她吞入肚子裡,接著我也跳向大蛇口內。

最後一秒,我看到周圍那些絮狀物凝聚成一個個人形,朝著我們撲來,彷彿要將我拉住。

我可見識過森富佐子的陰陽法術,不會上當。

等我回過神來,看到陸陰陽正一臉關切看著我。

“馬燁,馬燁?”她用手指扒開我的眼皮。

我眨了眨眼:“我回來了。”

她松了口氣。

果然,陸陰陽是那頭試圖進來救我們出去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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