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宵在我攙扶下一步步往上走，他比我預料的狀況要更差，身體透支嚴重導致他手腳肌肉輕微顫抖，好在他意識一直保持清醒，旁邊的饅頭則是揹著大包小包，腳步一點不慢。
終於到了上頭，羅立一看趕緊來幫忙和我一起把趙沉宵挪到睡袋上，又用幹毛巾給他裹在身上保暖。
孫倪此時已經醒了，看到葉言庭時和她點頭示意。
理論上說我們的任務至此已經完全結束，徐青寧、葉言庭、趙沉宵都已經找到，只是過程上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羅立這時候終於不再省著物料，翻出行動式加熱包開始燒水煮湯，又給我們一人一個一次性暖寶寶。
感受著手掌心的溫度，被黑暗冰冷地宮刺激得有些麻木的思維總算慢慢回升活絡起來。
葉言庭看向趙沉宵：“陰墟裡是什麼情況？”
“很黑，很冷，漫無邊際。”趙沉宵用詞一貫簡練精準：“人走在裡頭，有點像是身處太空，偶爾會看到一些亮光，永遠走不過去。”
黑暗遨遊只是最簡單的，真正在裡頭讓人頭痛的是陰墟中不知幾何的鬼怪騷擾和襲擊。趙沉宵歷來出門都攜帶必備法器，其中燻燭已經在陰墟內用光，水也消耗殆盡，可以說和饅頭倆人是彈盡糧絕。
他從揹包裡翻出一隻大毛筆，上頭的紅色顏料都凝固乾涸：“這是我的仙芝筆，布了六次陣，一次比一次被破得快，裡頭鬼怪是有頭領的，很不好對付。”
孫倪從包裡翻出此前撿到的鶴厀釘遞給他。
趙沉宵摩挲著這一枚法器：“在下面鶴厀釘也用光，只有回去重新煉製，得成套使用才行。”
葉言庭若有所思，片刻後問道：“陰墟之中的鬼怪頭目，是黃巾力士麼？”
“不確定。”趙沉宵沉吟良久：“回頭想想應該不是，如果是黃巾力士，我絕對撐不了那麼久。換做黃巾力士來控制，就像你的情況一樣，我會很快被直接奪舍，黃巾力士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拖延。”
眾人開始將自己所見紛紛托出，由我來整理成前文後續，來拼湊出這裡前後發生的事來。
以時間線來排列，最早是徐青寧和陸陰陽追蹤紅衣鬼差進入盤龍遺蹟，在地宮下發現了端倪，而後他與紅衣鬼差有過短暫碰面，陷入了瘋癲狂亂狀態。
接著就是第二批次的葉言庭趙沉宵下來，他們是追查徐青寧和劉公輿危害巧天工一事，結果在陰墟外被紅衣鬼差控制了一個躺在銅棺內，引誘了一個入陰墟。
再來是孫倪，羅立，我組成的第三梯隊。紅衣鬼差控制葉言庭裝扮成的陸陰陽開始引誘我們繼續進入陰墟，就為了檢視黃巾力士是否藏在其中。
孫倪發現端倪，被擊倒，我也看出不對勁，這是一直裝死狀態的徐青寧突然暴起發難，終於將紅衣鬼差陰了一手，引入無常殿生死路上，最終令它被陰間世界吸回去。
而後眾人一個個解救歸位。
“你說漏了一個人。”葉言庭出言提醒。
我皺眉：“陸陰陽我說了啊，徐青寧，陸陰陽，你，趙沉宵，羅立，孫倪，我，就我們這幾個人。”
“不，少了一個。”葉言庭也不賣關子：“張北邙。”
我訝然：“和他有什麼關係，他人難不成也在這裡，沒理由啊……”
“恰好相反，他來這裡是最早的。”葉言庭和趙沉宵對視一眼：“你們可能沒注意，陰墟外的石拱門上，就有一行字，寫的是‘張北邙到此一遊’。”
“素質太差了吧！”
我和羅立異口同聲道。
葉言庭莞爾：“張北邙這人本來就不能以常人目光看待，徐青寧極有可能是從他那裡得到了一手資料，知道這地下有陰墟，這才能夠提前佈局，算計到了紅衣鬼差。”
經她這麼一講，頓時我心中那些細小疙瘩都舒展開來。是了，要說算計人，就我見過的活人裡，沒有比張北邙更強更陰險的了，此人總是笑呵呵的，輕易地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我甚至懷疑，那個漂亮管家秋天小姐，都是被他用計給套路成自己的管家的。
“張北邙為啥會出現在這下面？”羅立問出了我想知道的問題。
“具體原因大概要問他本人，不過我也能猜到一二。”
葉言庭說：“他是一個以尋找藏品為樂趣的人，家境優渥，並不在乎賺錢多少，加上張北邙常年研究各種古籍，知道的東西說不定比我們還多。黃巾力士曾出土於盤龍城，這一點雖是竹山教隱秘，他和徐青寧相交莫逆，未必不知道。”
不難推測，張北邙潛入盤龍遺蹟地宮內自然是為了尋找黃巾力士的蹤跡，看樣子是失敗了。不過他的打前哨也給了後頭徐青寧一個可以借鑑的經歷，這才有了今天對紅衣鬼差設局並且打破“人力難以對抗鬼神”的說法。
孫倪則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天威咫尺的陣眼，我想多半就是徐青寧坐過的那一張椅子，後面也有鎮墓獸。”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收拾完畢後就開始往回撤退。離開前羅立還特意做了一個地標，確定我們不會再次迷路。
回到上一層，葉言庭徑直來到那間有石椅子的房間，她和孫倪倆人都用各自方法演算了一番，得出陣眼的核心的確是在這裡。
只是又出了一個問題：鎮墓玉獸臉上的五顆眼珠根本扣不下來，無法著力，本身表面也足夠光滑。
“讓開，我來。”
羅立對著手掌哈了哈氣，揮舞著工兵鏟就是兩鏟子，又狠又重，直接將鎮墓玉獸細膩的釉質臉頰給破了相，不過這下子倒是將眼珠子能夠直接摳出來。
我嘖嘖道：“行啊你，看這手法不是第一次了吧？你是沒生在好時候，如果是破四舊時候，說不定你羅立就變成了被表揚的先鋒隊標榜。”
羅立一臉靦腆：“不敢當，不敢當，咱兄弟要當先鋒隊肯定是一起啊。”
“不敢不敢，還是您自己上吧。”
陣法既破，我們幾人都放心不少。
一路走回二層，可走了十五分鍾居然還沒有走出去！
“為什麼會這樣？”孫倪疑惑道：“明明方位和演算沒錯，我們倆反覆測試了好幾次，怎麼會陣眼還在？”
葉言庭臉色不好看：“不是還在……是又有了新的陣眼。”
被羅立揹著的徐青寧突然眼睛一轉，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真是麻煩，還得用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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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大驚：紅衣鬼差居然沒事，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