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羅立給我們每一個人都額外配了一把多功能軍刀卡,這東西卡片大小,可以塞進隨身衣服最貼身的小兜內,功能性卻絲毫不影響。側刀只有不到五公分,鋒利的刀刃在我掌心一劃血珠子就冒出來,我用手擠了擠周圍肌肉,讓血液流速加快,能夠令血更快滴落。

第一滴血從手掌落到地面千眼之主溼潤粘冷的皮膚上,就像是落入海綿中,瞬間被皮膚吸納乾淨。

接著我感覺到腳下原本平靜的地面再次抖動,不等我反應過來,原本嵌入石頭中的溼滑深藍色軀體猛地從中揚起,揚起許多碎石泥漿,我下意識雙手保護住頭部。確認沒有受傷後我這才敢慢慢放開雙臂,在我面前的是兩條巨大的“蛇”,每一條最細的脖頸處都有羅立大腿粗細。左邊那一條應該有“蛇頭”的位置斷裂開來,傷口不斷湧出一種粘稠淡黃色體液,斷面上有不少像是用糖拔絲形態般的小蟲子,細細半透明的小蟲子不斷掙扎著往外冒,互相之間開始慢慢扭纏成一起,讓我想到小時候看到奶奶織毛衣的模樣。

右邊那條還在石縫中扭動,很快就從石頭裡掙脫出來,詭異的蛇頭顯露,看得我心裡打鼓。

因為這蛇頭不像是我知曉的任何已知的野外生物,它有一雙眼睛似的孔洞,只是那兩個孔洞有一層白色膜瓣般物質擋住,有兩個不小的鼻孔,卻更像是乾屍後人頭的模樣,此外還有就是本該是嘴的位置沒有縫隙,而是一團密密麻麻的觸鬚,如同是一群氣場無比的黑色蚯蚓扎堆纏繞在一起,又像是某種抽象畫中一些魔鬼邪祟象徵非人哉的濃密鬍鬚。這鬍鬚一樣的觸角更像是獅鬃,細密纖長,一點也不嬌弱,每一根都不斷扭曲舒展著,彷彿要擒獲住空氣中某種需要的東西一般。

我和這乾屍頭顱對視,呼吸都停了下來。

它身上散發出一股腐爛腥臭,就像是常年與臭魚爛蝦和爛掉的植物為伍,光是那股味道就令人作嘔,恨不得挖掉鼻子。乾屍頭並沒有靜止下來,它的觸鬚舒展開來,腦袋更是進一步朝著我這邊靠攏,柔軟龐大的蛇狀軀體比我想得要靈活得多。

血,是血,它在找血的源頭。

我心裡頓悟,有了一個大膽想法,立刻再次擠壓肌肉血管,將血抹在旁邊的牆壁石頭上。

果然,乾屍頭衝向了牆壁,不過沒等我開心兩秒,它身上那些黑色觸鬚直接刺入牆體裡,將有血液的那一片整個給攪碎抓在一起送入觸手群簇之下,原來它是透過這種方式來攝食的。而吸收了血液殘渣後,乾屍頭再次瞄準了我,讓我心裡大罵——媽的這和我想的劇本不一樣,怎麼那麼聰明!

“跟著我念。”

身後突然傳來靈犀空靈的聲音。

我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結結巴巴跟著她的腔調複述,至於靈犀說的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音節複雜怪異,我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夠跟上她的節奏。奇怪的是,這段話的內容含義卻自行在我腦子裡顯露,複雜繁瑣的冗長音節之後是很簡單的幾個詞:以我之血,與子共生。

“念,重複,不準停。”靈犀冷酷的聲音這一瞬間讓我恍然覺得是陸陰陽在督戰。

於是我只能一遍遍唸誦,好在我記憶力一直是強項,高壓環境和求生本能催動下更加快進入狀態,我甚至終於能夠將注意力稍微轉移開來,看向乾屍頭。此時它那雙原本緊閉在白膜後的眼睛倏然睜開來,裡頭是一雙金色的瞳孔,不,準確來說裡頭是許多瞳孔,它們就像是桑葚般簇擁在一起,魚卵和蟹卵似的,變成了類似於複眼的結構。深藍色表皮與金黃色複眼形成一種極其分明的對比色,而且與其對視讓我產生一種荒謬的感覺,我好像聽到它在說話……

——血,血。

這個念頭不斷在我腦子裡閃爍,充斥著腦部神經。

靈犀說:“要血就給它,現在只有一步之遙,女禍之體的血果然有效,快,別愣著,遲則生變。”

我也不疑有他,將那只劃破出血的手掌朝它伸去,乾屍蛇頭一下子湊過來,無數黑色觸手一瞬間將我手臂裹緊,手掌心傳來一股酥酥麻麻發癢的感覺,迅速失血令我體溫迅速下降,被抽出鮮血的半邊身體麻痺到失去感知。這讓我有一種羊入虎口今天完蛋的感覺,與陸陰陽暴走吸血那次何其相似,只是這回我身處密閉環境,千眼之主的乾屍蛇頭根本不可能有什麼理智。

“繼續念。”靈犀機械地重複提醒我:“不要停下。”

我咬牙強撐著精神,口中念著古怪音節:“以我之血,與子共生。”

心裡卻很是懷疑,這算是什麼與子共生,完全是單方面用血來供給對方而已。人體血液含量約為體重的8%左右,我55公斤體重,那麼血液也只有不到五公斤,合計血液總體只有4000毫升多一些,失血超過1200毫升人就極其危險,眼下按照生理反應,我估計也快差不多到極限了。

就在我腦子已經開始不清晰,口齒肌肉都不能控制時,突然覺得冰冷被吸血的手臂裡傳來一股奇特熱流,這熱流跟隨血液迅速在體內走了一圈,讓原本疲乏不堪的我頓時精神奕奕。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我的手也被乾屍蛇頭放開來,收回手,我看到手背上有兩個針孔,但已經結痂,手臂因為失血而顯得極其蒼白,烏青色血管凸顯更為醒目,如同是不能日照的白化病人。

“感覺到了嗎?血池怪……不,還是按你們的稱呼來,千眼之主這東西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靈犀語氣也輕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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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她雙手攏在袖子裡,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看樣子我算是度過危險期了。

“到底這是……”我有太多的問題想要搞懂,一時間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倒是靈犀這回十分善解人意,輕聲細語道:“千眼之主需要血,這是它生理上必須的東西,沒有血液它無法依靠自身新陳代謝,血池河的血就是它們的根基,所以一般來說它們不太可能被移到其他地方。獲得鮮血時它們會將生理一些‘物質’排出,透過交換的方式來汲取,這些‘物質’對於生命體而言卻是一種相當不易獲得的藥物。”

我不解:“藥物?”

“這是從功能性描述。”靈犀一笑,整個人漂浮在乾屍蛇頭腦袋上:“其實呢,是千眼之主的一種生理機制,不少活物都有這樣的習慣,吃一半,留一半,剩下密封起來以後再用。”

我給氣得喉嚨裡一口老血。

但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還真是,就和蚊子叮咬傷口後會分泌一種毒素讓人發癢一樣,乾屍蛇頭這尿性沒什麼兩樣。只是它給身體帶來的是一種奇特的興奮感,就像是回到了十幾歲哪怕瘋跑一整天都不會累的日子。

“毒素,這種毒素會讓人亢奮和精神愉悅。”我脫口而出:“它用這種方式來控制獵物,讓其為它源源不斷提供血液!”

“聰明。”

靈犀嘻嘻笑道:“看來這段時間你成長了不少嘛,馬燁。”

我心裡卻是驚濤駭浪。

很多事情在這個基礎上已經徹底明了。

包括太陽佛教為什麼會成立,多米尼這樣的高階知識分子居然都會被蠱惑到心甘情願為其尋找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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