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以為晴天娃娃是隔壁日本特產,然而早期中國已經有了“掃晴娘”,流行於北京、陝西、河南等地。元代詩人李俊民就有《掃晴娘》的詩:“捲袖搴裳手持帚,掛向陰空便搖手。”

河南至今還有首“掃晴娘止雨歌”:“掃晴娘,掃晴娘,三天掃晴啦,給你穿花衣裳,三天掃不晴,扎你的光脊樑。”有一種說法是,晴天娃娃就是掃晴娘習俗流傳到日本後的當地演化,結合日本神道形成了晴天娃娃的文化。

誰早誰遲不論,相通處是,不論掃晴娘還是晴天娃娃都有很重的祭祀意味。

日本歌謠中唱: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願明天是個好天氣。如果是這樣,就給你美味的酒。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願明天是個好天氣。如果不這樣,就把你的頭割下。

乍聽起來有些驚悚,其實這歌也是有來頭的,和早期戰爭形態不謀而合。古時戰爭,為了論功行賞基本上是依靠割下敵人首級來計算,先秦時期習慣使用白布包裹起敵人首級,一顆顆懸掛起來便於計算功勳,但這種方式過於繁瑣耗時,後來就直接用小白布偶替代。再者是首級本身就有很濃郁的獻祭色彩,陸陰陽講過古代三牲,牛,羊,豬/馬,都是需要供奉首級,頭顱是生命之源,也是鬼神之說核心作用區域,頭是任何活物的最精華珍貴部分。

如此一看,晴天娃娃既包含了戰爭習俗的延續,又蘊含了民間祭祀的傳統,流傳至今風采不減,也並不奇怪。

葉言庭追問:“誰給你的晴天娃娃?”

“不是誰給的,是送的一個贈品。”

“贈品?”

高通這時候人似乎好了一些,呼吸也順暢許多:“是一個咖啡店裡送的小禮物,我也沒多想,就直接拿著回了家。那個還在我的抽屜第二格里,就是白布用紅繩系起來的晴天娃娃。”

葉言庭匆匆離開:“我去拿。”

於是變成了我接替她的角色。

“那個咖啡店在什麼地方?”

他稍微回憶了一下:“長湴,距離地鐵口不遠,叫做蔻谷咖啡館。”

我心裡一個咯噔,這個名字恰好不久前聽過,正是張保和羅子敷約定定時見面會診的那個咖啡店。也就是說,張保,高通,羅子敷,以及那個陰陽術高手都曾經在蔻谷咖啡館裡互相擦肩而過,陰陽術高手是唯一暗處冷冷注視著眾人,也是小心佈局的那個掌控者。

高通連續喝了兩杯水,補充水分讓他大腦清晰了不少,這才回憶著說:“那個晴天娃娃原本我是放在家裡陽臺上掛著,後來有一天我突然在辦公室自己的抽屜裡發現它,我還以為是單位活動什麼的,還問了一下其他人。邱主任說,他看著我把這個晴天娃娃放進去,還問過我為什麼不掛出來,我還回答他,掛出來就不靈了,可以保佑平安。”

他舔了舔上嘴唇:“只是我根本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而且自從晴天娃娃出現在辦公室裡,我有時候就會莫名其妙走神,一走就是半個小時,甚至四十分鍾,完全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想來想去,我都覺得是巧天工造成的一種奇怪現象,上一個維護員離開前就告訴我,如果在這裡遇到奇怪的事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不然是做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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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哐當一聲被人一把推開,葉言庭抓著一個白布紅繩的晴天娃娃:“是這個麼?”

高通看到晴天娃娃時下意識眼皮一跳,點點頭。

葉言庭從坤包裡翻出一支口紅,在晴天娃娃臉上畫了一道符,而後小心翼翼拆開來,從裡頭的棉花與稻草裡翻出一根小小的晶瑩掌骨,每一根手指都小小的,猶如嬰兒,骨頭上還用黑色小字寫了很多像是經文的東西,這些黑色經文佈滿骨頭,就像是某種奇特危險的刺青。

“是陰陽術的路子,上面寫的是日文……”她又用一個小小放大鏡對著骨頭仔細端詳,脫口而出:“謹上泰山府君都狀。親仁謹啟泰山府君、冥道諸神等,御踐祚之後,未經幾年而頃日,蒼天為變,黃地致妖,物災數數,夢想紛紛……”

我為她能夠毫無滯澀地將日文翻譯成古典文言而佩服:“上面寫得似乎很鄭重,葉小姐你看起來之前見過?”

“這是冷泉天皇在《泰山府君都狀》裡的措辭,表達向泰山府君祈求免除災禍、保佑朝廷平安的心願,其內容與形式和道教齋詞幾乎無二。”葉言庭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日本的陰陽道人士參與到其中……這回比我想的還要更嚴重。”

孫倪這時候才匆匆趕到,見我們都在,不由松了口氣:“看來我來得不算遲,還以為已經收尾了。”

葉言庭埋頭於解讀指骨上,進入忘我境界。

我則是對孫倪講了一下現在的狀況。

反倒是高通有些侷促,雙腿不由自主夾緊:“那個……我能不能上個廁所?”

“我陪你去。”

為保險起見,我跟著高通一起出去。

在屋外看到靜坐在通道盡頭椅子上背對我們的趙沉宵,旁邊並排椅子上端坐著饅頭,倆人就像是一對刻板的年輕父子。看到這一大一小門神似的,沒來由讓我覺得心裡有譜,趙沉宵有一種奇特可靠讓人信任的力量。

待高通方便時我也沒閒著,據說人有兩個時候大腦提防機制是最弱的,一個是做愛的時候,一個是尿急和拉屎的時候,眼下是好機會。

我決定稍微冒個險:“張保沒有和我們講,你對他說聽到巧天工說話的事。”

高通身體一抖,只是低頭哦了一聲。

“他和我們說的是,他透過無線電裝置捕捉到了一些波段,將這些波段編譯後就成了曲子,再進行破譯發現有雙音節的節奏詞彙,他認為是巧天工在求助。”

“嗯。”高通這一通尿很長,想必憋了很久,整個人臉色也放鬆下來:“當時我找他的時候他很驚訝,也和我說過一點,這些都是他的研究成果,我沒有想署名和分享發現的意思。沒出事之前他就顯得很焦慮,是那種不對人說,但是看得出來的情緒不穩定。”

高通抖了抖身體拉上褲子:“那時候我們倆都發現自己不對頭,但並沒有引起足夠警惕,還是認為是巧天工的問題。”

他洗了手,透過梳妝鏡和我對視:“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其實是我和他的問題,對不對?我們被人為影響了行為和神經,造成了巧天工出事?”

我默然不語。

“果然如此啊……”

高通苦澀一笑,甩了甩手上的水:“那個晴天娃娃,看來也不是偶然,原來一開始我們就被人給盯上了……真是,唉。”

我安慰道:“和你無關,換成另一個人結果也不會有改變。”

那個陰陽術高手一早就做好全面準備,普通人在道法面前根本毫無抵抗之力,這也是法不入世的宗旨所在。力量濫用就會如洪水洩堤一般,有一點破開就會成萬馬奔湧之勢,難以遏制,最終一切都將會被吞沒,再無一片可容納駐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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