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我們從新疆八卦城返回已經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風平浪靜,彷彿又回到了我遇到陸陰陽之前的日子,每一天好像都長得差不多,早晨醒來就感覺自己如同是被恢復出廠設定的手機,又是重複著上班下班睡覺的流程。在月末最後一天,我終於找到了袁洪說了情況。

“什麼,你要辭職?”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差點嗆了一口咖啡:“為什麼?我們待遇太低了?”

我說挺好的。基本上我最近兩三月啥事沒幹,也給我按月計算工資,只是沒了高昂的出差補貼而已。

“那是我們流程不習慣?”

“也不是。”

袁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有人要挖你,對吧?”

我有些尷尬,只能照實說了情況,我這人實在沒什麼說謊天賦。

聽罷袁洪大驚:“你們要自己開事務所?這……”

轉瞬他就高興起來:“也好也好,以後咱們就算是同行了,資源共享,有需要我也會直接找你們的。也對,陸小姐出馬,的確一個頂一堆。唉,這就是核心競爭力啊,三個臭皮匠哪頂的過一個諸葛亮。”

袁洪揉了揉額頭,露出一個很是大度的笑容:“既然如此,也不阻礙你的發展,這段時間,我們還算是合作愉快。”

我們握了握手,算是和平離職。

關於創立一個事務所是新疆之行前我、羅立、陸陰陽就合計過的,事務所不同於其他掛牌企業,更像是一個小工作室,不必辦理那麼多繁瑣認證流程。辦公地點就設定在眼下我們住的房子,外面也用不著貼牌,客源方面羅立有很多,一來他年紀雖然不大但長期走南闖北,結識了不少各路人士,二是羅立屬於竹山教,教內三教九流更是繁多,處理妖魔鬼怪的需求一點不小。不過用羅立的話說,咱們第一筆生意得謹慎選擇,考慮穩妥起見還是選擇一筆比較容易的試手。他也正在為這事奔波——不過我總是懷疑,羅立這人有時候的話十分只能信三分,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至於名字,我們想來想去不如化繁就簡,直接叫“陸小姐事務所”。一聽就知道,咱事務所頭牌就是陸陰陽,怒江陸家,天師嫡傳,業內也算是名聲赫赫。

此時我們所裡的頭牌正倒立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也是陸陰陽的一個鍛鍊習慣,說是能夠維持自己平衡協調能力。只是雙手撐地,她朝上伸展的赤腳腳上還停著一足球,看起來倒有點像是馬戲團玩表演的。一邊走,她還會將球在空中顛,讓足球輕輕拋起,然後用腳掌控制住讓其不會落下來,難度很大。我估摸著體操運動員估計也不過如此。倒是她雙手爬行時衣服會往下捲起,露出纖細的小腹,倒是很養眼。

旁邊的懶貓薛定諤趴在沙發上,尾巴甩來甩去,它才被外面的野貓給痛揍,身上也給抓出血,這時候就會回來求救了。綁了繃帶的薛定諤顯得有幾分沒精打采,張大嘴打了個哈欠,舌頭舔了舔鼻子,突然衝過來一把抓走了我手裡的魷魚幹,躲在角落慢慢咀嚼著。

作為事務所的後期管理者,首席運營官,我則是光腳盤坐在沙發上,就著零食看電視上的《老友記》。

總之這就是陸小姐事務所的開業第一天。

風平浪靜,沒有血光之災。

當然,也沒有生意。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翻開一看,運營商催繳費用的簡訊,讓我有些失望。

才放下它又震動起來,又一看,上面是天氣提醒:今晚暴雨藍色預警,請寧泗市居民們小心出行,注意安全。

我瞅了眼窗外,此時豔陽高照,今天溫度高達32°C,彷彿一下子提前進入了夏天。所以我在家也就穿了一件藍短袖衫,陸陰陽則依舊是長袖白襯衫,裡頭是一件黑色貼身運動內衣,把體表的“血蝠咒”遮住。這種驟然升溫的天氣一般不能長久,果然很快就會恢復正常,又要一番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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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站在窗戶口那麼一會兒,肉眼可見居然天就陰沉了下來,原本燥熱也被不知從哪兒刮來的大風給吹散,讓我打了噴嚏。

這時候手機再度響起。

我一看是劉邦。

“馬燁,怎樣,陳揚恢復了沒有?”他聲音精神奕奕,看起來心情不錯。

我說:“還好,一個月都沒有異常,陸陰陽檢查了幾次,應該是沒問題。”

說起陳揚,上次那白馬神劍,也就是奇蟲“半遮面”作祟導致陳揚手掌心長出兩根異指,整個事件正主倒是從頭到尾淡定,要不是宅在賓館就是貓在老薩滿的氈房裡,一副我科學教派無所畏懼的模樣。倒是我們幾人給嚇得夠嗆,時間短,病症急,加之無法判斷成因,先後又是努爾哈利搞事死在不落湖,羅剎女和道士劉真隸又發生糾葛,最後回到了最早偷獵者頭目老陽身上。好歹確定了始作俑者就是據說已經絕跡的奇蟲春酌,又叫做“半遮面”。

回來後陳揚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畢竟手掌只有傷疤,而且原本那種失控和生理怪異感都消失無蹤。此番際遇給陳揚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不說其他,我辭職前他一有時間就纏著我問“妖魔鬼怪”的相關常識,而且很過分地拿著錄音筆在記錄。我腦子裡不由浮現出一段經典對話。

——這種無中生有的事,你再說一遍等於你也有責任吧?

——將來報道上有偏差,你們要負責的!

在我監督下他最終將錄音筆音訊轉化為文字後刪掉了原始檔,好歹讓我稍微松了口氣,信息時代,每個人留下的痕跡都是一筆爛賬,說不準以後就可能秋後算賬,誰知道呢。

從原本堅定無神論者轉變為妖魔鬼怪自發研究者,陳揚毫無愧色,而且直言我對於科學的理解是錯誤的。科學的核心是“實事求是”,是不斷自我糾正和用實驗和事實做基準來完善體系的一門學問,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體系,它被人稱道擁躉最關鍵就是實事求是的核心。你可以盡情質疑,給出自己的解釋,自我糾正和放開想象力,而不是現在大多數各種媒體上出沒的專家那樣,凡事都以科學二字否定,不,那是錯誤的,這種話真正研究者是非常非常忌諱的。

這個世界發生了那麼多神奇的事,依舊在不斷重新整理所有人的思維,用你狹窄的認知邊際去判斷世間一切事物未免過於狂妄了。

越是瞭解世界本身蘊含知識的淵博,越是心懷敬畏和謹慎。

陳揚當時嘲笑道:“真正各行業科學研究最深的那一部分人,連吃飯的時間都恨不得省下來,誰會去上節目?那群人才是心懷人類,胸藏宇宙,以更高維度看待世間一切,金錢不是沒有誘惑,只是比起他們尋找的東西,或許叫真理吧,強度,迷人程度,新奇感,成就感,都是天淵之別。只有那些混跡不如意的邊角料,知道自己上升無望,才會開始橫向尋找在自己領域內的利益,上節目的大多是那些人,業內很被看不起的。”

話說得有些刻薄難聽,但我覺得聽著很暢快,早就看那些到處亂打廣告的專家不爽多年了。

“喂,馬燁,馬燁?”

劉邦將我喊了回來:“下面我說的話,你一定認真聽。”

他罕有地嚴肅,語氣也和之前截然不同,收起了日常的輕緩,咬字很慢,這是遇到大事時人十分專注不斷思考造成的結果。

“現在第六司正式邀請你們幫我們一個忙,我先宣告,這次的事件很麻煩,但我可以保證,哪怕是陸家傳人過來,也絕不虛此行……”

劉邦輕聲道:“這是司長直接對我下的命令,讓我來邀請你們,協助第六司處理一件‘國寶級’藏品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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