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自然是靈犀,她嫵媚笑容中帶著一些使壞,我總覺得她比起不落湖的鬼怪要恐怖得多。

“我幫你,你也幫我一個小忙,咱們這也叫有來有往對不對?”

她清脆的聲音令我更加警惕,幫忙?怕不是我自己要搭進去……

回頭我看向不落湖,湖面上冉冉升起一團團霧,整個不落湖如同是一口巨大裝滿沸水的鍋,源源不斷有白氣從裡滲透出來,把周圍樹木的成像都扭曲成S形。氤氳中更是有什麼東西在湧動,時不時能夠看見一鱗半爪,彷彿有活物在霧中穿梭,瞧不真切,讓我心裡七上八下。

沉下心來,我默唸淨心神咒,漸漸穩住陣腳。

羅立東張西望,眯起眼睛似乎也什麼都沒看到。

一旁的陸陰陽是開了天眼的,和我同樣看到了那東西,對我說道:“《都聚咒》已經起到作用,不過僅僅引了它出來,還需要更進一步,快,不要遲疑,遲則生變。”

我腦子裡一轉,立刻又沉聲念道:“火德之精,五雷之神。玉樞號令,統主雷霆。三界猛吏,乃吾為主。六天火雷,惟吾獨尊。救命降及,收捉鬼神。行神布炁,走火行風。領兵千萬,大震雷霆。轟雷掣電,展豁風雲。急急如律令。”

這是《雷火咒》,雷部諸咒中極其迅捷剛猛,是一門殺傷性咒語。

隨著我念過咒文,手裡拷鬼棒突然變得沉重無比,讓我雙手託著都十分吃力,桃木彷彿一下子沉了三十斤,更恐怖的是我雙手開始變得麻痺,指頭彷彿被火灼燒過一樣,這個過程越來越劇烈,我忍不住喊了出來。與此同時,不落湖上白霧裡潛伏的東西終於從中竄了出來,但它依舊沒有一個特定的形態,渾身像是包裹在風雪中,如同是一團不斷往上逸散的雪煙。

更古怪的是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奇特的像是棋盤一樣被劃分成一片片的區域內,四周都有一道道往上升騰的扭曲光線,黑白交織,這些小小的源代表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力量。

“你看到腳下的黑白生死路了嗎?”好在陸陰陽依舊在我身邊,她語速加快道:“黑地是死路,白地是生路,符——咒——術體系最後的一環就是術,也就是你眼下的黑白生死路,常人口中所說的陰陽術,本體核心就是它,這是道士用以擒拿驅逐鬼怪所創的規則,強行將鬼怪攝入其中,雙方必須決出勝負的角鬥場。此前陰陽寨裡,道士吳正玄以舟楫上的陣法引動黑白生死路與許密藏的紅衣鬼差鬥法,就是這個道理。”

我有些緊張:“這該怎麼走?是不是只要我走白地就能贏?”

“沒那麼簡單。”陸陰陽盯著前方雪煙狀鬼怪:“好在對方是屬天兵,並不是直接暴虐的鬼將,不知為何滯留在了這裡,而且入陣後你不動它也不會做出反應。你聽著,黑白生死路鬥法,人有三魂七魄,但生死路上只有三魂可用,也就是說一個人的極限是走錯三個死路,超出這個範疇,人就會死。”

我吞了吞唾沫:“也就是我只有三次機會。”

“對。”陸陰陽拍了拍我肩膀算是安慰:“不過普通鬼怪只有一次機會,只要它們走到了生路,就會被黑白生死路束縛,要麼被降服,要麼被驅逐回陰間。先天性上,你是佔有很大優勢的。”

我急忙問:“那我要怎麼才能讓它走生路?”

“兩種方式,一是透過計算。”陸陰陽聲音還是很穩:“不過你不是正統道士嫡傳,演算法博大精深,不適合你這個半路出家者。你要選的是第二種,以咒法強行迫使對方不斷行動,這樣它只要誤入白地,你就勝券在握。”

我心裡還是有點打鼓:“它不會還擊?”

“自然會。”陸陰陽皺眉:“不要問這種蠢問題。你使用咒法,就會影響黑白生死路,黑白兩色就會不斷變化挪移,所以需要你非常專注跟隨生路,儘量避開死路。與你相反的是,鬼怪走的是死路,即是黑地,你要迫使它走入生路,一旦它進入生路,生死路就會將其束縛,你也就勝券在握了。”

她又提醒道:“不過陰陽路原本就是以靈怪形態的鬥法,消耗比平日要大幾倍,而且由於生死路是以你的符咒構建,你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一旦生死路支撐不住崩潰開來,對方毫髮無損,你就基本上陷入絕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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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一大通我算是明白過來。

黑白生死路可以看做是一場棋盤博弈,棋盤是我搗鼓出來的,強行用符——咒——術程式將鬼怪攝入其中與我角鬥,雖然我掌握主動性,但所有消耗也都是在我方。難怪這不落湖天兵絲毫不慌,靜靜懸浮在生死路上,等待著我的出招。

“我有多少時間?”

“你自己能感知到,每個人情況不一樣,你是女禍之體,原本就是一體雙靈,應該能撐得久一點。”

這算是女禍之體第一次的福利。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念道:“九天九炁,百萬天兵。上總天魔,下察幽冥。千神拱手,萬魔導形。吞星食月,三界之尊。口吐猛火,流金火鈴。雷風電雨,刀劍紛紜。神通護衛,家宅蕃榮。魔無干犯,鬼絕妖精。瘟瓜遁,壇禁肅清。五雷神將,安鎮宅庭。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隨著雷部諸咒《破魔咒》的最後一個詞從我嘴角流出,我霎時間大腦沉得要命,彷彿體內氧氣一瞬間被一個超強力的吸氣泵給抽走,那種感覺和一口氣吃了太多冰激凌類似,頭痛欲裂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痛楚無聲。

對面天兵終於有所反應,它周圍突然縈繞起蛛網般的光亮,就像是玻璃反射出的陽光,看不真切,卻一道道刀刃似的,四面八方朝它壓縮而去。原來這就是破魔咒帶來的威力。

天兵化作棉花一樣的縷縷煙雲,從哪些千絲萬縷的刀鋒之間穿梭而過,破魔咒如跗骨之蛆跟隨絞殺,最後天兵不得不凝聚成一個光點,硬生生和破魔咒磕碰了一下,頓時給巨力擊飛,落入旁邊一片區域。

看到它下面的黑色地塊,我不由有些失望。

我咬牙又念道:“雷神昂藏,萬里威光。掃蕩妖孽,驅卻不祥。上帝有敕,立見吾傍。毀洞洞崩裂,誅鬼鬼滅亡。追魂魂復體,救病病安康。對天曾歃血,立誓救災殃。急急如律令。”

《誓雷咒》同樣是一門追緝誅邪秘法,陸陰陽說古代道士常常以此讓鬼怪難以藏匿,被雷法亟穿。

大腦失血感進一步加重,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雙腿雙手的存在,能夠站在生死路棋盤裡簡直是一種奇蹟,我脖子以下完全喪失了任何觸覺,身體失去了控制能力。更麻煩的是果然如陸陰陽所說,施展咒法讓生死路的格局變化起來,黑白錯落之間不停閃爍,腳下黑白切換,讓我根本無法確定是生是死。

“它進入生路了!馬燁,快,把它封入拷鬼棒,離開生死路。”陸陰陽的聲音充滿焦急,但我卻根本挪不開眼睛去看她,我想問該怎麼把天兵封入拷鬼棒,但我說不了話,嘴彷彿被膠水凝固了一樣。

陸陰陽反應過來:“念你進入生死路的引子,也就是最開始的那個符咒,唸完就能出來。”

我強撐著在腦子裡唸完了《都聚咒》最後一句,而後眼前就開始發黑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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