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我又揉了揉眼睛，這明明是骨頭，是羅剎女身體的一部分，怎麼可能又是白馬神劍。
“誒誒，你們別這樣啊，我只是一個猜想，不成熟可以討論嘛。”羅立嘎嘎笑道：“這鬼地方，羅剎女和我們最大的不同不就是這超長的脖子嘛，以我看，她都沒成年，長這麼長一脖子完全是不符合人體力學的。肯定是外來因素造成，白馬神劍不是專門制惡鬼嗎？羅剎女多半是這樣……對了。”
他突然來了精神：“努爾哈利本子上不是寫著，惡鬼王要吞下白馬神劍嗎！是不是因為那白馬神劍才造成了羅剎女這種畸形的骨骼？”
“這種說法是沒有根據的。”陸陰陽直接否定：“我檢查過了幾次，就是普通骨骼，沒有其他任何不一樣的東西。”
形勢一下子有些僵。
我注視著羅剎女仰起頭的姿態，問道：“你們說，她這個樣子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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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來我就一直很在意，羅剎女原本頸椎骨長，蛇一樣柔軟的脖子要支撐起重量不菲的頭部很費勁，可她臨時前都保持著仰起頭，並且左手五指虛握，彷彿手裡有什麼東西要振翅而飛離她而去。
振翅而飛！
“是烏鴉！”我有些興奮得不可自已：“記得嗎，羅剎觀裡唯一其他的東西就是烏鴉，斷掌也是最早和烏鴉糾纏的，是烏鴉把羅剎女的斷掌從羅剎觀裡帶了出去！”
“有道理。”羅立也緩了過來，雙手拄著工兵鏟：“這裡的烏鴉還真是邪門，先是外面池子裡的烏鴉展翅，這裡頭居然還有。”
我腦子裡轉得前所未有的快：“還有聖人洞泉水的功效，木沙薩滿說是能夠得到天神祝福，給家庭帶來健康的孩子，聽起來就和我們平常聽到的觀音求子一回事。不過我專門查過，聖人洞被封的真正的原因並不是紅衛兵，而是這裡的水源有問題。”
說起這個，原本我只是在車上百無聊賴地查資料，自從習慣了自己的收集資訊角色後我就很快學會了使用各種搜索引擎，特別是知網和谷歌的查詢專業人士發表的論文和各種發現。恰好查到了一個民大教授研究哈薩克文化的一篇詳細考究，裡頭就提及過聖人洞的一些考證。他還特意將特克斯縣這邊的作為一個案例講述了一番。
以前聖人洞被賦予了神秘吉祥的色彩，其一是因聖人曾經的居所本就具有神性，其二是具有特殊功效，能夠輔助給予婦女迅速懷孕的能力，不少不孕不育的女子都為了求子過來祈福，並且飲用內裡的泉水，以得到聖人的點化。
民大教授指出，這其實是一個以訛傳訛的謬誤，民大圖書館裡就有前輩學者們留下的資料，去實地考察過聖人洞“送子泉”實情。過去之後學者們就發現，的確有婦女透過送子泉獲得了孩子，但這個機率在巨大基數前就是純粹的偶然性，透過明察暗訪，他們還發現更多的女子會患上一種怪病。患病者肚子隆起，食慾大增，表現具有一些孕婦前期的症狀，但去醫院一檢查就會發現根本不是懷孕，而是肚子裡出現了大量寄生蟲，也就是說聖人洞讓人懷孕大肚的真實情況是地下泉水有很多寄生蟲，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傳言下就變成了送子泉。
這些學者給政府進行了相關報告後，送子泉很快就被封閉起來，避免更多的女子受害。地下水原本就消失得七七八八，這麼一整頓疏通，封閉後直接就徹底乾涸。
但民間傳言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一個傳一個，幾下就變了原本模樣，成了聖人洞遭到紅衛兵破壞後失去了神奇，地下聖泉也消失無蹤。
隨著時間推移，大多數人也不知道實情，就會逐步接受這種對聖人洞美化的說法。
先前我查到過這些黑歷史，只是礙於努爾哈利和木沙薩滿在場，沒有機會直接給陸陰陽和羅立講，後來狀況頻發，讓我更沒有想到——沒想到卻變成一個關鍵。
“水源是被汙染的麼……”陸陰陽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眉頭舒展開來：“汙染的水源，神鳥烏鴉，羅剎女，龍門派……聖人……”
羅立搓了搓手：“總算有點眉目了。羅剎女影響了這裡的水源，讓喝了這裡泉水的人會肚子脹大，出現寄生蟲。多半龍門派劉真隸也是吃了個悶虧，喝了羅剎女碰過的水，這才死了，你說他死之前是不是也挺著一個大肚子？”
這個冷笑話我沒有接，而是試探請教陸陰陽：“劉真隸肯定是透過其他通道進到這裡，然後封閉了外面進來的路，不過他待在這羅剎觀，用什麼當食物？總不可能吃烏鴉吧？”
“地下暗河裡有特殊的魚類，下面的魚骨就是證據。”陸陰陽隨口回答說：“以前陸循還說過，有一種部落專門住在地下暗河附近，以打撈暗河裡的魚為生，他們視力很差，聽力很好，而且很善水。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而且劉真隸只有一個人的話可以透過特定通道出去收集食物，一次能半年甚至一年不出去。”
她雙目死死盯著羅剎女的頭，彷彿要透過時間迷霧洞察當時這個奇女子所想所見。
就那麼專注瞪了半分鐘後陸陰陽眼睛陡然睜大：“不對，不對，她不是要抓住烏鴉，她抓住的是……白馬神劍。”
我和羅立都看過去。
陸陰陽將斷掌湊到羅剎女的小臂骨缺口處，倆者融合令她語速變快：“你們看她的手勢。”
邊說她邊模仿，脖子微微仰起，五指虛握在鼻子上方，手裡抓住的是那一根手電。
“她是抓住東西要拔出來而不是往嘴裡塞，你們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往嘴裡塞食物不會是這樣的手勢。”
我下意識將左手放在嘴前，一看手型就明白了，拇指食指形成的虛握空隙正好對準嘴，虎口背向，羅剎女卻是相反，是小指那一端和虎口正好對著鼻子與嘴，這是由於用力的角度不同導致。
羅立比我反應更快，他比劃了一下立即說：“對了，羅剎女脖子那麼長，按照老薩滿的說法，惡鬼之王始終想著吞下白馬神劍，原來不是藏在肚子裡，而是包裹在喉嚨裡頭。她要把神劍拔出來？”
話雖如此，我依舊抱有懷疑：“真的有這羅剎一族嗎？脖子那麼長，按理說應該有其他用途才對，人類脖子那麼長用途似乎不大。”
“事實上……”陸陰陽猶豫了一下才說：“羅剎女頸椎骨和尋常的骨頭有些不一樣，骨骼明顯腫脹畸形，硬化變脆，骨贅增生，看起來骨骼拉長，其實是彈性減弱，抗壓力也變弱，但骨骼數量並沒變，這一點和長頸鹿脖頸結構相似。”
“通俗一點來說，羅剎女很像是一種極其特殊的頸椎骨質增生，只是增生造成的效果有些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