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還沒反應過來,我兩步邁過去,衝她後面那個鬼鬼祟祟的人道:“勞駕讓讓。”

然後我學著霸道總裁模樣一把摟住喬安娜的腰部——最終沒敢這麼做擔心被大耳刮扇,只是靠近站著。

此人灰溜溜退入人群之中。

我心中稍定,這才問:“你又是怎麼回事?”

不等喬安娜說話,對面那小白帽攤主用一口帶著羊羶味的新疆普通話說:“這個小姐嘛,就是說我的牛肉乾是假的嘛,我怎麼會賣假的嘛,大家都知道的。”

喬安娜也不再管我之前的出格行為,忿忿不平道:“你明明說是犛牛肉,一百塊一斤,結果我翻了下手機,最後給我裝到袋子裡就是普通黃牛肉了。”

小白帽不慌不忙:“這個小姐嘛,童叟無欺懂不懂,買定離手懂不懂?本來我這個就是特級牛肉乾,和犛牛肉口感是一樣的,沒有錢就不要出來買東西嘛。”

面對嘲諷,喬安娜氣得爆炸,說話聲音都哆嗦:“我要打12315告你!”

對方嘿嘿直笑。

我見她要吃虧趕緊一把拉住:“算了算了,黃牛犛牛都是牛,吃著差不多。況且動物保護組織天天提醒咱們,沒有需求就沒有殺害,人這也算是為犛牛生存做了貢獻。”

小白帽見我慫了,更是趾高氣揚:“這位先生,做生意就是買定離手嘛,我說了口感和犛牛肉一樣,沒說我這個是犛牛肉,話我可不敢亂說的。”

我瞥了他一眼,笑道:“沒事,她脾氣就這樣,見諒。”

喬安娜更是恨不得眼神殺了我:“你滾開,不要你當和事老。”

我用手環住她肩膀,湊在她耳邊說:“你差點被人動刀子了,聽我的,會給你出氣的。”

喬安娜臉色一變,最終還是悶悶認了。

將她從現場拉走,我這才問起:“你怎麼也跑八卦城來了,怎麼哪兒都能遇到你,咱們緣分真是不淺。”

喬安娜皺眉問:“你說有人在後面……是真的?”

我餘光左右瞄了一番:“這還有假。只是有的人腎上腺素分泌過盛,根本沒有察覺到,有個男人在你後面幹什麼,手都摸在你腰和屁股上了。”

她一驚,下意識用手去摸自己後腰:“我一點都沒發覺。”

“所以人是老手,被你發現了還怎麼混?”

我在海南之行得到最重要的就是見識,親歷了工人暴力討薪的群體事件,又和鄭良奎這樣的真正老狐狸交了手,在九黎君夢境裡還九死一生和鄭守禮鄭良奎父子性命相搏,還目擊了天蓬君這樣超出我固有想象的陰間鬼神。眼前這個白皮帽小奸商還真不怎麼放在眼裡。

喬安娜一臉吃了蒼蠅般噁心:“他肯定有同夥。”

“狼狽為奸聽過吧?要想混得好,沒個三朋好友還真難,尤其是遠離大城市的地方。”我安慰她說:“如果只是鹹豬手佔你便宜還好,或者偷你東西也行,萬一是動刀子劫持你一個人怎麼辦?別看是鬧市,你未必敢張嘴喊。”

她這才後怕,攥緊捏著的那一口袋牛肉乾臉色難看。

稍微打擊了一番,我又開始給甜棗:“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的膽色,還是把人給唬住了,換個膽子小一點的說不定要被人看著好欺負倒打一耙呢。”

客觀來說喬安娜並不算犯錯,她這樣處事認真按規則的風格很好,可惜周圍場景並不適合。在寧泗或者任何一個省會城市都可以這麼來,但這是大中型城市的規則,而不是小地方甚至邊陲區域的玩兒法。不然怎麼自古以來有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說法?

被我講了一通,喬安娜吃驚道:“你哪兒學的那麼多邪門歪道的?”

“這不是歪門邪道,是適應環境。”我笑著說:“你怎麼一個人,真的一個人跑到新疆來玩兒?”

“這次是做一個關於支教的調研,我們組選了特克斯縣,他們都不想出門。”喬安娜說道:“我就一個人先出來看看,順便買點當地特產嚐嚐。”

多半正是由於看她一個孤身外地姑娘,那個白皮帽才敢肆無忌憚地玩一出李逵李鬼遊戲,不用說基本上是穩吃。

“算了,掃興。”喬安娜嘆了口氣:“我還是回賓館了。”

“不出氣了?”

喬安娜翻了個白眼:“你當小孩子呢?被人給打了就一定要打一拳頭回來?只會惹來更多麻煩,我一個人民教師,這點虧還是能吃的。”

話雖如此,她看向白皮帽奸商的目光還是惡狠狠的。

“馬燁,陸小姐,咦,這位是……”羅立這時候找到了我們,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喬安娜,只能點頭笑笑。

聽我說了狀況,羅立搓著手哈氣:“雖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就這麼認栽那也心裡不舒坦不是,咱們狗年第一發得討個吉利,看哥們的。”

他找了旁邊的小巷子換了身衣服,出來時換上一身皮夾克,縮腿速幹褲,戴了一副墨鏡,脖子上掛了一個銀狗牌,走路起來姿勢也不同了,搖擺起來,看著就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別說羅立這人真是裝什麼像是什麼。

羅胖子走到那個還未收攤的白皮帽處,和他說著什麼,白皮帽到底會察言觀色,似乎不想要招惹這個大塊頭麻煩,只是說著什麼,與面對喬安娜時忽悠勁兒完全不同。後來他急了直接準備收攤,沒想羅立一把抓起一把牛肉乾往他臉上撒去,活脫脫一找鄭屠戶麻煩的魯提轄。

“他媽的,我就說你小子跑哪兒去了,道哥放話必須抓到你,老子追了你大半年。”羅立臉上肉都在抖,齜牙咧嘴咀嚼著牛肉乾,吐在地上:“他媽的,你倒是會跑地方,躲新疆,裝少數民族同胞。你裝你媽啊,你知道老子一路上吃了多少灰?要不是在新疆,老子恁死你……”

一邊罵著,羅胖子又是一把牛肉乾丟到小白帽頭上,小白帽卻瑟瑟發抖,不敢說話,看起來比小白兔還要老實。

周圍人恍然大悟,原來這人根本不是什麼本地人,只是裝作新疆人說話,頓時看熱鬧的就多了起來。

我給喬安娜解釋分析說:“羅胖子這一手真的快很準,直接撕破了這人的臉,首先沒了當地人身份優勢,周圍人一般都是防備和看熱鬧的心態,然後抖出一手前科,就無形之中給白帽子貼了個標籤‘跑路的’。你想,這樣一個假裝當地人戴白帽、說新疆普通話,之前又訛人的,誰還會同情?看到羅胖子這個千里追擊的猛男,肯定是想看戲,看他怎麼收拾這個假外地人。”

喬安娜恍然大悟:“還有這麼多行道的?你們到底一天都在幹些什麼啊,不會成天琢磨這些坑蒙拐騙的……”

她最後及時收聲,還是被我聽得一清二楚。沒法子,喬安娜這樣的大學人民教師、高階知識分子看著我們這些不務正業者,總是沒什麼好顏色,這是各自生活環境和立場決定的。

我也早就見怪不怪,嘿嘿笑道:“你看,老羅開始表演了。”

羅立這時候身體一哆嗦,鼻子吸個不停,身體像是抽了一樣,周圍看客一下子給嚇得往四面八方散開,羅立臉上陡然通紅,和醉酒關公似的。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他一把揪住白帽子的領子:“你他媽在牛肉乾裡下藥?臥槽你X!”

與此同時他身體還一抽一抽的,演得可像了。

“演技真行。”喬安娜也嘖嘖道:“你們到底平時幹什麼啊,不是到處幫人畫符看風水嗎?怎麼這些邪……把戲這麼拿手?”

我糾正道:“這叫準備充分,你看,你之前不是被陰了嗎?給你提個醒,人心險惡多著呢,比起來大學裡都是乖乖寶寶了,一個個想什麼都明明白白貼在臉上了。”

喬安娜皺眉:“怎麼說話的,清清白白、簡簡單單有什麼不好?我看你這人越來越油嘴滑舌,以後說不定還要惹一身麻煩,早點找個正經工作。”

我給她說得頭大,畢竟是老師,習慣性教訓學生變成了本能,口氣和我媽似的。

不經意間我看到羅立居然還在抽搐,他此時嘴裡已經冒出白泡,臉上發紫,一雙大手牢牢把白帽子壓在身下,白帽子身材也算魁梧,可給羅立這麼一大漢壓住完全掙脫不開。

陸陰陽眼睛一動:“壞了,羅立真出事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