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運氣真的好,醫生說再晚那麼一會兒,發燒就會把你腦子燒壞了。”周遊大大咧咧給我倒了一杯咖啡:“不過這次能這麼快找到你,還多虧了表姐。”

陸陰陽只是看著我,眼神古怪。我下意識摸了摸手臂,傷口都被處理過的,包裹很嚴實,應該沒有血漬流出來,不會引發陸陰陽捕獵本能才對。

明哥走到廚房處:“我先做飯,你們慢聊。”

根據周遊所說,夜裡發現我一直沒有回去,他就感覺到不對勁。打電話我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按照我現在正在到處找工作,只要不是欠費停機是不可能會主動關機放棄機會的。周遊和陸陰陽開始在茶園到處尋找我的蹤跡,好在陸陰陽懂當地語言,透過手勢和動作也能夠把一些複雜語句理解個大概。

茶園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倆終於在一個傈僳族少年嘴裡聽到,看到過一個類似的男人在山道裡走來走去,看起來很怪,眼睛呆滯,就像是丟了魂兒。

少年人不錯,帶著他們過去,並且回憶聽到了鈴鐺聲,也沒有多想。劃定了區域,周遊和陸陰陽連夜打著手電四處尋找一切可疑痕跡和可能藏人的地區。沒多久明哥也急匆匆趕回來,收到周遊電話後她就馬不停蹄,遇到山下唯一的通道塌方,還是一路跑步回來。

明哥的訊息給了他們一個重要提醒。塌方是在下午六點過一點出現的,那時候就被下了路障,任何車輛無法通行。這個時間恰好正是我在做晚飯的時候。

即是說,抓走我的那個人不可能帶著我開車離開這裡,而且山裡黑得很快,晚上夜路極其難走,如果他嘗試用摩托車這樣的小型交通工具運載一個人有墜崖的風險。明哥立刻斷定,我還在這座山附近,絕不可能太遠。

接下來就是焦躁又繁複的來去搜尋工作,明哥甚至花錢動員了她僱傭的茶農一起來搜尋。好幾座山都被搜遍,沒有一點蹤跡,整夜近十個小時的尋找沒有任何結果。正當明哥準備報警時,陸陰陽突然放出了手中一隻抱著的貓“薛定諤”。

薛定諤邁開四肢飛速鑽入草叢中,只有陸陰陽一個人跟得上貓的速度。依靠著薛定諤對我氣味捕捉的奇特聯絡,陸陰陽採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找到了我的大概區域。

我看著躺在腿上打呼的橘貓,只覺得天方夜譚:“根據味道找人是狗才行的吧?從沒聽到貓能做這種事。”

“並不是這樣。”陸陰陽說:“狗能做的貓科動物都能做到,貓科犬科嗅覺都十分發達,利用尿液劃分領地,這就是它們嗅覺的用法之一。只是貓科幾乎無法被完全馴養,狗反而能夠很好執行人下定的命令。如果說貓能夠完全和人構建起緊密聯系,貓的柔韌和敏捷能夠讓它們比狗具有更大使用價值。”

原來如此,倒是我文盲了。

依靠薛定諤定位,具體位置卻是陸陰陽自己觀測出來的。

至於如何觀測她沒有講,我倒是清楚的,那時候自己身上都是血,女禍之體的血對身懷“天官”的陸陰陽具有本能上的吸引力。她能夠輕易嗅到血味。

陸陰陽硬是用錘子砸開了厚厚的山壁——這個簡易屋子是之前老伐木工人留下的一個洞穴,她把下面已經神志不清的我給找到了。

“在現場的東西有一面被弄碎的鼓。”周遊端起一個紙箱子放在客廳木地板上,用刀劃開上面封上的透明膠貼條。

裡頭的鼓只剩下殘骸,有一張黑色皮鼓面,一堆碎片,幾根繩子,以及一圈像是藤篾纏繞成的基座,皮鼓面上還有些鮮血。

明哥一把抓起藤篾基座,仔細左右打量了一番,我注意到她手指指甲剪的很短,幾乎陷入肉裡,不由偷偷對比了一下陸陰陽的指甲,陸陰陽指甲不長不短,不知道是長得慢還是她剪得勤,似乎指甲一直都是那麼長,恰好露出一點點弧形白痕。

“德昂族的東西。”明哥又撿起鼓面,前後把玩了一番,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水牛皮,是德昂族的佛鼓。他們的佛鼓才會這麼處理,白水牛皮用黑漆塗抹,用作佛鼓鼓面,這種鼓可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佛鼓,德昂語稱“耿冷牙啪拉”,是和尚專門保管的重要器具,經批准才能使用。用佛鼓作伴奏樂器而跳的舞,叫“佛鼓舞”,主要流傳在德昂族居住區。佛鼓舞以前只能在佛爺晉升或迎接外面佛寺的高僧等重大宗教節日時方可擊鼓並表演,表演者限於男子。

不過隨著時代變遷,現在遇有重大節日,也會表演佛鼓。突出一個莊重嚴肅,表達對於特殊人物、節日的尊重。

“我先去問下到底哪家保管的這個佛鼓,有事電話聯絡,這裡的遮蔽我已經關了。”明哥做事雷厲風行,抓起那張皮鼓面,又撿了幾片碎片裝入另一個小箱子裡就匆匆出門。

於是屋子裡又只剩下我們三個。

我突然想到佛鼓裡頭有個東西之前在咬我,立刻追問陸陰陽:“你看到我的時候,旁邊除去那面鼓還有其他東西嗎?是什麼?”

陸陰陽去冰箱裡翻開最下面的一個抽屜,連抽屜一起帶出來放在我面前。

裡頭有一具黑乎乎的條狀物,長度在一米三四的樣子,兩三根手指粗細,被凍得渾身硬邦邦,古怪的是沒有頭部,或者說頭部是從內部爆開來,只有骨肉模糊的斷面。

“蛇?”我不確定看向陸陰陽。

“是黃鱔。”陸陰陽把抽屜塞回冰箱裡,回頭坐在我旁邊,近距離看著我的眼睛,不曉得是不是我眼花,她的左眼變成了綠色。

“沒毒。”

陸陰陽安慰我說。

可我更是覺得不對勁,之前我一直以為是一條蛇在佛鼓裡,沒想居然是一條黃鱔,可這傢伙確確實實咬了我一口,腦袋又是怎麼爆掉的?

不止如此。

躺在醫院三天裡我就感覺到身體不對勁,時冷時熱,一摸皮膚倒是正常的,到了半夜特別明顯,最後一天前半夜我被熱醒,後半夜又渾身發冷。本以為是溫度調節問題,一問才知道這個季節縣醫院裡的空調還沒有開。

再一個是餓,總是想吃東西,我一天得吃五頓,可還是覺得餓得慌。在醫院的周遊卻並沒有疑問,只是去給我買高熱量的食物,默默思索著什麼,似乎有所隱瞞。

我站起來,對假裝一切沒事的倆人說:“到底我是怎麼了!周遊,你來講!我要聽真話,我到底是中邪了還是內臟壞了?”

明哥不說話。

周遊也輕聲說:“馬燁你別激動,我們都在想別的辦法……”

“沒其他辦法。”陸陰陽說話一向直來直去:“除非找到下了青蚨的人。”

“青蚨是什麼?”

陸陰陽翻出一張鏡子對著我,鏡子裡的我有些憔悴,嘴唇顏色暗淡,鎖骨右側有一道青色的像是胎記的傷口痕跡。我用手小心碰了碰,壓了壓,還有些刺痛。這裡就是暗中那個什麼蟲子鑽進去的地方,它現在正在我身體內的某個地方,隨時可以啃咬我的血肉……

一時間我站不穩坐在沙發上,有些六神無主地抓住陸陰陽的手:“這個青蚨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幫我取出來,快啊。”

“幫不了。”陸陰陽說著冷酷的話:“青蚨蟲一旦寄生到體內,只能以特殊手段引它出來,如果嘗試外力暴力挖出,它只會越鑽越深,還沒等你開刀就會鑽破宿主心臟,幾乎死路一條。”

我有些絕望:“那也只是蟲子,肯定有現代手段能夠除蟲。”

“有。”陸陰陽認真地說:“全身麻痺,在它破壞你內臟和神經之前利用藥物把它陷入休眠狀態,只是你身體會無可逆轉的損害,大腦神經會受到相當程度的破壞,內分泌也會損害以及性激素分泌會減少……這是成功取出青蚨的情況下。”

我被她這麼一說嚇到了:“那怎麼辦?”

“唯一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找到給你植入青蚨蟲的人,只有他知道怎麼引出自己飼養的青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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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周遊開口道:“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就是之前那個拿著青蚨鈴的竹山教人,他一路跟著我們到了怒江,再想辦法嘗試進入我家老宅。後來一直吊在後頭,終於在這邊發現了機會。如果沒猜錯,之前在外面停靠的那輛遮牌車應該就是這人的。”

我腦子一亮:“你們找到他的車了沒?”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周遊露出有些懊惱的神色:“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藏的車,居然周圍沒人見過那輛車,除非是他警覺到發現車子可能是標誌立刻就把車子當場開到一個地方藏了起來。”

透過黃鱔儲存青蚨幼蟲,之後再轉嫁我身體裡,對方是早有預謀。我心裡沉甸甸的,這人是有備而來,很難對付。

我深吸一口氣,媽的我也不是隨便被欺負的人,既然你要玩大的,我就陪你玩!天塌不下來!

鎮定下來後我腦子清醒了不少:“之前他是透過什麼方法把我弄走的?”

“竹山教的’祝由術’。”陸陰陽很專業地給我講解說:“祝由術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步驟,但是根據陸循的說法,這種古代催眠術施展要求也不少,要麼處於特殊環境下,要麼是孤身一人,要麼是知覺本身就有障礙。”

簡而言之,杜絕再次著了祝由術的道兒最有效方法就是隨時跟著陸陰陽身後。說起來之前和劉邦一起去找屍體的時候就被大眼祝由術催眠過一次,這種神秘手段讓我心裡警惕度達到空前程度。

大門突然被推開,明哥風一樣衝進來:“確定了佛鼓是哪兒的。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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