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敷看怪物一樣盯我,讓人有些發毛,她甚至下意識捏了個獅子印,一副覺得我是鬼怪的架勢。

我才覺得意外,就我自己接觸過的竹山教人,最早偷了“刑天”叛出竹山教差點把我放血成人幹的大眼是一個,羅立是一個,乃至於在連城只是互相見過一面的羅立搭檔老古,給人感覺都是那種生冷不忌,膽大包天的人。羅子敷前面表現也完全類似,只沒想到聽到以屍做船會這麼抗拒。

她冷哼一聲:“你以為我怕屍體?我們這一行怎麼可能,我只是覺得你前後簡直換了一個人。”

這麼一個小插曲後,羅子敷正色道:“看來你比我想得要好一點。”

陸陰陽這個行動派已經開始將屍體一具一具搬運到地面整齊擺好。

其實借屍渡河完全是一個靈光一閃,不過仔細考慮之後我發現這個計劃的確有著極大可行性。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首先是屍體到底能否拼接成木筏?

這裡的無頭屍體和浮木其實並無兩樣,體內空曠乾燥,骨架符合人體力學,並且由於外面套了鮫人皮,防水性相當之好,只需要將脖頸處勒住就是一個長條狀氣囊。

裹屍布就能夠利用起來割成一縷縷纏成繩子,將一個個屍體氣囊捆在一起,算下來為了安全起見,做前後三排兩層結構即可。

說起簡單,真正操作起來卻並不容易,屍體和木頭不同,要將它們連起來空隙很大,可要把它們一個個砍成人棍又沒人願意做。還是陸陰陽這個實踐派想了個大膽的辦法,吹氣。

在屍體並排縫隙之間塞入吹了氣的鮫人衣,填充好之後又進行第二層堆疊,最後我們將屍體湊成的“屍筏”一路拉到“風波帶”。

等水漲起來我和陸陰陽將屍筏推入水裡,開始它往下一沉,但沒多久就搖搖晃晃穩住在水面,水一直往上蔓造成水漲船高,最後卡在天花板處。

正當我準備立即前往血湖,羅子敷突然說了聲慢。

“既然你的設想成功,那麼我再給你查缺補漏一下,這些乾燥的朱英草可以塞進縫隙和最容易漏水的頸部,以前的木船都是用棉花和貝殼灰燒成黏土填充龍骨下的木頭縫隙。”

我們將朱英草一簇簇集中捆好充當填充劑,最後阿里找出了一個難點,我們缺乏船槳,用屍體替代過於沉重而且事倍功半,這就讓我們在水上很容易隨波逐流,遇上阿里碰到的旋渦就很危險。

阿里提醒我們,水上討生活的人都知道,方向比速度重要得多。沒有船槳和櫓,我們此行風險絕不會比游過去小多少。

一番話讓原本還在小慶幸的我受到打擊。

於是我們又開始商討如何解決缺少船槳的技術難題,恍惚之間讓我想起我短暫上班生涯,項目經理把各部門的人集合起來,在白板上寫一個需求的麻煩,讓我們給出各自角度的辦法。

最後還是阿里這個常年顛簸海上的人士給出了一個可行辦法,他否定了我製作大型屍筏渡河的想法,不過覺得這個路子是對的,可以做成個體的“救生衣”。

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剝下鮫人衣氣囊纏在身上,然後游過去。這樣目標物減少,更靈活,如果是海里反而不容易引起獵食者的窺探。

想來想去還是他的設想靠譜,於是我們每個人準備妥當後一人背了一具屍體——好在都是體內空空如也的乾屍,倒也不重。

即使是不算沉,等我們一行人來到化屍蟲巢穴領地前也還是都在喘氣,這裡空氣流通不算好,氧氣含量較低,體能消耗比正常外界環境要大許多。

“我走第一個,馬燁第二個,阿里第三個,羅子敷殿後,按照前後順序丟棄屍體,而且一定要儘量對準它們的巢穴,聽我口令,跑。”

陸陰陽一馬當先,揹著屍體狠狠砸向前方第一個化屍蟲白骨巢穴,無頭屍身居然只是砸得凸起的半球狀巢穴輕微晃盪了一下,裡頭憤怒的雄性化屍蟲戰士紛紛出動開始抗擊外敵。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沒法相信,前後不過兩個多小時,原本那一群看起來只能趴在地上啃地板補鈣的鼻涕蟲居然就變成眼前渾身骨架的兇悍蟲群。它們的巢穴在沼澤地上鱗次櫛比,互相之間保持著固定距離,一個個半球就像是縮小版的未來城市。

更匪夷所思的是原本一踩即塌的沼澤表面被它們用骨片加固,就像是人為構建了一層地磚,我揹著屍體大步快跑,覺得腳下像橡膠跑道,不用擔心自己會陷入泥淖。

“第二個!丟!”

隨著前面陸陰陽一聲令下,我把背在背上的無頭屍體狠狠砸在左手邊的一個骨頭巢穴上,也不知道是這回它們還沒建好亦或是化屍蟲裡也有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工程,一撞就給如同保齡球似的砸得四分五裂,裡頭的化屍蟲魚貫而出,開始包圍啃咬侵犯家園的不速之客。

大約跑了一半多一點距離,陸陰陽讓第三個丟出,阿里單臂將其擲出,又吸引了許多化屍蟲蜂擁而至。前面我還擔心阿里撐不住,他適應平衡後腳下健步如飛,人的潛力果然總是被低估的。

“第四個,丟!”

羅子敷也將背上那一具較小的屍體擲出,可不知怎麼的出了點意外,導致屍體只落在身邊,她頓時手忙腳亂一陣踩踏湧過來的化屍蟲,我喊她快跑她這才慌忙不迭往前跑。

一口氣我們四人都再次腳踏進血色湖水中,溫熱的水流包裹著小腿肌肉,讓原本緊張到近乎痙攣的身體也放鬆了許多。

羅子敷卻哭喪著臉:“我的……氣囊被咬爛了。”

原來此前由於小臂抽筋導致她沒能夠將屍體丟遠,還是有化屍蟲飛快爬到了她身上,那時候她只是把看得見正面的化屍蟲撥弄下去,一路跑下來最後她覺得後背有什麼東西,好在外面有厚厚裹屍布保護皮膚,讓化屍蟲啃不動。但可惜的是原本纏在身上的鮫人衣氣囊卻被咬爛了好幾個口子,漏了氣,根本沒法子當救生衣。

我猶豫了一下問:“你會游泳麼?”

她點點頭,此時羅子敷小臉上從未有過的可憐,我知道她是怕我們直接不管她。人就是這樣的,只有麻煩落在了自己腦袋上,才會想公不公平。

“你用我的。”阿里豪爽地單手脫下纏在脖子和腰際的鮫人皮氣囊遞過來,用略顯蹩腳的華語說:“我從小在水邊長大,有沒有都無所謂,只要有這個。”

他掂量了一下手裡短刀:“心裡就不慌了。”

羅子敷很是尷尬,此前是她反對救治阿里這個外人,此時對方卻毫不介意過往,主動讓出自己的安全保障。

我則是怕阿里過於自信:“你真的沒事麼?”

“沒事。”阿里將短刀插在屁股後面,很是灑脫地說了一句家鄉話:“Kawan,Nama saya Jerung……”

羅子敷低頭道:“他說,‘朋友,我被人叫做鯊魚,鯊魚在水裡什麼也不怕’。”

我不知道阿里看不看拳擊,他和那位擁有蝴蝶一樣輕盈步伐,針刺一樣精準拳頭的拳王擁有同樣的名字,也同樣勇猛無畏。

相同的名字,的確不是偶然。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