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跟隨鄭良奎和阿學一起登船,他們與我們一樣是攀爬上去,只不過爬到一半船開始行駛,他們發現船身有一個洞口,就鑽了進去。

那個洞口十分狹窄,僅能容納一人,好在空氣流通,他們三人爬進去後就落入了血湖裡。所幸也僅僅是湖邊,阿里和阿學攙扶著鄭良奎上岸,眼前卻是一片棉花地。

地上、牆上、天花板都長滿了一簇簇黑色的絨狀棉花,空氣中飄散著無數柳絮般的纖維,讓整個空間有一種奇異的夢幻感。為安全起見,鄭良奎要求三人都用隨身攜帶的戶外毛巾矇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原本他們是追著我和蔡嫧上船,此時鄭良奎意識到他和我們分散開來,倒也不著急,決定先研究一下這些古怪的黑棉花。

作為保鏢,阿里手持短刀提防地看著四周,四下一片安靜,彷彿這裡不過是天然形成的棉田。有些棉花大概是熟了,從枝頭上墜落,於是看起來就像是在下棉花下柳絮一樣,讓周圍一切都更加朦朦朧朧。

但他眼皮一直在跳,覺得世界上的事不可能這麼巧,祖船上一定有人。

此時鄭良奎突然怒叱:“阿學你幹什麼!不要亂碰!”

一直懶洋洋的阿學突然用雙手挖開一簇黑棉花的根莖,一把猛地拔下來,汁液濺起,其中有一團恰好落在阿里手背。他低頭一看,這汁液竟然粘稠如血,令他立刻想到他們落入的血湖——很可能這血湖就是黑棉花誕生的原因。

阿里倒是不擔心,阿學為人機敏,只是個性桀驁,倆人出生入死,阿里很清楚阿學在關鍵大事上很有分寸,就是風格使然有時候會被老闆罵,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你幹什麼,阿學你給我站起來!”鄭良奎依舊在用馬來語罵:“不聽話就給我滾回檳城去!”

阿里這時候發現不太對頭。阿學居然抓著黑棉花的根莖在啃,他咔嚓咔嚓咀嚼之後下肚,然後又開始挖下一顆棉花,扯出根莖帶著泥塞入嘴裡囫圇吞下,完全不顧上面還帶著紅色汁液和土壤。

“阿學。”阿里一把去拉,卻被阿學掙脫開來,回頭惡狠狠盯著他。

這兇狠警告的眼神十分陌生,阿學臉部肌肉就像是狼一樣擰著繃緊,雙目前所未有瘋狂,白色牙齒上還帶著血跡一樣的汁液,就像一頭人形野獸。

鄭良奎也意識到阿學眼前不正常,退後幾步問阿里:“他怎麼了?魔怔了?”

阿里不言,他一直是行動多過於言語。他慢慢調整步伐,讓自己能夠從側面觀察阿學到底在做什麼。

詭異之處在於,阿學一直在重複啃食黑棉花根莖的舉動,他像是貓科動物一般手腳並用,用四肢支撐身體,動作速率極快。

阿里做出決斷必須制服他檢查到底哪裡不對勁,於是阿里快步卡住對方小腿,雙手一把擰住阿學右臂,阿學整個人卻一瞬間扭頭撞到阿裡面門,讓他鼻頭一酸,趁著短短空隙阿學雙手試圖卡住阿里脖子,阿里順勢往後一倒雙臂勒住阿學胳膊,雙腿鐵鉗一樣猛地夾緊,一個標準柔術十字固形成。

十字固成型,阿里只要願意就可以立刻廢了阿學的胳膊,可他終究是不忍,試圖把阿學控制下來。

沒想阿學胳膊一擰發出咔的一聲骨頭崩裂聲,反身壓住阿里,一拳砸中阿里來不及保護的下顎,打得他腦袋暈暈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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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在驟雨狂風般拳頭下阿里只能雙臂面前護住自己腦袋要害,身體蜷縮起來減少損傷。阿學試圖擰開阿里雙臂,直衝他要害,發現並不能做到後就把他雙腿拖著一把丟入了血色湖水之中,力氣之大令阿里現在都想不通。

水裡阿里拼命保持不要下沉,這時候後面傳來一聲槍響,阿里很清楚,鄭良奎身上從來都帶著一把手槍,哪怕洗浴睡覺時也不離身。可阿里根本抽不開身去看,因為血色湖水突然開始形成一團團旋渦,打著旋兒的撕扯力道將阿里摔得頭昏眼花,他只能拼命讓自己不要被拉入水下深處。

一路掙扎,被急流推搡,阿里後來好不容易擺脫,這就是我們相遇的那一幕。

他說完後陸陰陽問道:“那麼在紅湖下,是什麼東西纏住了你?”

阿里自己也說不好,因為那時候就像是遇到了之前旋渦一般,所有一切都是為了活命,他被水裡的蛇類纏住手腳一把拖入水下,失去平衡之餘阿里多年求生經驗派上用場,從自己小腿夾層裡拔出短刀刺傷了紅蛇。

對方吃痛後沒有立即鬆開,反而纏得更緊,阿里憋著氣在紅色觸手上不斷刺入劃開傷口,這樣能夠產生最大程度的痛楚和殺傷性。

可他還是低估水下之物的忍耐力,阿里甚至割斷了幾根觸手末觸,斷開的紅觸鬚依舊牢牢攥緊他左臂。水下開始翻騰,阿里大腦由於缺氧而整個人發虛,力氣越來越弱。他做了一個決定,咬牙用短刀砍向自己被控制住的左臂,拼著一股狠勁兒,阿里最終付出了一隻手活了下來。

我忍不住看了看阿里斷掉的手臂,之前我就覺得那傷口邊沿有些古怪,沒想到是他自己斷臂求生。如果是我肯定做不到,大概只能被水下生物活活拉扯窒息而死。

獨臂的阿里卻是一臉笑容:“卡巴白衣(我很好)。”

是啊,活下來就很好了。

羅子敷卻是著眼於另一個問題:“你說鄭良奎知道九黎君的事?”

阿里點點頭。

由於我們冒著團滅的風險救了他的命,阿里對我們的態度和此前已經完全不同,幾乎是知無不言。

鄭良奎彷彿知道這一日必定會出現祖船一樣,出海前就十分嚴肅告誡阿里和阿學,今天一切謹慎,凡事必須聽他的指令,他沒有下命令絕不要私自行動。

而後鄭良奎接羅子敷訊號立即帶阿里阿學過去匯合,沒成想陸陰陽和孫倪鬼使神差跟上他們,不得已一起行動,這才有了最後鄭良奎讓阿里用口哨和弩機狙擊蔡嫧的一幕。

上船後鄭良奎既興奮又緊張,不斷搓著手說,九黎之舟,九黎之舟,沒想到我真的能夠上到這裡。

鄭良奎一次酒後失言,夢裡說過九黎君只殺鬼怪,不碰生人,至於九黎君到底代表什麼,阿里卻不知曉。哪怕僅僅是簡單接觸,我也看得出鄭良奎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這種人絕不可能真正相信任何一個人。

“咦,你們居然還沒死,臭蟲真是命大。”

旁邊傳來一個略顯戲謔的女人聲音。

牆壁上一個人頭睜開了眼,眼神嘲諷。

“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個人,祭給祖船第一個,剩餘五個,接下來應該是誰呢?”

煞白眼珠從我們身上一個個身上掃過,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蔡嫧居然是藏在人頭之中。

正待我要追問,人頭已閉上眼,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阿里突然叫了起來:“阿學!”

此前蔡嫧說話的人頭原來是阿學的腦袋,斷裂脖子處滲出的鮮血不斷從骨刺上往下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灘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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