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出了地道，我們又是跋涉打路邊車到了一個叫做福貢縣的地方。這個縣是沿著怒江建立而成，整個縣城據說不到十萬人，呈現長條狀區域，左邊是高黎貢山，右邊是碧羅雪山，把福貢縣給包裹了起來。
我們在縣政府所在的上帕鎮等待明哥的車子，這裡手機信號暢通，來往人雖然不多，卻帶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周遊建議說我們去買點當地特產，總比幹等著好，帶著我和陸陰陽在這個小縣城裡溜達起來。這裡漢人很少，不少人穿著各自民族服飾，三三兩兩，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周遊說這裡有傈僳族、白族、怒族、納西族等民族，我們這些人在這裡反而是少數，所以要尊重當地風俗。
有個駝背長裙老人家拖著一輛插了小彩旗的車子，一路跪拜前行，她滿臉嚴肅，所到之處周圍人都避讓她，看過去的眼神也充滿欽佩。
周遊解釋說這是朝聖的藏傳佛教徒，一般來說都是一路跪拜到佛教聖地拉薩，以此彰顯誠心，才能往生極樂。
一把年紀的老人家不斷匍匐身體，雙手前伸，五體投地跪拜禮儀，虔誠的儀態讓我很佩服。
福貢縣的特產有醃芒果，中藥，福貢黑雞樅，還有一種紅草果。我們找了好幾家，才終於找到了一個會說普通話的老闆，帶著口音給我們慢慢講了幾次，還吹噓說他這裡的特產，省裡的大官都說好，每次都要來他這裡買的。
他的店的確也很大，裡頭是一個大雜貨鋪，從生冷食物到乾貨到衣服黃紙都有，可以算是一個微型小賣場了。
我們三人分成三派，關於購買什麼特產各有思路。
周遊想買本地一種古老的樂器“達比亞”，這是怒族傳統樂器，看起來像是琵琶，掛在脖子上又像是一把古典吉他。他就喜歡買這些沒使用價值，但看起來很有格調的東西。
“年輕人眼力真好！”老闆給出一個大拇指：“這把達比亞是老母登那邊一個很有名的老人家做的，最後一把了，他手藝是這裡最好的。我這個在你們漢人嘴裡就是鎮店之寶。”
周遊用手指觸小心碰著達比亞，眼神飢渴。
老闆火上澆油：“這個可不是普通樂器，怒族裡頭，男人是彈達比亞對女人示愛的，如果女人喜歡，就吹口弦給他聽。這個，非常羅曼提克！”
說著他又翻出一根掛了紅繩的竹片制口琴，一副“見你們誠心就便宜賣給你們啦”的表情。
周遊問：“多少錢？”
“打折價，一萬五！”
周遊臉色冷漠，扭頭：“那我不買了，你們選吧。”
老闆一看情況不對改口道：“你給多少，你給多少嘛。”
“五百塊。”周遊說。
“怎麼可能嘛！”老闆急了：“這是老人家一點一點搓出來，一點點拋出來，你這個價格太少了！”
周遊沉思了一會兒：“那六百塊不能更多了。”
倆人扯了一會兒皮，最終把達比亞和口弦打包以八百八十八塊成交。
我看來看去，買了個最便宜最實用的麻布大褂，據說是傈僳族的服飾，一百多塊，可以當外套，也能當睡衣。
陸陰陽則是一直眼睛瞄著角落一個籠子，那裡關著幾隻全身黑色的威猛無尾雞，裡頭的雞似乎感受到陸陰陽的殺氣，朝她咕咕咕警告她不要靠近。
“這個不行。”我趕緊一把拉住陸陰陽，人家都是來買點小零食工藝品，她倒是好，一來就看上人家的雞了。
老闆卻一眼看準商機：“美女你眼力真好！這是我們福貢縣特產的‘獨龍原雞’，獨龍峽谷裡頭長大的，非常好吃，嚼起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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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陰陽看向我：“這個做湯。”
“換一個換一個……”我給她弄得頭皮發麻，原本應該照顧這位大小姐的周遊反而彈起他心愛的“達比亞”，一陣噪音。
我一把從周遊那裡抓過那把“口弦”塞給陸陰陽：“就這個好了。”
“老闆，結賬。”
老闆有些遺憾，還念念不忘推銷他的雞：“毒龍原雞真的好吃，塞進你們箱子裡就可以了……”
外面這時候傳來一聲汽車鳴笛聲。
周遊喊了宣告哥，湊了過去。
讓我意外的是，開著吉普車的明哥是個女人。她大概有一米六高，露出額頭的短髮，肌肉緊密，一看就是經常在野外跑或者是健身房舉鐵的，肩寬，上升穿著件緊身黑背心，下面是一條緊身牛仔褲，雙眼充滿力量。
“上車。”她用詞很省。
我們幾個把行李裝進後備箱裡，周遊鑽進副駕駛位，我和陸陰陽則是靠在後頭座位。
“好久不見啦，明哥。”周遊笑容燦爛，給我們互相介紹：“這是明哥，我的好哥們，大學時我們經常一起做實驗。這是馬燁，我大學室友兼現在室友，這是陸陰陽，我表姐。”
明哥朝我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從這邊過去要兩個多小時，中途你們忍一忍，到了吃飯。”明哥說罷就轟開油門，飛速駛出了福貢縣。
她窗戶開啟著，單手放在外面：“周遊，之前的事你想的怎麼樣了？”
周遊也看向窗外不斷略過的林木：“你知道我不喜歡跑那種特別亂的地方，就不去湊熱鬧了。現在的公司，我待著挺好的。”
明哥說：“不算亂，埃及那邊的外派有專門的安保公司保護，那裡頭的人很多都在黑水公司呆過，後來自己組建的，很專業。”
我聽到黑水公司幾個字，心裡一驚。正如周遊私下對陸陰陽玩笑話那樣，我這人其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擅長技能，就是時間多，做飯多一點，知道怎麼省錢，看劇看書比較多——畢竟這是最省錢的娛樂方式，就連玩遊戲也得充值多次消費。
沒記錯的話，黑水諮詢公司是美國一家很有名的安保公司，曾經是美國在伊拉克最大的任務承包商之一。簡單來說，他們就是一群海豹突擊隊老兵退役後成立的公司，很多戰亂地方都有他們的影子。
“不去了。”周遊擺擺手，拿起旁邊一瓶水喝了一大口：“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正常城市生活，野外偶爾旅遊玩玩還不錯。說起來，你回國都沒有給我說一聲。”
明哥依舊惜字如金：“上個月我才回來。”
“呆多久？”
“至少半年，還有國內實驗室的事。”
周遊露出遺憾的神色：“還說能找你玩兒呢，看來又沒什麼時間了。對了，我之前給你說的事，有沒有興趣啊？我們夏老闆可是很會花錢的，有沒有興趣過來做我們的工程師或者創意顧問？兼職也行啊。”
明哥瞄了他一眼：“沒興趣。”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
——馬燁先生，很高興通知你，歡迎你來參加我們公司複試，我們將在明天上午八點在XXX酒店進行最後一輪人才選拔，恭候你的到來。
我只覺得彷彿吃了一隻蒼蠅。明明都不抱希望了，偏偏在錯誤的時間又冒出來一個。
周遊問：“怎麼了？”
我回答說：“通知手機欠費。”
關上手機，去他媽的工作。找工作本身也是一份辛苦工作，我這幾天不找了，要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