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陸陰陽不看電影。相反,此人對電影很是喜歡,尤其是……恐怖電影。
陸陰陽中意的是眼前一張名為《殺戮大廈》的恐怖電影宣傳海報,上面簡要描述了一番,大概講的就是某棟大廈裡入夜後只要有人進入就會死狀悽慘。
她看向我:“就看這個,你怕不怕?”
有你這麼問的嗎?
我當然說沒問題。
她買了票,拉著我進了電影院,讓人意外的是,裡頭都是男女成對,想必大多數是男方請女方來看的,目的顯而易見,在腎上腺素激素分泌的黑暗中倆人拉近最後的距離是最容易的。
只是無論和陸陰陽靠多麼近,你還是會覺得和她距離很遙遠,遠到你想不到怎樣才能夠縮短。
今天可能算是我和她最靠近的日子了,以往也會一起行動,跟在她身後打下手幫忙拖著箱子之類,只是那都是處理麻煩,注意力全在各種狀況上。
這還是第一次能夠稍微悠閒地和陸陰陽一起出門,讓我心情不錯。生病有時候果然不見得是壞事。記得有一位作家就說過,生病,是身體給你的假期,提醒你需要走得慢一點了。
陸陰陽看恐怖電影看得眼睛發亮,不過一會兒她又喃喃自語,說不對不對,這樣殺人很慢,或者是這個角度根本和骨頭不吻合,沒法切斷。
我不得不頻頻提醒她,避免周圍人把我們看成是來取經的“見習罪犯”。
電影結束,陸陰陽開始給我描述這部電影應該怎麼改,其中用刀要怎樣才能斬斷一個人的脖頸,又是從哪個部位才能夠最快擰斷胳膊,人的痛覺神經最強烈的刺激辦法……明明是很恐怖的事情,她卻以一種研究學院派的口吻談起,認真又執著於細節,反而透出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可愛。
“不愧是專業的。”我啪啪鼓掌。
她似乎有了興趣,又開始給我講人的骨頭之間有什麼關聯,內臟要害在哪,血管薄弱處……恨不得讓我立刻找一個傢伙來證明一下人體的脆弱。
我無奈道:“你再說下去,人家都要報警了。”
說罷我指了指旁邊遠遠正一臉警惕看著我們的保安大叔,他整個人如臨大敵,手死死捏著對講機,一雙鷹目恨不得用目光戳穿我們的大腦,看到我們這兩個“嫌疑犯”的真容。
好不容易總算從電影院出來,我看到陸陰陽突然眼睛直勾勾看著旁邊一個關東煮的鍋。
見她一臉發饞,我自然懂事地過去:“老闆,來一串這個,兩串這個,還有丸子,豆腐,排骨……”
老闆笑呵呵道:“好嘞,天氣可冷了,多吃一點,暖和。”
陸陰陽咀嚼著丸子,嘴裡呵出熱氣,我勸她慢一點別燙著。她轉過臉去,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了一點什麼。
當她回頭塞給我一串豆腐時我看到她在笑,笑得燦爛而溫柔,我從未想過陸陰陽的笑容會這麼明媚,只是這笑容怎麼越看越熟悉……
“馬燁,明天就說嗎?”她突然問我。
我眼皮一跳,這句話也似曾相識。
陸陰陽……怎麼是春雪的臉!
與此同時我只覺得嘴裡豆腐簡直像是一塊火炭,燙得我張大了嘴,猶如上了岸沒水的魚一樣大口呼吸。可還是太燙了!我只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火爐,被架在蒸籠上,我猛地脫下衣服,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馬燁,馬燁。”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坐在地上,隨之而來是鼻子裡一股惡臭。我趴在地上用力搓了搓鼻子,腸胃裡酸水翻騰,我嘔吐了一灘穢物,整個人腦子卻是清醒了不少。
“還好搶救及時,是我大意了。”
周遊扶我起來,他把我攙到椅子上。我這才注意到自己坐在城隍廟那個小臥室裡,陸陰陽坐在旁邊依舊呆呆的一動不動。
腦子裡閃過一個最糟糕的念頭。
原來此前的一切才是幻象……這麼一想腦子就一陣劇痛,我一呼吸喉嚨就像被刀子割。
周遊給我遞來一杯熱水:“我還是輕敵了,沒想到那人走一步看三步,原本就預料到了有人會觸碰法尺,利用點燃薰香差點把你控制住了。這次的對手很棘手。”
我看到他收起了嬉笑,目光陰沉,這意味著對方的舉動完全打破了周遊預期,一切都在掌握的周遊不是這個模樣。
揉了揉脖子,我問:“我也中了咒?”
“對,不過是一門伴生咒,以表姐身上怨女咒為主體引子,以法尺和薰香引動,那線上的油有問題。好在我問了孫倪,她透過影片觀察給了一個應急辦法讓你嘔吐刺激回來,否則這次真的栽了。”
周遊眼神之中帶著一抹憂慮:“這連城還真是龍潭虎穴,我們都過於小看了,敢自信對三堂半的人下手,來的是過江龍啊……”
“你帶表姐今天就走,先回寧泗,我在這邊再等等,看看劉邦能不能找到點什麼。我總覺得表姐身上可能還有別的因素。”
外面傳來劉邦的聲音:“別等了。”
他急匆匆走進來,看到我恢復過來整個人眉頭舒展開來:“恢復就好,恢復就好,你不知道,昨天半夜你突然坐進門口邊那一個鐵爐子裡,還用打火機點燃了一些紙,差點自焚。”
我給他嚇了一大跳:“不會吧?”
“騙你幹什麼。”劉邦嘆氣道:“好在發現得早,我和周遊都聞到燒火味道,出去看到你坐在爐子裡,不知從哪裡找了那麼多黃紙,正在點燃,差點人都沒有拉出來。”
我心裡一陣後怕,更覺得隱藏在暗中敵人的恐怖詭異,這一手咒法簡直防不勝防。不僅如此,那人還有一手算計人心,簡直提前算好了我們的每一步,早早落子佈局,根本讓人無法抵抗。
昨晚情況相當混亂,我的突然走神和自焚令劉邦和周遊十分緊張,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
方平的人頭又出現在石塔上。
劉邦開啟旁邊的一個櫃子,從裡頭翻出一個玻璃罐子,遠遠我就看到淡黃色液體內有一顆人頭,方平眼睛直直看著我,嘴唇微張,就像是要說什麼,讓我心裡湧起一股不適感。
“還好還在。”劉邦僅僅是下意識檢查了一下,重新將人頭收起。
我腦子裡急速思考,嘴裡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難道是故意以我身上咒術作為引子引開注意力,把人頭送回來?”
“不。”周遊搖頭:“恰恰相反,這次送人頭的舉動證實了我此前的一個猜測。”
他語氣中帶著一種釋然:“我們在連城遇到的是兩夥人,人頭是一夥,佈下咒術的又是另一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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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目的不同,卻是同時出現,說明互相之間一定有扯不斷的關聯,而且極有可能是互相認識的……”
我腦子裡閃過一名字。
三堂半。
唯有三堂半,能夠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下手如此迅速,又能夠讓人根本無從查起。廣福堂,崇福堂,元真堂,到底誰是敵,誰是友,又或者說,他們都是敵人,只是各有私心……
那麼這一切的原因,方平被做成人頭標本的理由,似乎變成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秘密滲著黑血,被人貼了封條,扣下層層枷鎖,懸掛利刃,一碰就有生死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