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原本在外面有一個木製牌坊,上有古代官員提名的城隍廟名,後來新中國成立後“破四舊”給砸個稀爛。與牌坊一起被毀掉的還有城隍內裡的城隍爺金身,以及相應的一系列用具和文字記載,原本守在裡頭的道士也被勒令去改造種地,於是城隍廟被封了起來,相當長一段時間無人靠近。

後來慢慢城隍廟再次恢復過來,卻已經再無往日那麼多人祭拜上香供奉,加上曾經裡頭是盜匪蝸居之地,這裡徹底被打掃出來已經是最近幾年的事情。

“城隍廟,簡單來說就是明清之後的一個神職,保佑當地風調雨順,廟會你知道的吧?古代君王祭祀天地,平民就祭城隍、祭土地、祭神佛,希望能夠保護自己家人平安。以前,城隍兩個字最早就是分別指的高牆和深壕。”

劉邦其貌不揚,平日裡常常搞得一身狼狽讓人發笑,說起自己業內事蹟卻是侃侃而談,讓人不敢小看。

城隍廟祭祀一般是正月十三的元宵,五月十九的城隍誕辰,清明節,七月十五的祭孤,這種時候就會舉辦廟會,引來很多人,也是一種穩定人心的祭祀方式。

不過城隍廟最重要也最實際的職能在於施捨,每年會佈施一部分的錢、米、藥、棉被、棺木,城隍廟也會與人排解糾紛、主持公道,除夕夜還會演一出木偶戲,給窮人們一種慰藉。

換而言之,城隍廟就是我國最初的“紅十字會”。一部分錢糧來自於朝廷撥付,另一部分是富裕者捐贈,以擁有度牒的德高望重道士駐守,主持城隍廟內事宜。

“不過這裡是小城隍,各城市有名的城隍廟排頭大多了,活動也豐富。”劉邦嘿嘿笑道:“好在水電通的,可惜就是天燃氣……是暫時沒有。”

我抬起頭。正對著四合院中央鎮邪塔的主樓二樓搭了一個戲臺,兩邊系了淡舊黃色、紅色兩層帷幔,想必這裡就是除夕夜木偶戲的舞臺了。戲臺兩邊斑駁的黑色木柱上還篆刻有白色門聯,看得出這些字是被人用顏料修補過得,只是手法高明,看起來不怎麼露痕跡。

對聯寫的是——

但得回頭便是岸

何須到此悟前非

我心裡默默念著這兩排字,不免產生了幾分感同身受,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在這對聯下上香懺悔,男男女女也不知有幾人能夠真的回頭是岸。

如果我沒有遇見陸陰陽,就不會頻頻遭遇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繼而情不自禁想要瞭解更多,再多一點,再近一點。世界上的路大多如此,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

陸陰陽卻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戲臺上,她湊到那兩個木柱處,吸了吸鼻子,皺眉似乎在思考什麼。而後她又蹲下,用手在地上摩挲。

我和劉邦上去時她已經一手都是灰塵,地面上原本鋪了一層破毯子被她給掀開來,下面木地板被她整理開一塊區域。有些發白的木板上有一小攤深色血漬,看得劉邦臉色驟變。

“大概是這兩天留下的痕跡。”陸陰陽自顧自道:“應該是人血,你們這裡有人打架還是兇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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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沉吟片刻:“死了一個人。”

我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媽的,我就知道得被劉邦這廝給坑了。

“我來這裡調查屍體失竊案是來連城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就像是好些人同時在捶打,聲音有些混亂。

劉邦下去打開門,外面卻空無一人。

他說:“多半是附近的猴子,這裡猴子多,多出沒在竹林和小樹林裡,你們晚上注意關閉窗門。”

我催促道:“繼續繼續。”

“真正主要原因是,之前這裡我司的調查員方平,就在這城隍廟裡離奇失蹤。”劉邦臉色有些陰沉,他原本就黑,此時看起來整個人猶如置身在某種陰影之中,無法觸碰。

“原本他是過來被派來恢復城隍廟的,因為城隍廟這個系統有很多值得研究的東西,只是他原本一年前就應該回去,卻主動申請繼續留下……”

劉邦以一種平緩但卻讓人頭皮不斷繃緊的語調說著:“我有充分理由懷疑,方平是因為發現了這裡的什麼,所以失蹤。”

他恨恨道:“只是沒想到對方這麼猖狂,居然是在城隍廟裡就敢動手……不過這事還請兩位保密,只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需要出去一趟,樓下有三間屋子我都打掃了出來,你們合住還是單獨都隨意。”

說罷他匆匆出了門。

經過商議,我和陸陰陽決定還是分開住。根本原因在於陸陰陽不想和我住一起,說我晚上有時候要磨牙,影響她休息。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習慣。

房間不大,只有左右兩個石頭墩子粗糙打磨的“硬床”,上面鋪了木板和一層草蓆,外面蓋了一疊皺巴巴的棉花墊,兩條厚實軍綠色毛毯摺好擺在床尾。兩張床朝向四合院內的位置各開了一扇窗欞,上面有回形紋式欞花,陸陰陽說回紋又同回,寓意著安全迴歸,同時上面的橫豎線條組成方形與圓形回環狀紋路,永無終點和交合,表示福壽綿長,事業精進。

我不由給氣笑了。

古人也太講究外在面子了,有錢讓巧匠雕刻這麼麻煩的窗戶,倒不如弄一張舒坦一點的床榻……

屋子裡除去石頭床榻之外還有一個木櫃,櫃子上擺放了銅鑄燭臺,上面還有兩根燃燒過的蠟燭。

中午我和陸陰陽都餓著肚子等人,她還好,蘭花豆不離身,沒事還能咀嚼一下解解饞,我肚子餓的咕咕叫,有些尷尬。

好在劉邦回來時的確給我們帶了外賣,他本人倒是和我們說了兩句小心猴子,就又開車匆匆離開。

陸陰陽沒事一個人在裡頭兜兜轉轉,我閒的沒事兒幹,這裡又沒wifi,無線訊號也差得要命,只能跟著她也到處走走停停。

最近她頭髮長長了,這讓陸陰陽很不舒服,她隨意盤了個丸子髮髻,如果插上一根簪子,就是貨真價實的陸道姑了。

冷不防她突然停下腳步,我差點鼻子撞到了道姑的丸子頭上。

我剛要抱怨卻發現陸陰陽臉色凝重,身體如同雕塑一樣保持毫不動彈的木頭人形態,這架勢把我也給嚇住,頓時不敢作聲。

陸陰陽像貓一樣微微躬身,整個人突然起跳單手抓住頭頂的一根木樑,另一只手抓住了一個什麼東西,那東西不斷掙扎,嘴裡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陸陰陽落地後搖晃了兩圈,它就軟軟不動了。

我這才發現,她手裡攥著的是一隻小猴子的尾巴。這猴子渾身灰毛,四肢耷拉,在陸陰陽觸碰到它背部的一瞬間突然猴子張嘴就咬,被陸陰陽捏住脖頸,動彈不得。這小猴子眼神兇狠,四爪拼命抓撓,只是被陸陰陽控制要害,很快就冷靜下來不再反抗,眼神變得可憐起來,倒是個聰明的小動物。

“感覺到了嗎?”陸陰陽抬起頭,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似乎要從我臉色得到什麼答案。

“野生的。”我篤定。

“我當然知道是野生的。”陸陰陽有些失望:“我是說,你沒有聞到一股味道嗎?就在它身上。”

“什麼味道?”

我又不是狗鼻子,怎麼可能像你那樣什麼都聞得出來。但好像的確有一股淡淡的古怪氣味,有些臭烘烘的,不過野生動物體味在所難免。

她嘴裡吐出一個詞:“屍臭。”

外面突然再度傳來敲門聲。

陸陰陽隨手一丟,小猴子靈活地爬上房簷,朝我們齜牙咧嘴示威,而後頭也不回四肢並用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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