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兩場雨,四月已經到了末尾。隨著日子不斷朝著夏日靠攏,每天身體裡的活力都消退得極快,一方面是因為我始終沒有找到工作,另一方面在於還得照顧人。

別看身為山裡人,陸陰陽根本和淳樸毫無關系,就第一次吃了飯刷了碗,之後就再也沒幹過,吃飽就溜。問她,她還說周遊不是給了你家務費嗎?我洗不好。事實上第一次洗完也弄得我不得不返工重新洗,千金小姐讓人火大。

也不知道最近她在幹什麼,常常過了中午就出門,大晚上才回來。

“我肚子餓了。”

她從門口進來就說。

陸陰陽依舊永遠的出門寬黑襯衫,每一顆釦子都扣得嚴嚴實實,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她有五件黑襯衣,五件白襯衣,五條淺色牛仔褲,都是同款,所以看起來好像常年不換衣服。

我指了指桌子:“早就涼好了。”

今天的晚餐——現在是晚上十點,或許叫夜宵更合適。今天的夜宵是炒雞蛋和黃瓜雞丁,她抓著叉子坐下把食物往嘴裡塞。

我則坐在沙發上翻看手機某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玻璃杯,裡頭冰塊之中有兩隻扭曲糾纏在一起的某種毛絨物,看起來有些像是很小的螺紋釘,又有點像義大利通心粉。

這是屍蠹“草鬼”,寧警官和林快手身體裡的雌雄草鬼被取出來後很快融合在一起,就變成了螺紋狀通心粉,現在放在周遊家冰箱裡封存。

遇到第一只屍蠹“刑天”時我還是很慌的,感覺就像是某種生化危機的恐怖毒物,到草鬼這事之後我也不是那麼怕了。

我想起今天一通電話,對丟下盤子喝冰水的陸陰陽說:“梁庚給我說寧瀾已經調走了,到了郊縣地區。”

這事讓梁庚必然有些沮喪。他並不知道寧瀾和林快手之間的恩怨情仇,想來寧瀾也不會對他說起,不再抱有虛假的期待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你最近在外頭幹什麼?”我問起這個老早就想知道的事。

陸陰陽放下玻璃杯:“打工。”

我驚了:“竟然有人要你!”

天可憐見,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一份工作,她一個怪咖居然在我之前就有了工作。這讓我心裡落差很大。

我想到一個關鍵:“你沒身份證啊?”

工作需要身份證,這已經是現代生活的一部分。

陸陰陽用紙巾擦了擦嘴:“打零工,不需要。”

想來應該是在超市賣場當售貨員之類的工作,這種工作需求量很大,沒錢的時候我也會做一段,至少賺夠必須的生活費。

我們倆忙活好些天,反倒是周遊留下一句口信說要出差一陣子就沒了音訊,電話也關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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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突然呼吸一陣困難,用手扒拉開睡在我臉上的橘貓薛定諤,它在床上滾了一圈,四肢張開繼續睡。

我打開門,看到陸陰陽正鬼鬼祟祟站在門口,輕手輕腳想要帶上門。

看到我,她一臉正經:“我出門散步。”

神經病,哪有人半夜一兩點出門散步的?

與周遊幾乎是兩個極端,她實在不擅長說謊,被我戳破謊言後陸陰陽老實交代她是要出門去一個地方,她發現那裡有情況。問她是什麼情況,陸陰陽又很難描述,我只能跟著她身後一起過去。

“這裡?”

我左右看了看,半夜的寧泗市在外界有小不夜城的稱呼,那是高新區和外圍商圈,專門拍攝用的,真正居住區域如這裡和其他城市沒有什麼不同。

半夜裡周圍靜悄悄的,路燈橙色燈光往下投射到薄霧上,看起來像是有無數細小塵埃在遊動搖擺。

陸陰陽雙手撐在膝蓋上,躬起背全神貫注嚴肅地看著眼前物,好像在回憶什麼。

“這個下水道蓋子怎麼了?”我絲毫看不出任何異常。

她突然從後腰拔出一根螺絲刀就要去撬開下水道蓋,我立即嘗試阻止:“有監控的,你瘋了!”

左右看了看,周遭還真沒有看到監控攝像頭的跡象,這裡在一條小街拐角,兩旁都是高矮不一的八九十年代住宅樓,是典型的還沒有被改造的老邁區域。

一個推著手推車的工人路過,瞥了我們一眼。

陸陰陽手持螺絲刀在撬蓋子,我在他眼裡大概是放風的角色。

工人立刻扭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吹口哨。

下水道蓋子被陸陰陽一把揭開,裡頭刺鼻氣息撲面而來,那股酸腐味道讓我一時間大腦短暫眩暈有點站不穩,往後退了兩步。

她倒是不嫌髒,把頭往漆黑的洞裡探,最後什麼也沒發現。

兩天後下了一場大雨,將原本飛速升溫稍微節制了一點。周遊也終於返航,他說自己回了祖宅一趟取了經,相當於把以前有些忘掉的東西重新複習了一遍。

“回來路上我看到一條本地新聞,自殘式搶劫犯。”周遊饒有興趣道:“你們看了沒。”

他說的是昨天晚上寧泗市發生的一起搶劫案,由於其過程特殊古怪,被各路新聞轉播。半夜十二點一個女子正在ATM取款,這時候出現了一個用圍巾圍住臉的男人,拿著一把水果刀要求對方把所有錢取出來。

女方不給,並且用手裡的雨傘痛毆他。在躲避對方攻擊的過程中,該男子不甚被自己兇器刺中手臂,慌張之下逃走。該女子回去淡定洗了澡,化了妝,這才再次出門回到案發地點打電話報警。

因為這是失敗的打劫,該劫匪被戲稱為“自殘式搶劫犯”,現在成為了一名紅人,與此同時他也在被寧泗市警方通緝抓捕中。

正說著,網路上又刷出一條最新消息。

在昨夜搶劫案發生的附近發現了一條人手臂。圖片被打了碼,看起來依舊有些血腥,圖片旁邊的一些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下水道蓋、路燈、轉角……我點進去放大圖片仔細上下看了一遍,還真是陸陰陽覺得有異常的那個下水道邊上。兩者之間難道有某種關係?

想了想去我也覺得沒可能,陸陰陽是研究蟲子的,對搶劫案又不可能有預言能力。反正也沒事,我一邊看《IT狂人》一邊不斷重新整理跟著這案件實時調查進展。

隨著時間推移,整個事件走向變得越來越古怪。

下水道蓋終於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們開啟之後,發現裡頭有血跡,於是一路進入追查,接著發現了有趣的東西。下水道裡一些女性內衣零零散散在裡頭,血跡卻到此失去了蹤跡。值得一提的是,有周圍的群眾看到警方還發現了一個古怪東西。

一面黃銅色金屬圓盤,上面刻著看不懂的文字,表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錶盤,有兩根指標,外頭還有一層玻璃罩子,用一根金屬鏈子串起來。看起來像是舊時代的懷錶,表面有汙水痕跡。

“什麼?”周遊猛地看過來:“在哪裡?”

他一把擠開我,上下反覆閱讀了那條圍觀群眾發的資訊,又到處搜尋相關民間資訊,好像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

我問他:“是不是這個錶盤有什麼問題。”

周遊沉吟片刻,穿上外套:“走,和我過去實地看一看。”

我也沒有追問,周遊這個人如果不想告訴你,只會是一套一套各種謊話,他精於此道,所以你逼太緊也沒用。

趕到了事發地點,周圍依舊被黃線封鎖,有一名警察正在那裡站崗,周圍還有三三兩兩不明真相群眾低聲議論。在這裡發現的殘缺肢體讓大家一個個表情上多了擔憂,少了之前的興奮。

周遊很快瞄到旁邊一個抽菸的中年人,他過去給對方遞了煙:“老兄,這裡什麼情況?”

“聽說是死了人。”對方接過他的“中華”煙瞄了眼夾在耳後,眯起眼睛吸了一口自己的煙:“好多年這邊都沒出事了,一下子就來個大的。”

周遊訝異道:“新聞上我看到說有個搶劫的,自己被嚇到反而跑了。”

“就是那個。”中年人語氣低沉:“說什麼手上特徵很可能是他,斷手就是他的,不過還要弄那個DNA鑑定。”

我不由一愣。這個倒黴劫匪為什麼會被人這麼兇殘地砍斷手臂?難不成是借高利貸,欠下鉅額賭債後不得不鋌而走險去搶錢補窟窿?這種事在我小時候還常有耳聞。

周遊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高利貸?”

中年人搖頭:“這人說起來我們周圍都認得,是一個擺攤的,晚上擺攤賣一點小零碎。沒想到走到這一步,好像說是和女朋友吵了架,被嫌窮。”

突然天上稀稀疏疏降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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