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一言一語，但是始終沒有到我最想要知道的部分，那就是手機本身。這玩意兒是怎麼精準識別男女，繼而能夠讓他們心甘情願出來幽會的？
“這很簡單啊。”孫倪彷彿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以一種古怪眼神看著我：“對性的需求原本就是人的根源慾望之一，只需要慢慢將這一步放大，人就會自然而然做出相應的舉動，男人想要漂亮女人，女性青睞同樣好容貌的男人。”
“但你們怎麼判斷人一定會來呢？”我對於技術部分興趣不大，但對於“技巧”和策略倒是有些想法。
現代年輕人雖然充滿好奇，但也充滿提防，城市人口如此之多，人與人的交集處處可見，再加上如今網路社交席捲全球，最不擅長說話的人也能夠在網路上尋找到安然與人相處的法子，大家的社交經驗前所未有豐富。
應一個陌生人半夜十二點邀約見面約會，這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呆在家裡，看看英俊嬌美的男女明星不是更安全舒適嗎？
孫倪問了我一個完全不想幹的話題：“馬燁，你今年多大？”
我如實回答：“二十二。”
“二十二，應該是荷爾蒙爆棚的年齡，我們針對的都是慾望充沛，容易被本能引導的年輕人，你看，你的夢中情人春雪不一樣對你有用嗎？”
不等我反駁，她輕輕一笑：“關鍵是程式步驟，一上來就說我喜歡你，我愛你，甚至說，我們去開房，我們去結婚，當然不成。任何事都得有一個流程，按照流程規律，人才會一步步被引入其中……你想想，我們的步驟有哪些？”
經她這麼一講，我突然想到了，這豔遇手機的確挺講究的。
首先每一個獲得它的人都是透過一種奇特的手段，或是無意獲取，或是莫名其妙出現，手機本身就帶著謎團。
“這就對了，就像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一樣，第一印象可是非常重要的呀。”孫倪看著我：“比如說我看到你，就覺得你很可愛，馬燁，所以我會一直覺得你是個可愛的人，不容易生氣。”
她反問道：“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一時間語塞，只能含糊道：“是一個聰明人。”
“你想說我有心機吧？”孫倪也不生氣，依舊在笑：“但是，我們接吻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呀。”
我一時間面紅耳赤。心裡思忖，原來之前的春雪都是她，我眼裡將孫倪誤以為是春雪，難道我和她……
“開玩笑的啦。”孫倪笑嘻嘻拍了拍我肩膀：“你看，你就很可愛嘛。真要接吻，肯定也要選一個好時候，一個好地點，然後雙方情投意合，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句略顯挑逗的話卻打醒了我。
腦內滯澀的鎖鏈一下子都串聯了起來。
我們先回憶一下，手機是怎樣將“都市傳奇”概念植入人心的。
拿到手機的手段都是非常規的，因為它並非是用錢能買來的東西，不能隨意獲得的稀有物，總是帶有一層神秘面紗。
它只有四個功能，其中能用的卻只有三個，一個撥打電話，一個聯通網路，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核心“真心話”遊戲。
這個遊戲可不簡單，前面拿到時我僅僅以為是一個測試個人性取向的小貼士。經過孫倪這麼一暗示，我才明白，那東西就是一個虛擬催情藥。難怪上面那麼多話題都如此露骨而充滿性暗示，原本它就是用作引人胃口的“前餐”的。
透過九十道題將人內心荷爾蒙慾望引誘出來，讓其發酵燃燒，此時人就會處於一種被本我驅動的狀態，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就是一種另類小黃文。只是一本正經的外包裝騙過了作為堅實防禦的“超我”，從而溜入不設防的內心，自然而然就被引導者。
接著十二點的陌生電話打來，都是溫柔又引人遐想的異性聲音，令人哪怕想要拒絕也會心猿意馬。
如此一來，一個簡單“半推半就”步驟就成了，禮貌地邀請，以現代撐頭的車輛作以包裝成正規風格，徹底打消人的戒備心。
進入車內自然就被祝由術輕鬆制服，變成了孫倪小姐的手中玩物，乖乖供她研究記錄資料。
手法雖然簡單卻很有效，我心中佩服。
“當然其中也是有不少缺陷的。”孫倪也不遮掩，自曝其短：“首先人物選擇上是有講究的，很忙的人不行，年紀太大的人不行，有家庭的人也麻煩，目標人物所以定位清晰，獨身，年輕，擁有相對充裕的個人時間，性格上還對異性有需求或者幻想，最好處於人生低谷，需要一些感情寄託。每一個拿到手機的人，都是在我們計劃之內。”
陸陰陽提出了一個現實主義問題：“你不怕他們報警告你麼？”
“怕什麼。”孫倪淡淡道：“只要到了車內，被我‘心眼術’選中，他什麼都不會記得，連我們的樣子都不記得，也沒有任何損失，除去耗費了一些時間……沒有財物損失和生命安全受威脅，報警是沒用的。”
聽她言語流利，對於心理學和社會學都很有見地，我不由好奇：“你學的就是心理？”
“不算吧。我專攻的方向是Meta Analysis，也就是情報生物學，還在東大念博士，來東京可以來找玩兒。”孫倪笑眯眯道：“我對女禍之體也是很有興趣的，我們倆人可以找個好的地方，慢慢交流研究。”
明明聽起來有些暗示的話，我卻渾身一顫，腦子裡還記得陸陰陽咬我的模樣，女禍之體真是一個禍害，就和巨乳一樣，只會讓他人爽，我自己每次都是很慘。
至於那部手機則是大有來頭，是孫倪正研究的另一個專案“四象”的半產品。所謂“四象”就是嘗試將古典方術透過手機這種現代化工具進行施法，以嘗試現代術士理論與應用驗證的方式。
我聽得目瞪口呆：“這個可能嗎？”
“為什麼不行？”孫倪反問我：“你知道古代，早期方術來自於龜殼問卦，蓍草占卜，本就是沿用古代巫師的手段，術士先輩既然能夠發明出各種法器替代龜殼蓍草與貝類，說明任何學術要具有生命力都必須緊跟當代潮流與需求。”
與陸陰陽這個古典派不同，孫倪是一位改革修正派提倡者，她對科技與古方術結合交融的方式具有濃厚的興趣，並且正在孜孜不倦嘗試這個方向。以她作為正統大術士孫遊嶽直系後人，當代孫家捉蟲人身份，做這件事具有很重要意義。
“那這個‘四象’手機，你是想要怎樣替代？”我見識不夠，實在有些想象不出。
“這個暫時保密，時機成熟自然會公佈。”孫倪賣了個關子。
她簡單介紹了一下目前“四象”測試版手機的情況，這手機原本就是術士專用，資訊那一欄目裡頭是一個巨大的信息庫，關於各種法器、符籙、方誌、異物、奇談、儀式、歷史都有囊括，如同是專業人士手裡的一個大辭典。
至於“真心話”app不過是她小試牛刀，將現代心理學、社會學和古典祝由術結合而成的一個產物，以後將會有更多的app問世。她從我這裡收回了半成品的“四象”手機，許諾以後有成品會送給陸陰陽一支。
“這次的資料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再做過火引起大眾注意就不好了。”孫倪從自己包裡翻出一個小紙盒子遞給陸陰陽。
“那麼，這個就作為賠罪。”她笑著說：“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過我覺得挺不錯的。”
我瞄了一眼，方形白紙盒上面有簡潔的N°19 EL的標誌。哪怕我這樣不用的人也知道，這是香奈兒香水，應該是所謂的十九號，這份禮不算輕。可惜大概孫小姐並不知道，陸陰陽不是尋常女人，對香水毫無興趣……
下車時喬安娜看到自己車座後背被砸出一個洞，臉色鐵青，一臉怨恨看著我。
她是認定了我不順眼，怎麼樣都認為是我做的，我也沒法子，只能說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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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娜是我好友，大家可以多多認識。”不知道有意無意，孫倪還在煽風點火：“安娜，我看馬燁一直在看你，多半是挺喜歡你的。”
喬安娜冷冷看著我：“我對娘炮男毫無興趣。”
我給她一句話氣得說話都結巴：“誰，誰是娘炮男……”
“平時沒事摸女人手，你還塗指甲呢吧。”她反唇相譏：“以後面膜是不是我可以請教你呀？馬小哥？”
我給她弄得腦仁子疼，皮膚好怪我囉？她是嫉妒，自己不好好保養，反而說別人娘炮。說到底喬安娜還是在意我用手指識別出她並非夜店女的事情，大多數人應該是佩服我的敏銳，沒想到她思維迴路迥然，反而恨上了我，認為我嘲笑她手指保養差。
離開時我又回頭低聲問：“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就是我以為你是春雪的時候？”
“不記得了。”孫倪裝傻道：“我這個人有時候記憶力很好，有時候又很差，我自己也很苦惱，不過我記住你了，馬燁。我們以後還會見面的，你躺在我腿上哭的時候真的很像小朋友……”
她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朝我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開車輕飄飄從我和陸陰陽身邊經過，消失在了遠方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