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蘭斯搖了搖頭,她知道無鱗巨龍的故事。無鱗巨龍是龍族的叛徒,它因沒有鱗片被同胞嘲笑、嫌棄,同樣的,它嫉妒自己的同胞擁有龍鱗,於是它開始獵殺自己的同胞,吞噬巨龍的靈魂為己用,在最後,它殺光了自己的同胞,成為了最後的巨龍,但它依舊沒能長出鱗片。

“其實也沒那麼麻煩和囉嗦,儀式簡單得很,無鱗巨龍會把傳承者和自己都燒成灰燼,傳承者會在灰燼中獲得新生,成為新的無鱗巨龍。”蒂婭說,“很殘忍,對不對?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無鱗巨龍容不得這世界上存在其他的巨龍,最初的嫉妒和怨恨也會傳下去,就像詛咒一樣。”

“華肖尼亞也一樣,是條老龍了。”蒂婭深深地吸氣呼出,她嘿喲一聲站起身,直視安特蘭斯搖曳的眼神,“很快,華肖尼亞的灰燼中將誕生出年輕的、強壯的巨龍,它將再度回到雲巔,俯視整個世界,死亡只不過是場迎接新生的儀式罷了。”

蒂婭覺得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她想要傳達的想法已經塞進了安特蘭斯的腦中,接下來就看安特蘭斯咬不咬鉤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是違心的,為了達到目的,總得用點手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已經很“溫柔”了,譬如為了得到情報用刑,譬如為了收穫戰力而策劃一場陰謀,胡說八道與這些手段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感覺再繼續下去就成了你在聽我胡扯了。”蒂婭說,“蘿絲和梅林不歸我管,他們非要留著你到這裡我也沒辦法,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了,你現在也修好了內層構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回家……”

蒂婭露出一臉誠摯的歉意來,“……啊,抱歉,白家屯已經沒了,這落桂好像也沒什麼地方是混居地了,你往後怎麼辦?要不和我們一起去風原?”

“你誤會了,我不是白家屯的人。”安特蘭斯說,“我其實是住在花沁鎮。”

“哎?”蒂婭驚訝地愣了愣,“那我們順道唉。”

“嗯。”

“哇,那可太好了,有本地人帶路方便多了,能省不少事。”蒂婭高興地呵呵笑了起來,“我們這倆孩子有點路痴,趕車常常走錯道,這下好了,可以少很多麻煩了。”

蒂婭高興的是安特蘭斯沒發現自己放下的魚餌,她知道安特蘭斯不是白家屯的居民,只是故意這麼說的而已。

他們是在白家屯救起安特蘭斯,既然白家屯不是安特蘭斯的家,那麼蒂婭應該是好奇滿滿地詢問安特蘭斯為什麼會在白家屯,畢竟白家屯的狀況明顯不正常,會對安特蘭斯起疑心再正常不過了,而蒂婭卻對順道而感到慶幸,甚至還請安特蘭斯當嚮導,這種反應是異常的,但安特蘭斯卻沒注意到——眼神、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這當然讓蒂婭感到高興。

“那倒沒問題。”安特蘭斯點點頭,她忽然問,“介意我問些私人的問題嗎?”

“除了體重之外,我想沒有什麼是不能回答你的。”蒂婭微微斜過視線去觀察安特蘭斯的臉,發現安特蘭斯有些許憂愁,像是發現自己的丈夫出軌後獨自苦惱的年輕婦女。

“我曾聽過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介意我把主角代入成你嗎?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安特蘭斯帶著歉意禮貌地詢問。

“可以,不過我看起來像是經歷過很多,有很多處事之法的人嗎?”蒂婭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樣子,嘿嘿笑著的模樣就像是得到了誇獎的孩子。

安特蘭斯心說我沒在誇你,你怎麼就不好意思起來了,處事不驚、鎮定自若不是君王的標準姿態嗎?這樣子還真的是沒有一個君王該有的樣子。她沒由來地想吐槽一下蒂婭的這個風格變化,眼前這個只穿著絲綢長裙的女人年輕又豔麗,卻又像不諳世事的孩子,完全沒法想象這個女人剛剛散發出了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宏大氣場,那種藐視萬物的迫力讓人不禁想要俯首稱臣。

“我相信一個未來的君王,總能比我想到的更多,也更透徹。”安特蘭斯說。

“過獎,過獎。”蒂婭還在嘿嘿笑,而且更不好意思了。

此時她心裡想的是:上鉤了,上鉤了。

“那我開始了。”安特蘭斯娓娓道來,“你離開了家,離開了保護自己的人,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一個不嫌棄你模樣、不嫌棄你弱小的朋友,你們開心地去探索未知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你的朋友發生一些變化,她對你仍像過去那般,但是你卻感覺她的處事方法變得有些許偏激了,你卻沒在意。

你們來到了一座美麗的小鎮,但這裡的人們一直在遭受苦難,你們找到了災害的根源,卻無力解決,只能延緩。你的朋友開始為了解決這件事而奔走、努力,但你發現朋友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並且在傷害少部分人來保護大多數人,朋友請求你的諒解,希望你能夠繼續提供幫助。

時間漸漸逝去,你仍舊在幫助朋友,但你始終認為朋友所做的事情是不對的,可你也明白,只有做這些不對的事情才能緩解災害,從而保護大部分人。

你既想把朋友從錯誤中拽出,卻又不希望因此而讓更多人受到傷害,你只能苦惱,卻一直找不到一舉兩得的辦法。”

安特蘭斯頓了頓,“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蒂婭注意到安特蘭斯說這故事時的話語相當輕,語氣裡透著無奈與無望,就像是落難之人在發出求救的悲鳴,好似這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做出最後的努力。那雙眼睛裡除了渴望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想著靠犧牲珍貴的事物去保護更珍貴的事物,本身就很有問題,說什麼迫不得己,其實都是為了省去麻煩而快點解決事情的藉口罷了,人就是這樣,總想著走捷徑,總想著一步登天,總想著讓事情變得更簡單,多走一步,多想一點,彷彿會要了他們的命。”蒂婭心說自己還真是虛偽,當年為了從星遺手裡搶回戰略據點也不知道組織了多少支敢死隊,犧牲了多少將士,現在卻這麼理直氣壯地批判這種行為,還沒有一點悔過的意思。

若用“身在其位,不得而已而為之”來辯解,又何嘗不是就像自己說的那樣在找藉口呢?

“那麼,‘你’會怎麼做?又該怎麼做?”安特蘭斯的聲音在顫抖。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懂得隱藏自己的人,所以她總被人說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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