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蘭斯暫時放下了這個疑惑,劉一方的問題姑且還不算嚴重,可以先緩一緩,現在她最需要的情報是昏迷後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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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在一輛拉車上,前邊還有兩輛拉車,最前方的車輛裡有人在交談,也有嬰兒的哭鬧聲,或許有六七人,雖有馬蹄聲,但挽畜絕不是馬匹,哪怕是四匹馬也不足以拉動三輛拉車,以及小山高的雜物,而且她自己的體重完全比得上四個成年男性人類。

雖說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認知,但她知道自己沒有昏迷太久,也許僅僅只是昏迷了兩三個小時,因為相比之前,月亮只比她昏迷之前爬高了些許,顯然此刻距離零點還有不少時間。

僅僅兩三個小時,怎麼才能把一個必死的人救活?不僅所有的傷都痊癒了,連破損的心臟都恢復了原樣,安特蘭斯覺得這夥人絕不簡單,這種事連神明都做不到。

但她又不太明白,這夥人為什麼帶著一個嬰兒,聽哭聲似乎還是剛出生不久,可她卻聞不到孕婦身上獨有的氣味。

“如果你醒來時有一個病人該有的樣子,我想我會這麼做。”費迪南有些賭氣,現在他都還覺得脖子發疼,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印子,好在急中生智瞟了一眼半人鹿的胸口,也好在這半人鹿腦子轉得快,否則自己還沒從見習騎士轉正就直接殉國了,聽阿道夫說了那麼多沃什家族的騎士在戰場上驍勇善戰的故事,他實在不想當沃什家族中死得最不像樣的騎士,而且還是見習的!

說明情況確實是應該的,蘿絲強調過很多次,這能舒緩病人的緊張感,有助於病人的恢復。不過費迪南感覺這半人鹿已經可以出院了,儘管之前已經到了可以推進停屍間的地步,可這才剛醒來就有掐斷人脖子的力氣,眼睛瞪得跟兩燈籠似的,好像能噴出不比蒂婭的龍息威力差的射線來,這麼生龍活虎還賴在病床上幹什麼,直接辦出院手續得了,愛去哪兒去哪兒,覺得他們會對她不利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他們救人也沒想過對方能報答什麼,倒貼進隊他們也不敢要,天知道白家屯這事情是不是星遺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安特蘭斯會警覺是理所當然,上一秒被人傷得體無完膚昏倒在地,下一秒醒來時除了身上有血跡外就沒別的毛病了,用蹄子想都知道他們這夥人裡有怪物般的存在,這不是醫術了得就能做到的事。費迪南對此也見多不怪了,除了遊雲這個醒來後不顧傷口一動就裂開、直接跑去掃墓的傻缺,是個人都會驚訝自己的痊癒,會有所揣測很正常,換他也會警惕起來,萬一這些人不是路過發善心的神仙,而是某些邪教組織的傳銷老手,那還不如死了算了,虛弱的時候最需要靜養,但邪教組織不一樣,他們會趁著你大腦遲鈍的時候瘋狂向你輸出奇怪的價值觀,這比死還折磨人。

所以他能理解安特蘭斯現在為什麼會擺出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可他沒法理解安特蘭斯為什麼醒來是先想著幹掉身邊的人,他把劍帶在身邊可不是為了避免在病患變成見誰咬誰的瘋狗時會受傷。

“對不起,我以為你跟他是一夥的。”安特蘭斯再次道歉。劉一方生於花沁鎮,花沁鎮是什麼地方?落桂領地內唯一的、大型的多種族混居地,劉一方還是個老好人,自然不會介意自己的同夥是什麼種族,而且費迪南像極了名聲很醜的暗精靈。

劉一方說過的話她仍記得清楚,那麼她的屍體對劉一方來說應該還是有價值的,往人群裡一擺,劉一方再多做些文章,花沁鎮的百姓必然會越發恐慌。

“算了,不跟你計較。”費迪南就擺擺手,也不回頭,手指輕輕敲在香爐上,看香灰往下落,他已經不想再繼續糾結這件事,早知如此他寧可裝傻沒識破伊恩的詭計。

安特蘭斯心想自己看來是沒給人留下好印象。她拔出水壺的塞子,水剛進到口中就發現味道有些不對勁,酸得令她擰緊了眉頭,不由得發出輕輕的哼唧聲。

雖說味道怪,卻發現這玩意止渴效果極好,一時間發乾的口腔裡都佈滿了唾液,喉嚨再也沒向她抱怨這幅身體缺水。

這時費迪南漏出了憋住的笑聲,他仍舊壓著自己竊喜的笑意,“老巫婆的特製酸梅湯,止渴生津,效果特別突出,就是味道不好。”

蘿絲就是那麼務實的一個人,她曾對抱怨藥物刺激大的兄弟倆說過,“能治好就行,難受點還能要你命了?不想用就等死吧!”無論大家怎麼抱怨,蘿絲就是不在刺激大這個問題上下功夫,阿道夫語重心長地說,“少受傷就不會遭這份罪。”也不知道這到底是鼓勵傷患努力變強還是諷刺傷患太弱。

以前還有不少人是蘿絲的藥物臨床試驗物件,現在就只剩費迪南和伊恩了,他們已經習慣了吃下各種難聞、難吃、品相特別差的東西,酸甜苦辣鹹已經算不了什麼了,藥丸、漿糊、湯水也不算什麼了,口服外用塞肛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堪比酷刑的試藥他們已經經歷了無數次,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們的“經驗”豐富,所以一直對蘿絲掏出的東西都有心理準備——哪怕只是一包綠茶瓜子,但別人可沒有,所以看著別人抱怨藥物就感覺心裡特別爽快,甚至會不由得幸災樂禍,也會感到心裡平衡了——“太好了,終於又多了一個明白我遭受過何種痛苦的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想法。

當然,還是要提一下游雲,在費迪南和伊恩眼裡,遊雲這個傻缺簡直就是個怪胎,喝了蘿絲親手配製的藥,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他還會說“味道不錯,加了紅棗?”之類的奇怪話,他們總是會想這傢伙該不會已經瘋了吧,往裡邊摻兩顆老鼠屎的話估計會認為那是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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