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跟著主人,這確實沒有什麼問題,正因為沒有問題,艾薇拉反而更在意了。

路塵自然不需要白狼保護,那麼白狼在保護的人,自然是騾隊的其他人。

起初走入田間之時,艾薇拉便感受到了濃厚的文明氣息,於是微微放鬆了一些警惕,可走入湖中小道後,涼意漸漸粘稠,四周的霧氣也變得厚起來,艾薇拉沒多想,便釋放出信使探查四周,即便什麼都沒發現,也仍然保持著對四周的監控,並且暗地裡使用了遠視術與夜視術加強自己的視野範圍。

艾薇拉把清語埋入的懷中並讓清語面向自己休息,倒不是因為發現了危險,而是法術生效時,她看見了不遠處有寬闊的泥土地,矗立著一座建築與幾棵老樹,每一棵老樹之上,吊著一具具乾透的屍體。

騾隊繼續前進,踏上寬闊的土地時,艾薇拉撫著清語腦袋的手微微加深了一些力道,生怕清語突然轉動腦袋,看到那些殘缺的乾屍。

艾薇拉認不出樹的品種,似榕樹高大,樹冠卻不繁茂,能看到分叉的枝條,發黃的樹葉像楓葉,藤蔓爬滿了樹幹與枝條,也纏在了乾屍的頸部上。

風一直吹著,樹葉寥寥,偶有颯颯聲傳出,藤蔓吊起的乾屍一直在搖晃。

“這些是樹妖,已經睡了四百六十一年了。”路塵輕聲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艾薇拉避開了會引起清語注意的說辭。

“守護與警示。”回答的是李叔,完全對好似下一刻就會化作湮塵的乾屍沒有任何反應。

話題結束,這確實是不該談論的話題。即便不去問,艾薇拉也知道,入土為安是華煌人最為在意的後事,而這些人死後被掛在了樹上,這必定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

經過那座建築時,艾薇拉瞥了一眼,那座建築是一座開放式祠堂,僅有三面牆,沒有多麼華麗,僅以木與磚建成,硬山式屋頂之下,擺放的不是男性或女性的人形雕像,而是獅首人身的野獸石雕。

那本應該作為驅邪門神的雕像,卻被擺在了祠堂最重要的位置。

艾薇拉下意識看了路塵一眼,路塵那忽地豎起的猞猁耳朵與那石雕的耳朵一模一樣,她感覺那雕像其實是路塵的真面目。

緊接著,傳來了落水的聲響。

路塵彎起嘴角,好似在微笑,他舔了舔唇,左手的手指反覆撓著下巴,好幾次都靠近了嘴唇。艾薇拉注意到,路塵的尾巴尖像逗貓草在颱風中瘋狂搖擺,路塵的眼裡閃耀著精光。

儘管路塵相當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艾薇拉卻不由得不寒而慄,眼前的路塵根本就是殺心四起的野獸,他的舉動在艾薇拉看來,就像是貓科動物在狩獵前的準備活動。

白狼循著聲音的方向小跑過去,沒一會兒,它叼來了一隻被啃剩一半的牛蛙。

與拉車並肩而行的白狼直視著路塵,似乎在等待命令。

“哇,好噁心啊,是不是水鬼躲湖裡了咧?”山露苦著臉抱怨起來,“真是討厭啊,這些傢伙總是大半夜了就出來偷雞摸狗。”

“還真像是水鬼啃的。”李叔也格外厭惡這些殺了一批又來一批的怪物,“明兒就找人下水把它們揪出來,都不知道吃了老子多少只雞了。”

路塵盯了一小會兒,那顯得興奮的舉動頓時消失,又迴歸了原本那慵懶的模樣。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路塵看著牛蛙很是嫌棄。

白狼一低頭,又是一甩頭,把死去的牛蛙扔進了水裡。

“……”艾薇拉剛要開口,路塵好似預知到了這一點,轉過腦袋看著她的眼睛,她便明白路塵是讓自己別說話。

艾薇拉沒從路塵的眼睛裡感受到銳利的刺痛感,她猜路塵並不是讓自己別深究,而是讓自己此刻別深究。

————

離開寬闊的湖心島,走下湖道,又見一處三岔路,這一次騾隊向左轉去,走上一小段路後右轉進另一條大道,最終抵達村子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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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倉庫坐落於廣場的東北角,李叔和磐城推開倉門,其餘的人便麻利地行動起來。

這一次人數較少,卸貨的速度有些慢。

購來的物資被放在李叔隨意找的一處靠近門邊的空地上,此刻人困馬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次日再來安排就好,而且本就沒那麼多規矩,犯不著太刻板地一定要整齊地進行分類,偌大的倉庫其實也那麼擁擠,人們反而覺得太空曠了。

艾薇拉抱著陳小言,路塵抱著睡下的清語,站在一旁等著眾人卸貨。磐城說他等會自己回去就行,不用等他。

他們本可以直接離開,返回路塵的小院,但路塵沒動作,艾薇拉也就沒著急,畢竟也不差那麼一會兒了。

遠處走來一人,是位女性,穿著泛黃的寢衣,裹著獸皮外披,步履不緊不慢地靠近倉庫。

艾薇拉碰了碰路塵的腳,“有人來了,大半夜的,是誰啊?”

艾薇拉的法術仍在生效,老遠便看清了來人,那人的眼角滿是細密的魚尾紋,惺忪的睡眼裡蕩著微微的嫵媚,寬大單薄的寢衣裹著窈窕的身段。這讓艾薇拉感到十分驚豔,憑著多年的直覺,她多少也能猜到來人已經五十有餘,不施粉黛的素顏仍舊留存著年輕時的風韻,相比年輕時是個閉月羞花的美人。

路塵轉過身,簡潔地回答,“村長,何卿。”

李叔忙得滿頭是汗,看到何卿已經湊近了路塵,他放下手裡的活兒,小跑來到何卿跟前,好似攔在何卿與路塵之間。

“嘖。”李叔急得咂舌,說教起來,“大半夜你還跑出來幹什麼,誰家水鬼在場子裡蕩不招狗吠的,淨胡來。”

“沒事沒事,就是聽到聲響了,起來看看,正好給你們道聲辛苦。”何卿擺擺手。

“辛苦個雞兒……”李叔住了嘴,發現自己說了不合適的話,“多大點事,老……先生跟著,這一路就跟外出走走沒差,能有多累。”

艾薇拉貼到路塵肩膀上,輕聲問:“啥情況?李叔媳婦?”

艾薇拉看著這場面有點發懵,不由得想:這麼漂亮的媳婦,怎麼就跟一匹馬好上了?李叔的腦子真的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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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0到這篇,都是《巨樹下的野獸》中,客人離開後的劇情,因為調序後不會在書架顯示更新,所以在補完這部分劇情後才會進行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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