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日午間·新天水地面中樞貨運港——

“哎,到底升級成主力大隊了……”其貌不揚的青年軍官漫步在貨運機坪間,自怨自艾地抱怨道。

“隊長,升級隊伍不是件好事麼,你幹嘛唉聲嘆氣的?”副官晃晃悠悠地跟在後面,一副閒散相。

“升級隊伍沒什麼不好,起碼連裝備一起升級了吧?還是兩個機甲中隊一個戰車中隊,除了換個名字一毛預算也沒多給我啊。”青年軍官憤憤不平。

“那不就是一個標準的主力大隊配置麼,我們是傭兵又不是國家軍隊的官老爺,團長當然要物盡其用。”副官表示不敢苟同。

“哎,你怎麼老替團長說話,我才是你的直屬長官好不好?”青年軍官對自己副官的窩裡反態度大為惱火。

“要說從屬整個軍團都是團長的,工資也是團長發的,我不幫團長說話難道還要替你這個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的長官說啊。”副官不屑地撇撇嘴。

沒錯,這兩個吵嘴吵得甚歡樂的傢伙正是張松嵐和特倫希爾,紅蜘蛛軍團現在就在這顆星球上進行休整,今天他們兩個剛剛從林德曼手裡領到了預算,來這個中樞港是為了採買補充軍火。

理論上帝國法律是不允許商人自主販售武器的,大多數侯爵領為了維持領地治安以及保持國有軍工企業壟斷都積極執行這項法律,定遠領也禁止私人間的大宗武器貿易在本領地進行,但這條法律並不代表人們就沒法在定遠領內買到重型武裝。

商人們都是狡詐的,貨物敏感的武器商人更是狡詐無比,現有法律對他們來說無非是一張充滿漏洞的破網隨隨便便就可以用手段躲過去,有時候甚至連多餘的錢都不用花。對帝國空間的武器禁售法商人們選擇了用更高一級的國際通用法來抗衡,這則法案名為空間艦船主權法則。

所謂空間艦船主權法則是太空時代開始就有的一則固有法案,委員會編纂的國際法典修正版上對它的記載是:

“航行於他國空間的艦船對自身內部領域及存在於其內部的人員保有法律主權。除運輸化學毒品、電子毒品、核廢料、入侵物種、有害微生物及衍生毒素等違反國際法案的貨物外,一切發生於艦船內的行為以該艦船序列發放國或地區的當地法律為參照進行處理。”

聽來很複雜,大略意思就是只要你不在船上裝些傷天害理的東西船上發生的一切均參照船隻所屬國的法律處理。偏偏重型武器不在“傷天害理”的範圍內所以並不遭受禁運懲罰,這就給了武器商人們可乘之機,儘管他們的行為實際違反了帝國律和定遠府法律。

定遠領海關給外來商人的貨物報備期限是三天,之所以時間這麼長是擔心港關阻塞造成的公務拖延,這三天間船上的貨物未向定遠領報備所以還在艦船主權法則的保護下。持有南方國家執照的武器商人們便利用這段時間故意拖延不報備而只停泊於港口中等待持有他國船隻的買主然後進行艦對艦直接交易,交易不透過海關定遠領也拿這樣的貿易無可奈何,再加上武器商人們識相地向定遠領上繳一些利潤作為保護費政府和海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新天水這個中樞貨運港正是利用如此規則形成的附近最大的武器交易市場。

“話說回來隊長你到底打算買什麼機型啊?這地方遍地都是帝國貨,咱們的機師都是用慣了維薩克斯制式的,不好好選後勤官就要哭了。”吵嘴歸吵嘴,特倫希爾還記得自己身為副官的本分。

“我這不是在挑麼,話說你給我那臺燕尾倒是頂不錯,雷達功率大,火力也很足,數量上來了一般隊伍近不了身。”張松嵐用眼角掃著路過的電子告示板,因為法律限制這裡不能像南方的軍火市場那樣明目張膽地把樣機擺出來,只能偷偷摸摸在貨船前面列張販賣清單。

“那型號就算了吧,前任隊長省吃儉用攢了大半年搞來的新銳隊長機,貴的要死不說市面上很少有現貨賣,結果他沒等用上就翹辮子了。”特倫希爾又撇嘴,張松嵐的確不大懂行市。

“那只能選狼騎士外銷型了,價格倒是蠻合理,就是不知道大家用得慣用不慣啊。”張松嵐查查口袋裡的預算,無奈地嘆口氣。

“先別這麼早下定論,再往前看看吧,說不定能有啥好貨。”特倫希爾知道張松嵐的補充預算並不寬裕就沒再催逼。

忽然,張松嵐一直沒有停下的腳步頓在了一條捆綁式貨船前。

“怎麼?看見啥好玩意了?我看看……”特倫希爾連忙將頭湊到貨船的價格表前,他看見了一排讓人瞠目結舌的報價。

“單軌88輕坦克二百萬,狼騎士基礎型一千六百萬,鳴鏑外銷型三千二百萬,還全是帝國金元結算……坑爹呢這是!”特倫希爾差點沒一腳把這牌子踹翻了,這上面所列的價格起碼是標準價格的三到六倍,掛出這種價錢的商家不是壓根不想做生意就是腦袋有毛病。

但是張松嵐完全沒有在意特倫希爾的憤怒,只是一直在向那條船裡面張望。

“隊長你看什麼呢?敢掛出這價格的人純粹想錢想瘋了,走了走了!”特倫希爾拉起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的張松嵐要走人。

“你躲開!”誰知道平時大聲說話都很少的張松嵐竟是一下子甩開特倫希爾,自己徑直向登船通道走去。

“這……什麼毛病?”被甩個趔斜的特倫希爾一愣,莫名其妙地跟了上去。

登船通道裡只有個一身工裝的壯碩男人在靠著門打瞌睡,比起接待員更像是門衛一類。

“不好意思,老闆出去辦事了,想談生意下次再來。”聽到通道裡有腳步聲,那個男人眼睛都沒睜懶洋洋地說道。

“海因斯,你小子怎麼跑這來了?”張松嵐好像沒聽到男人的回話,徑直問道。

“這動靜……酒鬼?!”男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自己的舊友。

“隊長,你們認識?”特倫希爾還有些摸不清頭腦,這兩人的打扮怎麼看也不像是有聯絡的人。

“他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那個同學,不過他現在應該在天狼軍艦隊任職才對啊,又怎麼跑到軍火市場當起門衛來了?”張松嵐也搞不明白海因斯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哎,這事說來話長……”海因斯嘆口氣,“既然撞見了就進來談吧,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船內,餐廳。

老友重逢,無非是先互相交代一下對方在分別的日子裡的經歷,一開始海因斯還對張松嵐有所保留,後來聽說張松嵐現在是在一家傭兵團任職就乾脆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

“也就是說那位楊希恩提督想要靠這點人馬拿下這個星系的控制權?就算他是士官學校的精英也太過自信了吧。”張松嵐的表情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

“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我說的可都是真話。”海因斯無奈地攤手,“因為影響士氣對別人這話我不會說,對你就無所謂了,其實就算是我也不覺得提督能成功,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那你還跟著來送死!”張松嵐怒道,他的憤怒完全是出於對自己老友的擔心。

“我和你的處境不一樣。”海因斯搖搖頭,“你是傭兵只為了錢打仗完全不必考慮什麼政治立場,我現在已經被綁在楊希恩這條戰艦上了,況且棄長官於不顧自己逃亡也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可你這條戰艦已經快沉了啊……”張松嵐還想再勸。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你若還當我是朋友就別再勸我,我這個人性子直你是知道的,認定一條路我一定要走到頭,要麼就乾脆死在這條路上。”海因斯伸出一隻手攔在張松嵐面前,眼神堅定。

“你……唉!”以張松嵐對海因斯四年的瞭解一旦出現這種眼神就算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他了,張松嵐只能嘆息。

“不過臨行動前能遇上你也算老天待我不薄啊。怎麼樣,今天有沒有空?你我找個好地方不醉不歸。”察覺氣氛有些凝重,海因斯話題一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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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還是等行動成功了和你的弟兄們一起喝吧。”張松嵐搖頭,“你的提督現在在哪?帶我去見他。”

“你想幹嘛?我告訴你別讓我倆做不成朋友。”海因斯表情一肅,他以為張松嵐是要跟楊希恩理論。

“放心吧,不會攔你們。”張松嵐起身整了整衣服,“不過朋友有難我哪能就站在邊上看熱鬧,正好我是個傭兵,想看看能不能在這位提督手下接筆生意而已。”

“喂,隊長!”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特倫希爾連忙發話,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張松嵐的輕率行動搞不好會把整個軍團都牽連進來。

“特倫希爾,我才是隊長,你無權質疑我的決定!”自己的抉擇被質疑讓張松嵐很憤怒。

“但你不是團長,無權決定軍團合同!”特倫希爾據理力爭。

“酒鬼,你認真的嗎?就算是你這個坑也不好跳,保不齊你我全跟著栽進去。”海因斯也在旁邊警告道。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認真了?”張松嵐一句話把海因斯甩在了一邊,“特倫希爾,你現在就去聯絡團長,我確實沒有接合同的權力但不代表團長就會否定這個提議。”

“好啊,我這就去聯絡團長,通訊室在哪?”特倫希爾轉頭向海因斯氣沖沖問道。

“出門右轉第四個房間,沒有使用密碼……”海因斯還想再指一下路,卻發現特倫希爾已經自己離開了。

“我說這事真的就算了吧?我自己就夠嗆了,怎麼能把你也牽連進來。”看張松嵐還在氣頭上,海因斯過意不去道。

“你有你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們可是一起走過生死的哥們。” 張松嵐拍拍海因斯肩膀,“現在,廢話少說帶我去見你長官。”

“你這傢伙……我是拿你沒轍,跟我來吧。”海因斯無可奈何地苦笑道。

——新天水高軌道·阿拉克涅號艦長室——

“炮吃車,將死!”林德曼晃著手中棋子,對參謀長奧丁格大笑道。

“不是,你等會……”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奧丁格連忙伸手去奪那枚棋子,他想悔棋。

“哎哎哎,死棋落地,不帶悔的啊,說好的五千概不賒賬。”林德曼右手閃過奧丁格的搶奪,左手在他面前一攤,神情更是得意了。

“輸了輸了,不玩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狀態不好。”奧丁格氣餒地往林德曼左手拍上一張五千維鎊(維撒克斯鎊)大鈔。

“怎麼是維鎊?以前不都是帝國金元嗎?”這回輪到林德曼發懵了,雖然幣值一樣兩者的價值可是大不相同。

“以前是以前,今天又沒定好說是金元,這你可怪不得我,常備幾樣外匯很重要啊。”奧丁格無賴地晃著鈔票。

“你……”林德曼氣結。

正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通訊終端急促地響了起來。

“待會再跟你仔細算賬!”林德曼惡狠狠地瞪了奧丁格一眼才跑去接通訊,畢竟正事要緊。

畫面那頭是特倫希爾,沒等林德曼問話就連珠炮似的將剛才發生的事快速描述了一遍。

“團長,要不要直接拒絕?屬下認為咱們團最好不要跟這種事扯上關係。”特倫希爾憂心道。

“嗯……”林德曼稍微沉吟了一會,“先別把話說死,等張松嵐見到那位楊提督偷偷把我的線路也接過去,我想看看這人如何。”

“您的意思是?”

“計劃很離譜,但敢提出如此離譜計劃的人也不是善類,若我們能助他成功能得到的絕對不只是錢,輸了大不了撒丫子撤出帝國空間嘛,反正哪裡都有仗打。”林德曼不像特倫希爾那般悲觀。

“好吧,既然是您的決定。”特倫希爾似乎很挫敗,最後還是接受了林德曼的判斷。

“什麼事?”通話結束之後奧丁格好奇地問道。

“你自己看。”林德曼在桌面電腦上一點,剛才談話的影像浮現在象棋盤上。

“嘖嘖,還真是……”奧丁格看完整段影像之後咂咂嘴,“最近的年輕人太敢幹了,跟他們一比我們年輕時候簡直就是在過家家。”

“是啊,張松嵐這小子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在外面隨便溜達一圈就給我接個大活。”林德曼跟著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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