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新重慶L2軌道中繼港——
因為戰事而變得蕭條起來的中繼轉運港一角三條大型捆綁式貨船靜靜地停迫在這裡，它們十幾米直徑的中軸龍骨因為只掛載了少數幾個貨倉而顯得突兀失衡，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違和感。兩個身著天狼軍服的男人正透過投影幕觀察著這三條船，其中之一就是因為海盜事件一夜成名卻又為媒體遍尋不得的楊希恩。
“這就是少爺從亞伯拉罕大人那裡獲得的幫助？”柳伯言漫不經心地看看那三條不起眼的貨船。
捆綁式貨船的藍圖前身來自於舊世代軍隊的大型運輸艦，其運載量相當於現代武裝運輸艦的十倍，自重噸位卻不到現代運輸艦的百分之一。在那個以量取勝的時代裡軍火和兵員大多數時候都被密封在一個個膠囊型貨櫃中等待運輸，而這些貨櫃則掛載在捆綁式貨船的中軸龍骨上送往前線。這種貨船沒有武裝，裝甲就算在民船中也不是很出色，唯有推進力還值得稱道，當時運輸艦隊應對後勤打擊的手段除了護航戰艦之外就只有丟卒保車拋棄部分膠囊貨櫃加速逃生，不過比起現代驅護艦的速度這種百年前就設計定型的船並不佔上風。
“重點不是貨船，是貨艙裡面那些‘貨物’。”楊希恩搖搖頭，“跟我進去看看吧，他們的質量決定了我們的成敗。”
“是。”
狹長的人員登艦通道、老化的貨物傳送帶、簡陋的防護措施，這些是帝國民用港口一直飽受商人詬病的主要原因之一，隨便挑出一個帝國軍用港來比絕大多數民用港就像用廢舊鋼鐵臨時拼湊起來的破爛那般不堪。
“歡迎登艦，楊艦長。”艦載電腦似乎已經登入了楊希恩的個人信息識別，簡單地掃描之後就自動放行。
貨船裡面和外面的環境差不多，被通道和牆壁分割出來的十數個狹小房間構成了艦艏駕駛部，甚至導航室和發令室都不在一個房間內，不知道是不是出於船體穩固性的考量。兩人沿著通道的路標走進發令室，一個身著鎮遠陸軍空降兵服裝的人正在這裡設定艦載系統。
“天狼軍的楊提督？”對二人的突然來訪有些訝異，那名應該是軍官階級的人物輕率地問道。
“亞伯拉罕·希恩·楊，定遠第三前衛艦隊提督，你是？”楊希恩倒也不在乎對方的失禮。
“鎮遠陸軍第105軌道空降師直屬大隊第一中隊都統習成威，同全隊部署自今日起調至您麾下聽令！”一聽是自己的新長官駕臨，那軍官連忙放下手中活計向楊希恩抬手行禮。
不管是在哪國海軍的地位都比陸軍要高很多，像楊希恩這樣的前衛艦隊提督甚至有機會可以直接指揮一支軌道空降師或者機甲陸戰師，外加上近幾天沸沸揚揚的新聞讓這位鎮遠侯的外甥大出了一把風頭，中隊長當然不敢怠慢。
“稍息。”楊希恩點點頭算是回禮，“你的中隊集合起來了嗎？他們現在在哪裡？”
“報告提督，本中隊已經集合完畢。所有作戰人員及其武裝均按照您的要求分散安置在了幾個膠囊貨艙裡面，不知有何指示？”因為不知道這位外來的新長官將他們要到麾下有何目的，習成威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想考察一下他們的素質，叫個你認為最好的小組出來吧。”這是楊希恩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是，”習成威拿起艦內廣播話筒，“通知：第一空降組，馬上到艦艏發令室報到，重複一遍，第一空降組馬上到艦艏發令室報到。”
不出兩分鍾一個由十人組成的空降小組已經在發令室外待命，不得不說他們對命令的執行效率還不錯，小組成員也是個個身材精壯神色清朗。
“柳伯，覺得怎麼樣？”楊希恩向身側的柳伯言問道。
“佇列整齊反應迅速，起碼比用我們的戰艦兵好多了，這樣的隊伍執行命令應該沒問題，只是不知道戰力如何。”柳伯言沒把話說死，銀樣蠟槍頭的部隊在軍中並不少見。
“想知道戰力嗎？這個好辦啊，拉出來練練不就得了。”楊希恩笑笑，站到小組佇列前面。
“你們裡面哪個搏擊功夫最好？”
“……”小組成員面面相覷，最後視線集中在了佇列的第三個人身上。
“嗯，就是你嗎？”楊希恩端詳著那個被注目的物件，“你，出列！我想看看你的能耐。”
“報告長官！我們所學的搏擊都是用於實戰，一個人表演看不出什麼來。”那個被叫出列的士兵大聲回答，楊希恩能聽出來他的話裡帶著對海軍官兵格鬥能力的鄙視。
“當然不會讓你一個人來，”楊希恩對那個面泛不服的空降兵笑笑，伸手一個個解開自己軍官西服的紐扣，外衣被他扔給了柳伯言，襯衫下是一身不比這裡任何人遜色的柔性肌肉。
“？！”所有人都是一愣，心說這提督要幹嘛？
“不必留手，正面放馬過來，我來做你的對手。”楊希恩活動活動被西裝板直的身體，拉開格鬥架勢對那士兵招了招手。
“這……少爺，恐怕不妥吧？”柳伯言連忙勸阻。
在他心中楊希恩鍛鍊得再好也只是個指揮型的海軍提督，和專注巷戰的空降兵打起來鐵定吃虧，更不用說以貴族提督的身份和一個平民士兵打鬥有失身份的問題。
“這位管領說得有道理，提督您還是另選個人物吧？要不我上去跟這小子過兩招也行。”都統習成威也勸說，他是單純地害怕自己的下屬不知好歹把楊希恩揍了，第一次見面就把長官揍趴下以後這個中隊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那是啊，您是當官的貴族大老爺，我們就是臭當兵的老百姓，就算能打誰敢下手啊？”真是怕啥來啥，那個空降兵居然蹬鼻子上臉跟著從嘴裡冒出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冷哼。
“你們是都斷定我會輸吧？”楊希恩的少年心氣馬上就被激了起來，“放心交手就是，事後無論輸贏我都包你無罪，你打贏了我我還獎你。”
“這可是您說的？金口玉言不帶反悔！”空降兵馬上就接上了茬。
“我身為提督，自然說話算話。”楊希恩點頭。
“嘿嘿，那您就忍著點疼吧，看在您放手讓我揍的面子上我下手輕點！”空降兵嘿嘿一笑，眨眼的功夫拳頭就招呼過來。
“啪！”一張寬大的手掌正面接住了空降兵的拳頭，但那張手掌並不屬於楊希恩。
“老大，打架這麼好的事怎麼不叫上我？一直在戰艦上閒呆著我這關節都要起鏽了。”手掌的主人懶洋洋地在楊希恩背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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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斯？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楊希恩回過頭見是海因斯，這才詫異道。
“柳老爺子剛才在緊急頻道裡給我發了條求救信號，我還以為你遭了什麼不測火急火燎地就趕過來了，還行沒白來，起碼有架打。”海因斯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對面的空降兵臉上可是見了汗了，他怎麼使勁人家手裡的拳頭也抽不出來反而被攥得咯咯作響。
閒得無聊的海因斯今天是被柳伯言叫來當保鏢的，因為擔心有人跟蹤他被留在了後面，但是柳伯言特意塞給他一個通訊器以防萬一。
“柳伯，你……”楊希恩無可奈何地望向柳伯言。
“老僕也是為您著想，不是擔心少爺您打輸，只是您貴為提督實在不應該與一介士兵斤斤計較。”柳伯言滿臉嚴肅。
“就是就是，你說老大你這麼高的身份跟個小兵叫什麼勁，正好我最近手癢，這個就當讓給我了。”海因斯為了能打架也跟著幫腔。
“……好吧，下手別太重。”見眾人都這麼說，楊希恩迫不得已退出戰圈，順便還囑咐了海因斯一句。
和平士官的測試強度身為畢業學員的楊希恩親身有體會，海因斯99分的個人戰成績代表什麼他最清楚不過。
“好嘞~”海因斯嘴角一咧，將頭轉向還在努力試圖抽出拳頭的空降兵，“小子，看不起我們海軍的人是吧？今天老子就算以大欺小，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
說著，海因斯忽然前竄一步絆住空降兵的腳脖，握著對方拳頭的手順著他肩窩的反方向狠命擰過去！
“嘎嘣！”
雖然楊希恩已經讓海因斯手下留情這一下子依然又狠又損，不但讓空降兵摔個仰面朝天更是將他的右臂整個拉脫了臼，那動靜聽得人身上寒毛直豎。
“哼……”空降兵在地上痛哼了一聲，不過沒幾秒種他就咬牙站了起來，硬生生用左手接上了右臂的脫臼。
空降兵也不是吃幹飯的，對他們來說被扔在敵後缺醫少藥是家常便飯，經常有空降艙被擊落著地就斷手斷腳的情況，即使如此他們也要馬上抄起槍作戰，論對痛苦的忍耐力很少有人能跟空降兵比肩。
“哦？不錯不錯，還是個耐打的沙包。”海因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拍著巴掌，完全沒有趁勢欺人的意思。
“混蛋！”空降兵臉漲得通紅，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個海軍艦長一照面就放翻，這股屈辱感驅使著他蠻勇地衝向海因斯。
“嘭！”空降兵的衝擊就像撞上了一道生化塑膠圍牆沒有造成任何有效傷害，但他趁勢抱住了海因斯的腰。
“起來！”空降兵大吼一聲想把海因斯整個人拔起來，可就算他把脖筋抻得老粗海因斯還是紋絲不動。
那是當然了，海因斯是在戰艦被重力魚雷撕扯的時候都只會踉蹌一下的人物，不穿動力裝甲幾乎沒人能憑肉身把他抱起。
“嘿，我起？還是你起吧！”海因斯面帶嘲諷，一個反抓鉤住空降兵的褲腰帶，百十來斤的大活人就被他這麼單手扯離了地面！
“滾球吧你！”
“呼……噗通！”始料未及的巨力將空降兵像包袱一樣甩了出去，這可憐的傢伙連哼的機會都沒有就撞在牆上沒了動靜，看來是被撞暈過去了。
“還誰不服？老子奉陪！”整整發皺的西服，海因斯挑釁道。
“……”這次是真的沒人再敢出頭了，小組裡最強的一個被人像玩具一樣掀飛，手頭沒有兵器別說再上一個，就算全上也未必是海因斯這人形大猩猩的對手，小組成員都在腹誹這傢伙是不是接受過生化改造。
“別這樣看我啊，老子的手腕可都是一點點練下來的，跟邪門歪道沒一點聯絡。”早就料到有人會這樣想的海因斯趕緊澄清，其實之前在軍校他就不止一次遭受過這類臆測。
“既然沒有，那麼今天就這樣吧，解散！習都統，你們暫時先在這幾條船上待機，後續命令我會發過來。”看看周圍的氣氛楊希恩覺得不應該再繼續任由海因斯欺負這幫空降兵了，他們看不起自己固然可恨總歸是將來要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力，讓他們明白自己不是好唬弄的就行了。
“恭送提督！”有了海因斯的精彩表演，習成威的態度比之剛才可要恭敬太多了。
“嗯。”楊希恩點點頭，“海因斯，走吧！”
“啊，這就完事了啊？”那邊海因斯還有點意猶未盡，但是柳伯言一個眼色盯過去這傢伙馬上就老實地跟走了。
登艦通道內。
“海因斯，你覺得這幫人怎麼樣？能不能用？”達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楊希恩對海因斯問道。
“體格不錯，人也挺精神，技巧差點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是玩槍的，按和平士官的標準剛才那個格鬥課勉強能給六十分吧。”海因斯大大咧咧地評價道。
“六十分啊……挺不錯了。”楊希恩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單就和平士官的標準四十分就已經可以勝任任何一支陸戰隊的基礎士官，哪怕是分數很低的張松嵐真搏起命來其實也並非完全手無縛雞之力。
“對了老大，你個人戰多少分來著？”忽然，海因斯突發奇想地問。
“85，怎麼了？”楊希恩奇怪道。
“小弟最近手癢，就揍這麼一個菜鳥也不解癢，您看您有空能不能賞臉陪小弟過兩招？”海因斯瞅瞅柳伯言發現他沒在看這邊，這才湊過老臉小聲道。
“額……”楊希恩語塞，就算藝高膽大如他也不想跟這個人形怪物正面交手。
就這樣，日後關於海因斯強大到非人的搏擊能力很快便透過這支被開刀的空降組在楊希恩的部屬裡傳播開來，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對外交戰海因斯在軍隊裡根本找不到任何願意與他切磋的對手，等他找到跟他同一等級的怪物陪練時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