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巴黎地表·國家安全局某安全屋——

“咔噠。”自動門的鎖釦發出輕巧的聲音,一襲黑西裝出現在門後。

“我的時候到了?”安穩坐在床上的法務部長抬頭看看那黑西裝,對方臉上沒有憎惡也沒有歡愉,只有冷漠的殺意。

“你贏了,但是很遺憾地你得跟我們一起死。”黑西裝晃了晃手中的槍,“為了表示對你的敬意,我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哈,我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法務部長釋然地笑笑,“動手吧,現在不動手就再沒機會了。”

“如你所願。”黑西裝抬起手來,將槍口對準法務部長的腦袋。

“啾!”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子彈出膛聲,新巴黎產靜音手槍的獨特聲線。

“怎麼……”黑西裝錯愕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湧出來的鮮血染紅了白襯衫,他不願相信似地想伸出手去觸控那傷口,人猝然倒了下去。

“安全局的選拔水平也下降了呀,跟了他一路都沒察覺到。”沒有了黑西裝的遮擋,另外一個身影出現在法務部長面前。

“還以為我死定了。”法務部長直視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想到你會跑來救我。”

“早就跟你說了,新巴黎還需要你,所以別這麼輕易就放棄生命啊。”幾天前和法務部長見過面的南聯情報負責人踢開屍體手裡的槍,走過去坐到法務部長身邊。

“外面怎麼樣了?”這幾天法務部長始終被軟禁在這間除了床和抽水馬桶什麼都沒有的房間內,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都結束了,現政府已經被推翻,南聯佔領了除新巴黎之外所有的行星,現在新巴黎正在人民代表組成的新臨時政府控制下,可惜群龍無首始終推不出來個適合人選跟張總長商量加入條件。”負責人用簡單幾句話解釋了現況。

“所以政治局那些老不死還是沒忍住他們的任性。”有了結果,法務部長大致能猜到導致這個結果的過程。

“現在正被綁在協和廣場的燈柱上受萬人唾罵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挺到交給張總長處置,畢竟上年紀了。”負責人聳聳肩膀。

“所以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這個咯?”法務部長聽懂了負責人的暗示。

“首先是把你帶離這個鬼地方告訴整個星球你還活著,我想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你來接手臨時政府首長的位置,那些叛軍領袖空有一腔熱情卻完全不知道什麼叫政治和外交,如果處置不當把張總長惹毛了,新巴黎以後幾百年的運勢大概都不會很好。”負責人點頭。

“好吧,看來我也沒得選。”法務部長嘆口氣,接受了負責人的安排。

很快法務部長被救出的訊息就在新巴黎行星上擴散開來,叛軍用迎接英雄的方式將這位差點把命都搭進去的前政府高官迎進了巴爾扎克以前工作的地方,只不過和幾天前法務部長被“請”去那裡時不一樣,現在的官邸活脫脫就是座戰場廢墟,沒清理乾淨的汙血和組織液還黏在牆上散發著腐敗的味道,但不管這座建築物看起來有多麼不堪,在多數人心中這裡依然象徵著新巴黎的權力。

“跟你們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渴望這個位置,如果有誰覺得比我更適合的話我可以馬上退位讓賢,如果沒有反對者的話,對外交涉的時候我不希望內部出現任何反對的聲音。”坐在巴爾扎克舉槍自戮的那張椅子上,法務部長面無表情地對滿屋子的人民代表說道,這些代表中有的是叛變軍官,有的是民意領袖,還有些是民兵的領導者,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之前從來沒接觸過政治和外交,那是被新巴黎政府所壟斷的工作。

沒人吭聲,倒不是說站在下面的各位就缺乏野心,而是張松嵐之前轟炸新巴黎地標的餘威尚在,如今南聯艦隊再次兵臨新巴黎軌道上空,所有人都沒有勇氣在這種時候臨危受命。

“就當你們預設了,誰日後想翻舊賬指責我賣國求榮的話,最好記住自己剛才的選擇。”法務部長冷冰冰地說道。

“那麼,這就為您接通和張總長的通訊。”侍立在法務部長身後的負責人取出一個便攜通訊終端放在他面前開啟,裡面閃現出了張松嵐的容貌。

“所以閣下就是新巴黎新政府的代表了。”向來為人謙和的張松嵐這次在法務部長面前展現出了作為統治者應有的高傲,“我聽說過你,在糞坑一樣的新巴黎政府裡少見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他們選你出來跟我談判,倒還有點眼光。”

“我也聽說過您,見到真容讓我覺得之前關於您所有的流言都不盡然,不管是對您有利的還是對您不利的。”法務部長不卑不亢地回話道。

“人們總是一廂情願地挑選自己主觀承認的情報,將其他真相置之不理。”張松嵐聳聳肩,“我想要什麼,還需要我多說嗎?”

“他們必須先接受新巴黎人民的公審,然後才能交給您。”法務部長當然知道這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海拉爾流亡者最想要什麼,但是他也有他的堅持。

“明知道還是這麼決定了?”張松嵐臉上並不見驚訝,“不明白你是真的倔強還是個操弄民意的天才。”

“那就請您自行判斷吧。”法務部長沒有為自己爭辯,將判斷的權力都交給了張松嵐。

“……好吧,你們可以公審,也可以宣判,但是執行權在我,在他們確確實實交到我手裡之前,我不允許這些人中有任何一個稀裡糊塗地就死了。”張松嵐的眼中燃燒著青藍色的火苗,這句話裡沒有一個字是試探,也絕不允許變更。

“知道了。”法務部長簡潔地答應下來,在他秉公執法的人生之中,這是少見的妥協。

通訊結束通話了,不用法務部長來說什麼,那些人民代表就自動自發地跑去協和廣場把正掛在燈柱上遭受暴曬和辱罵的政治局成員給放了下來,當然這麼做激起了在場民眾的強烈不滿,但當代表們表示接下來會由法務部長親自擔任法官對這些人進行公審之後,民眾隨即表示了理解並自行散去。

這大概就是權威和信任的表現吧。

公審在第二天開庭,光是公訴方舉證就用了整整一天時間,這還是安全局銷燬了大部分罪證的情況之下留存下來的證據數量,如果按照新巴黎的現行憲法這些人中有很多需要被槍斃幾百遍才行,然而現在的新巴黎臨時政府連動他們一根手指的權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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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命是張松嵐的,誰敢動就是在和張松嵐作對,在南方星區與張松嵐為敵是死亡和愚蠢的代名詞。

公審結束之後所有被判有罪的前新巴黎政府高官都被押上了送往南聯艦隊的穿梭機,隨後一支小型艦隊載著這些人直奔那顆被新巴黎一手摧毀的行星。

張松嵐就等在這裡,等在被顏色奇異的粉色雪花覆蓋的死難者紀念碑前,紀念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著遭遇那場災難的犧牲者的名字。

罪魁禍首們被海拉爾出身的憲兵押赴到這座紀念碑前踹倒,寬闊的廣場上長長地跪了一大排。

“要你先動手嗎?”張松嵐把手槍遞給身邊的陳羽蓮。

“不,我沒有資格代勞。”仇人近在眼前陳羽蓮恨不得活剮了他們,但是這一次陳羽蓮剋制住了自己的仇恨,她知道張松嵐的仇恨並不亞於自己,而他是真正讓這場復仇成真的人。

張松嵐沒吭聲,默默拎著手槍來到佇列的一端,朝著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囚徒後腦扣下了扳機。

每走一步便有一具軀體倒下,子彈打光了就再換,槍聲代替了他的言語,背影中看不出來任何大仇得報的愉悅,有的只是悲傷和責任,屍體流出的血在紀念碑前匯成了一條河,將粉色的雪染成深紅色。

最後一個囚徒倒下了,張松嵐丟下手裡的槍和所有注視著他的人,默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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