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行星新巴黎——

“這次見到人了嗎?”新任總書記巴爾扎克語氣裡滿是焦急,自從伊比利亞被合併進南聯之後他就在等著張松嵐出招,然而張松嵐什麼都沒幹只是把艦隊陳列在新巴黎的邊境上,這種無形的壓力反而讓巴爾扎克越發焦躁不安,每天都在疑神疑鬼張松嵐要怎麼對付自己。

“非常抱歉,這次也沒見到。”螢幕裡的駐南聯大使表情苦澀地搖搖頭,“副官說他到機密科研設施裡面視察去了,我作為外交人員為了避嫌沒法跟去,想著等他回來結果被南聯的議長給拉走談了一下午,他說會想辦法讓我在近期內見上張總長一面。”

“想辦法?放他娘的屁!”巴爾扎克氣得直爆粗口,“你怎麼就這麼好忽悠呢?那個拉斐爾跟張松嵐什麼關係你不知道?他們這是唱雙簧晾著你呢!”

“可是、外交慣例上南聯方面沒有做錯什麼啊,我只是個大使,點名道姓要求面見別國的軍事主管這件事本身就……”那位大使也不傻當然知道自己被搪塞了,可他有什麼辦法?有句古話叫弱國無外交,現在對於南聯來講新巴黎就是不折不扣的弱國,人家還能派出高規格官員來應付他無理的死纏爛打已經算是相當給面子啦。

“你別跟我提什麼外交慣例!”大使不說還好,替自己解釋過之後巴爾扎克更是暴怒異常,“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這周之內把我要傳達給張松嵐的話傳到,不然你這個大使就別幹了,回國來陪我們一塊玩完!”

“我、我試試看!”說要將他召回那位大使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傻子都知道現在的新巴黎是個火藥桶隨時都會炸,這位官宦世家的大使先生如果回到國內,他十有八九得和現政府的其他官員一起給江河日下的新巴黎共和國陪葬。

“沒用的東西……”關掉了通訊,巴爾扎克還是散不去胸中的氣惱。

儘管南聯境內的媒體也在報道新巴黎國內的動盪局面,但這世上恐怕沒人比巴爾扎克更清楚這個國家有多麼風雨飄搖了——自從戰爭失敗割讓了德意志殖民地給南聯,新巴黎共和國就陷入緩慢但不可逆轉的物資和勞動力匱乏之中。為了維持佔有大多數人口比例的首都星需求,新巴黎政府不得不加緊壓榨那些還留在共和國框架內的資源行星給首都加倍提供原材料和粗加工品,這個強硬舉措使得首都和地方之間原本就不怎麼和睦的關係愈發離心離德。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伊比利亞聯邦又打著聖戰的旗號對新巴黎發動進攻,原本已經受到張松嵐的“蜜獾行動”嚴重打擊捉襟見肘的共和國更是雪上加霜。而在大敗給南聯之後新巴黎國內已經有普遍的反戰情緒,別說受過張松嵐直接打擊的地方行星,就連匯聚了政府的鐵桿支持者的首都星都很難徵集到兵源。作為臨時應對,共和國艦隊不得不破格從地方行星強制徵調士兵加入艦隊維持和伊比利亞的戰爭,這又導致原本在軍方裡沒有絲毫發言權的地方行星逐漸開始掌控部分艦隊的實權。

很快地,新巴黎國內就有不少地方行星出現了退出共和國加入南聯的聲音,尤其是那些在蜜獾行動中被張松嵐直接襲擊過的行星這類聲音特別強烈。

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張松嵐明明不顧戰爭法直接攻擊了行星地表,受害者們怎麼會主動提出加入到加害者一方去呢?他們不應該憎恨做了這些不人道行為的張松嵐嗎?

提出這樣問題的人,只能說天真到不明白恐懼的力量。

正因為有切膚之痛,這些行星上的人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效忠的國家根本無力保護他們的安全,而安全作為維持人類社會構架存在的最底層需求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被抽離的。如果無法滿足安全需求,再強調建立於其上的任何其他需求都變得毫無意義,偏偏在新巴黎和南聯的戰爭之後兩國關係依然十分緊繃,再加上最近南聯表現出的強侵略性和AI入侵傳聞的流傳,很多人都害怕如果兩國戰火再開他們又要遭遇和蜜獾行動中同樣的苦痛經歷。

既然如此,還不如乾脆就放棄抵抗加入到南聯那邊去好了,反正共和國政府只關心那顆被他們視為掌上明珠的首都星,地方行星的安危和幸福他們根本就不聞不問,陪著這樣一群漠不關心的主子殉葬對於地方行星的民眾而言有什麼好處?

當然此類聲音立即遭到了新巴黎情報和內務機關的鎮壓,但是人們對於南聯的恐懼已經遠大過了對於內部鎮壓者的恐懼,無論陷害也好暗殺也好,甚至有些絕望的地方分部採用將異議分子的屍體掛在公開場合震懾叛國者的極端手段,他們依然無法壓制住各地方行星萌發的分離主義傾向,畢竟你做得再誇張,難道還能比張松嵐當初用艦炮直接軌道轟擊新巴黎的歷史地標更過分嗎?

事實上現在幾乎全部地方行星上都爆發了或大或小的罷工怠工運動,尤其是靠近南聯的行星和在蜜獾行動中遭受過直接打擊的星球更是一度失去控制,如果南聯在那時候乘虛而入把艦隊開進這些星系,等待他們的十有八九是歡迎的鮮花而不是抵抗的槍火。然而張松嵐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巴爾扎克險之又險地暫時平復了場面,靜得巴爾扎克渾身發毛。

如果連這種機會都可以放過的話,張松嵐的目標就只有一個了,那便是新巴黎共和國的全面毀滅。

“總書記同志……”腦中再次陷入對恐懼的妄想,突然女秘書甜膩軟糯的聲音將巴爾扎克拽回了現實。

“什麼事?”巴爾扎克的臉色很不好看,即使是對這位以前寵溺有加的小秘書也很難維持和顏悅色了。

“那個,民政部和警察部發來一份請求,請您過目。”秘書稍稍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手上的電子文件交了過去。

“又是什麼見鬼的事兒?”巴爾扎克有點不敢去看上面的內容,最近他幾乎沒有受到過任何好消息,可是他又不得不看,因為把問題置之不理只會讓問題變得越來越難以解決。

不出所料地,壞消息,而且是百年一遇的壞消息,從來都是新巴黎共和國中幸福指數最高的首都星新巴黎,在一個小時之前有數十座城市同時爆發了大規模街頭抗議運動,主要抗議內容是由於政府降低配給標準導致普遍性的生活質量下降。本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領導人站出來說兩句“大家一起共度時艱”,然後再拿出些誠意暫時安撫下躁動的民眾,事情也就算解決了。

偏偏警察部的部長按照慣例自作聰明地出動了武裝警察到抗議現場去“維持秩序”,本就惱怒的民眾看到荷槍實彈的警察出現非但沒有畏懼反而變得更加激進,二者隨即爆發了流血衝突,短短一個小時就造成數千人傷亡,場面大到連新巴黎政府最擅長的報道管制都無法完成,這時候警察部的那位部長先生才發現大事不妙,趕緊拉上了擔任民政部部長的姐夫一起給巴爾扎克打報告請示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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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物!”巴爾扎克差點沒掀了桌子,解決方案?他要是有解決方案早在這場抗議發生之前就該採取行動了,何苦還要等矛盾激化到民眾和政府發生衝突的時候?

至於那位平時像小貓咪般黏人的秘書,此刻早就已經躲得遠遠的免得自己被巴爾扎克的怒火給卷進去。

沒人能給巴爾扎克任何有建設性的建議,沒人能幫到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局面進一步惡化,眼睜睜看著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越來越低,在煩惱和浮躁中體嘗痛苦的滋味。

鈍刀子割肉,才是最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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