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剛才在煩惱什麼來著?”撓了撓頭,張松嵐自言自語道。

然而AI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屋子裡空蕩蕩地迴響著張松嵐自己說的話。

機械意識固然精密有效,人腦的模糊處理能力卻是連機械意識都想搞明白的奇特功能,在面對更宏大的問題時人腦會自動提升處理優先順序到那些問題上,而對於原來的問題機械意識依然會儲存在記憶體內並進行多餘執行緒預運算和處理,人腦通常則是直接把它給忽略掉。

張松嵐現在就是這種狀況。

有關於人類逃出銀河的真相被揭示在眼前實在是讓張松嵐的三觀碎了一地,搞了半天人類所面對的“機械威脅”還有千年來對AI發展的嚴格禁令其實就是個笑話,人類完全是自己差點毀滅了自己,只是他們忘記這一點又必須要找點什麼東西來背黑鍋才讓“AI叛亂”堂而皇之地成為歷史記錄。

唉,張松嵐愈發對人性失望了。

不過眼前去研討這種宏大的過去對張松嵐而言毫無價值,且不說真相被傳達出去之後對現在的人類到底能不能起到啟發作用,大概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張松嵐講的是真話,大家只會把他當成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來排斥,因為承認了張松嵐的話就相當於承認人類是一個愚蠢又卑劣的物種。

自己還是把思考層面降級到人類的水平上來吧,維撒克斯救國軍可能會選擇在南聯處於內部分裂狀態時動手這件事張松嵐老早就想到了。作為“維撒克斯四上將”中碩果僅存的一位,莫里斯上將的野心絲毫不遜於他的那些同僚,只不過他和同僚們最大的不同是這個人十分擅長隱忍,不到他認為十拿九穩的時候這個人斷然不會輕易表態和動手,而當前的南聯國內外局勢怎麼看都危如累卵,選在這個時候動手毫不意外。

從國際環境看,原本對南聯最友善的米蘭因為“叛軍”們擅作主張的軍事演習開始對南聯施加軍事壓力,而伊比利亞聯邦在張松嵐開進緩衝區重建海拉爾後和南聯的盟友關係其實就已經結束了,新巴黎更是自顧不暇根本沒興趣搭理北邊發生了什麼,所以現在的南聯即使沒有明確的外敵,至少盟友是消失得一個都不剩了。

再看看國內環境,莫里斯上將盯上的是原來屬於佩羅加的那三顆星球,這些星球正是受到德意志人排斥的維撒克斯人的聚居區,莫里斯不但出師有名,他也不相信德意志人會願意為自己原來的仇敵而拼命,而且在發現自己已經被南聯的主流民族排斥之後這三顆星球還會不會像原來那樣忠於張松嵐也要打個問號。

不得不說,時機選得真好。

“陳副官,睡好了沒有?”人家要來咬自己張松嵐當然也得咬回去,他倒是要看看是莫里斯這條鬣狗的牙齒鋒利還是自己這條三頭犬下顎健壯。

“總長,有什麼交待嗎?”精力十足的陳羽蓮早就從睡眠艙裡面出來了,現在大概又在忙著幫地面上的重建工作獻計獻策。

“我這邊有個最新消息,你過來聽聽。”不希望陳羽蓮過度反應在海拉爾人中造成不安,張松嵐決定將她叫過來說話。

“是,我這就去。”張松嵐的命令是絕對的不需要問理由,至少對於現在的陳羽蓮是如此,遭遇過悲慘的命運之後陳羽蓮已經不相信任何虛幻的神明,張松嵐就是她的神。

果如張松嵐所料,聽到莫里斯準備對南聯用兵的訊息陳羽蓮當場怒火三丈,這股憤怒不是出於自己國家被侵略的義憤,而是全力重建家園時被打擾的煩躁。

“總長打算怎麼做?我相信每個海拉爾人都會傾盡全力支援您的決定。”以為張松嵐是想在德意志人已經失去控制的情況下給海拉爾人委派什麼戰鬥任務,陳羽蓮幹勁十足。

“我想先問問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反應。”意外地,張松嵐叫她來是提問而不是下令。

“誒?我的意見?”陳羽蓮當場愣住,在張松嵐神鬼莫測的睿智面前自己那點小聰明有存在價值嗎?

“怎麼,義體用時間長了連大腦也變成矽膠和機油了?”張松嵐露出明顯不快的神色,大概是因為剛才跟AI對話時候的影響還沒完全從記憶中消退。

“非、非常抱歉!”陳羽蓮被張松嵐的惡劣態度嚇壞了,已經把侍從張松嵐視為自己存在意義的陳羽蓮現在最怕的大概就是自己被當成無用之人給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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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我剛才那話可能是過分了點。”馬上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重的張松嵐連忙擺手,“我就是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來給我自己的決策當參考,你是我身邊最近的人。”

“啊,我明白了,拋磚引玉是吧?”已經把自己定義為連張松嵐的背影都看不到的笨蛋的陳羽蓮自虐地解釋著對方的話,“既然總長有這種要求,能不能容我先想想?”

“你想多久都行。”張松嵐聳聳肩膀。

“……嗯。”陳羽蓮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陣子,“首先德意志人是不能用了,在把更多武裝交給他們搞不好這幫人會直接叛變到莫里斯那邊去,紅蜘蛛團還算是可信的,不過我覺得最近他們對您命令的執行力度也越來越低了。維撒克斯人跟莫里斯是同文同種,我不覺得這些人會去認真地反抗莫里斯,除非我們能夠承諾給他們更多的好處,可惜當前我國的財政水平支援不起來收買他們忠心的耗費。如此說來堪用的大概就是新巴黎人和我們海拉爾人了,那些新巴黎人在國內是絕對少數派,他們跟德意志人仇又那麼大,肯定非常急切地想在國內尋求政治庇護和發言權,而且這些人已經被新巴黎共和國視為叛徒,他們沒有退路可走了。當然要論最可靠的還是我們海拉爾人自己,不過您也知道海拉爾人剩下的已經不多了,我是反覆篩選了很多遍才湊夠旗艦上的這些艦員,可能拿不出更多的可用之兵。”

“哦?”雖然是出於民族主義者的視角,陳羽蓮給出的分析意外地靠譜,她在無意之中領會到了張松嵐當前最擔心的問題並不是如何打敗莫里斯而是自己手裡有沒有能夠讓他的指揮能力完全發揮出來的可靠士兵,畢竟戰艦是靠人來操控的,張松嵐的指揮能力再強悍下面的士兵無法執行也是枉然。

“嘿,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拿不準張松嵐這聲“哦”到底什麼意思,陳羽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不,你講的話都很有道理。”正在沉思的張松嵐卻搖了搖頭,“新巴黎人是麼,現在恐怕只有他們最可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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