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上帝能寬恕他的靈魂……”從教宗口中得知反對兩國進一步發展關係的樞機主教因為腐化墮落被裁判庭逮捕時,泰莎修女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泰莎修女是真的在為一名高階神官的墮落而憂傷,教宗本人卻早就知道自己的國家已經被腐敗侵蝕得千瘡百孔,只不過宗教的神秘性始終讓這些無法公諸與眾之事隱藏在梵蒂岡圖書館昏暗的角落之中。在教眾們的眼裡教廷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廉正直,或者說即便他們察覺到了某些蛛絲馬跡也相信他們的神一定會給自己帶來公正,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說服自己狂熱信仰這個宗教並不是出於愚昧。

然而這種上層集體腐敗並非是十字教廷最初就攜帶的原罪,它更像是一種財富積累帶來的富貴病,正如某個舊地球古文明總結出來的象牙筷定律那般。

把時間回溯到人類在南部星區的早期開拓時期,由於新地球邦聯的解體整個南方全都陷入了無可抑制的動盪之中。為了給自己的殖民地修建星門避免與人類文明完全隔絕,各個殖民地互相攻伐掠奪,暴力至上的法則在南部星區橫行。再加上大漢帝國南侵帶來的沉重軍事壓力,人民幾乎成為了行星統治者控制下的勞動機器過著飢寒交迫的日子,而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拯救勞苦大眾的第一個勢力正是因為對物質生活不滿而快速膨脹的十字教。

和現在金碧輝煌的莊嚴形象截然相反,十字教最早發跡於所有勞力工作中最為繁重的星際採礦行業中,當時的礦工寄宿在各種條件奇差的小行星採礦站內,用自己辛勞生產的精煉礦石換取殖民星提供的食水和其他必要生活物資。因為只被允許對自己的母星政府進行銷售,二者之間的差價大到誇張,甚至出現了一百噸礦石換取一噸純水這種在現代看來簡直是強搶的標價。來自母星的過分壓迫使得星際礦工的預期壽命甚至還不如舊地球二十世紀初,生活在衛生條件奇差而且缺乏醫療支援的採礦站內,任何疾病都可能終結礦工們的性命。

沒人願意活在這樣的世界裡,在無法獲得物質享受的情況下精神需求就成了礦工們唯一能夠慰藉自身的手段,宣揚平等博愛的十字教信仰迅速在星際礦工中擴散。在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支援後十字教不再滿足於單純只作為一個被殖民地政府拿來愚弄民眾的工具而是開始主動參與政治並組織起各種人道救援組織試圖改善那些殖民地社會中最底層人民的生活條件。

儘管持反宗教態度的新巴黎人和米蘭人都宣稱當時十字教團組織的救援組織是為了將自身發展成正規政治組織的提前鋪路工作,但不管是有信仰者或者無神論者大多數人還是相信當時的十字教團只是遵循自身的教義出於好意建立了這些組織。無論陰謀論和普遍認知中到底哪個屬實,十字教團都透過這些行動獲得了更多的教眾甚至是一些良心未泯的殖民地上層高官支援,日後十字教團能從一個底層人民自發組織的宗教團體發展為南方地區排行第二的教權國家就是以此為基礎。

混亂不能持久,否則人類只會自我毀滅,在南部星區的人們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十字教團便開始了自己的行動。近代史學家普遍認為此時的十字教團已經有了建立一個教權國家的目標和計劃並且開始穩步向他們預想中的結果展開行動——在底層人民中,十字教團利用分散在各個聚落內的宣教士一邊公開宣揚不要反對當權者,一邊秘密組織培訓類似護教軍的宗教主導武裝部隊;在上層階級中,十字教團儘量拉攏和安撫為十字教壯大而感到不安的殖民地統治者,對他們保證十字教只關注宗教層面甚至有時候會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光靠暴力解決不了的困難。

針對不同社會階層的不同行為成功麻痺了當時的殖民地統治者,就在伊比利亞星域所有的殖民地長官都以為只要有十字教支援自己就會高枕無憂時十字教團忽然煽動民眾發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全體罷工運動。各殖民地長官此時才驚覺自己中了教團的緩兵之計,然而十字教已經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滲透到了伊比利亞星域的每個方面,不光是底層民眾幾乎百分之百支援十字教團,就連軍隊士兵也拒絕對自己的同胞教友開槍鎮壓,甚至還有數個殖民地的星防軍艦隊在接到軌道轟炸命令後當場起義反抗自己長官的暴行,伊比利亞星域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就落入了十字教團的完全控制之中。

有趣的是,這場日後被稱作“榮耀之日”的宗教起義中根本沒有多少人員傷亡,眾叛親離已經變成光桿司令的殖民地長官們不得不簽下將政權移交給十字教團的公開協議,南部星區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星際國家伊比利亞聯邦就此誕生。

即便是一場不流血的革命,之前南方混戰對這些星球造成的破壞依然難以彌合,對此已經變成十字教廷的十字教團採用了“不擴張、不挑釁、不掠奪”的三不外交政策,成功化解了當時周邊其他軍事化殖民地對伊比利亞聯邦誕生的忌憚,也由此奠定了聯邦數百年來始終保持內向型發展的政策基調。

和平既是財富,對於常年身處於和平中的人們來說可能無法理解這六個字的沉重意義,但它是確實存在的真理。伊比利亞對外採取的孤立政策給伊比利亞星域帶來了長達百年的繁榮穩定時期,南部星區其他地方則因為大漢南侵留下的爛攤子和第二次兼併戰爭而飽受戰爭困擾,大量人才與財富流入聯邦尋求安全庇護,這種情況更加快了伊比利亞聯邦的發展,在南部星區政治局勢大致穩定下來的時候,伊比利亞聯邦成為了南方首屈一指的強國和富國。

十字教廷自上而下的系統性腐敗,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正所謂飽食思淫慾,基本上完成了全民脫貧工作的十字教廷不再像以前那樣重視自己的教民們,最開始他們只是為了彰顯自己信仰的虔誠開始修築金碧輝煌的大型教堂,然而就像象牙筷理論中描述的那樣——有了輝煌的教堂就不能穿著簡樸的法袍,穿上了精緻的法袍就必須用珍貴的法器,有了珍貴的法器教堂就必須擴大侍從人數的規模。久而久之,各個教區逐漸變成了被樞機主教、都主教或者教區主教一手掌控的小型宗教封建王國,他們利用虔誠教民的捐獻過著與自身身份極不相符的奢靡生活,甚至出現了按照教義本該將一生都奉獻給神明的主教與修女們私通產子,然後又由這些私生子來繼承教區財產擔任下一屆主教的奇怪現象。

顯然這種大範圍的腐敗不可能瞞住所有教眾的眼睛,為了維護十字教的權威和統治合法性,不管教宗和某些清廉的樞機主教有多麼反感那些墮落者的行為都不得不捏著鼻子幫助他們掩蓋這些墮落行為。而轉移教眾視線的最好辦法無非就是讓教眾們將對於神官階層的不滿轉投向對於外國人的不滿,正好在這個時候新巴黎共和國和米蘭共和國都持反宗教立場,伊比利亞聯邦內向型發展的國策也就此更改,變成了和這兩個國家一起爭奪對維撒克斯王國和其他一些獨立自治行星影響力的冷戰局面。

這種局面產生的最糟糕結果就是張松嵐的故鄉海拉爾之毀滅。伊比利亞聯邦雖然不像新巴黎人那樣直接派兵進駐了海拉爾,卻調動了艦隊與新巴黎人對峙並長期向海拉爾游擊隊私下提供武器和補給支援,不然原本只是一個以林業和牧業為經濟基礎的自治行星怎麼會將強大的新巴黎共和國逼到必須下死手的地步呢?新巴黎人或許殘暴,但他們不是完全不講政治的蠻族,不到迫不得已他們也不想負擔毀滅一顆星球的惡名。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當然海拉爾的毀滅並非毫無意義,這顆行星的悲慘結末給了當世之人以巨大警示作用,紛亂不止的南部星區因此獲得了難得的數年大範圍和平,等到南方戰火再次因為黑太子愛德華的野望而被燃起的時候,一直作為主要玩家存在的伊比利亞聯邦也要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在這場新牌局之中下注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