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小時後·楊希恩艦隊臨時駐地——

“……”

狹小的會議室內一片沉默,所有與會者看起來都沒什麼興致。第一次模擬戰鬥打成這幅德行,各戰艦之間不但毫無配合可言甚至還互相拖後腿,他們已經做好挨新長官一頓臭罵的準備了。

“提督大人到!”在副手位的柳伯言起身通報,軍官們譁啦啦站起來向楊希恩致敬。

走進會議室的楊希恩端著電子筆記,看上面浮現的內容應該是各個戰艦長官提交的報告。

“恩,都坐吧。”不像眾人想象的那樣怒氣衝衝,楊希恩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得讓人覺得詭異。

“叫大家集合主要是總結一下今天模擬訓練的結果。當然裡面有很多問題,不過我們艦隊剛剛結成有問題也是理所當然,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形成戰力才是關鍵。我不會在這裡對你們指責什麼,畢竟我這個提督也有指揮失當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夠暢所欲言協助我將艦隊整合起來。”

“是!”聽說不是批判性質的會議,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不知道那位願意先發言?”視線轉了一圈,楊希恩問道。

“……”大家都沒吭聲,本以為就是來低頭挨訓的,誰事先也沒做這個準備。

“老朽就倚老賣老先給各位拋磚引玉,不知大家覺得如何?”還是柳伯言出來救場緩和了冷場的尷尬。

“您請您請。”當然不會有人有反對意見。柳伯言在這群人裡資格最老、和楊希恩的關係最深,而且旗艦的觀測系統也是所有戰艦中最好的,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有發言的資格。

“那麼老朽就斗膽妄言了,若有錯誤之處還請各位指正。”拾起桌上的鐳射教鞭,柳伯言開啟眾人面前的投影桌。

“這是今天作戰訓練的即時模擬錄影,各位可能覺得完成既定訓練任務就可以了,但在老朽看來各位今天的表現實在是一無是處!”不同於剛才發言的謙卑,此刻的柳伯言就像一把不老寶刀陡然出鞘,所有軍官都感覺到了老將眼睛裡的寒氣。

“誠如提督所說本艦隊剛剛結成,各位管帶配合缺乏默契也不算過失,但這不是今天各位糟糕表現的藉口。據老朽所知各位都是徭軍出身,徭軍在戰場上是必須隨時配合任何家臣直屬部隊的,老朽說的沒錯吧?”用眼神橫掃整個會議室,柳伯言嚴厲地問道。

“恩……”除了徭軍新人海因斯之外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閃閃躲躲的,柳伯言說得一點不錯。

“那麼各位肯定是有著豐富的臨時配合經驗,可為什麼到了這裡就把這些經驗遺忘了呢?”柳伯言毫不留情面地質問道。

“還不是海因斯自己跑得太快……”有人小聲忍不住提起海因斯輕敵突進這樁事,是跟著海因斯的二號艦指揮官鍾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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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只是海因斯一個人的問題!”別看柳伯言年紀不小耳朵可一點都不背,鍾偉劍的嘟囔被他聽得清清楚楚,“如果海因斯一個人突進,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就算是海因斯不聽從勸告你們也應該考慮拋棄海因斯的一號艦重整陣型或者跟上去保證原陣型不散掉。結果呢?你們什麼都沒做還是優哉遊哉地在後面踱步!尤其是你,鍾管帶!即孤立於前鋒又孤立於側翼,你究竟明不明白陣型這個概念?”

“我……”鍾偉劍覺得很委屈可想為自己辯解又覺得無話可說,自己表現差勁也是事實。

“還有潛艦的指揮官,你們也別以為沒自己的事!”潛艦的兩位新任管帶躺著也中槍,“導彈艦群行動拖後,可是你們還是死板地按時發射魚雷,你們就沒想過把友軍捲入重力阱的可能性嗎?”

“我們也是遵命行事……”吃了柳伯言回馬一槍,潛艦指揮官們措手不及。

“遵命行事不代表毫不變通,否則要你們這些管帶何用?乾脆在管帶席上擺個鬧鐘提醒魚雷手發射得了!”這話說得就重了,連楊希恩都沒料到印象中一副謙和長者形象的柳伯言損起人來嘴這麼毒。

“噗!”

好死不死,柳伯言正說到氣頭上的時候人堆裡突兀地蹦出一聲嗤笑,原來是從旁看戲的海因斯聽柳伯言說得有意思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還有臉笑!整個艦隊裡最影響配合的就是你,要不是你一個人冒進整體陣型也不會被破壞!”這時候還敢出聲,海因斯純粹是自己在找罵。

“我可沒什麼錯處,那慢吞吞的打法也叫突擊?我實在看不過去了才打先鋒的,他們不懂的配合我也沒辦法。”不同於其他管帶,海因斯屬於那種自我意識過剩死也不認錯的型別。

“在下能力有限,沒配合好您還真是對不起了啊。”剛剛挨了柳伯言一頓訓斥的鍾偉劍忍不住冷哼。

“你們兩個,在會議上鬥嘴成何體統?”馬上兩人又遭到了柳伯言的訓斥。

“你這老家夥……”當然他們的火氣也瞬間轉向柳伯言。

“夠了!”終於,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希恩爆發。

“……”老大這一發火,頓時所有蠢蠢欲動想參加爭吵的管帶都沒了聲息,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因斯都不由得沉默下來。

“你們的報告我挨個看過了,毫無反省的態度不說,每一個人都在推卸自己的責任指責他人的過錯。”楊希恩重重地將電子筆記摔在桌面上。

“這也叫做報告?根本就是小孩子做錯了事之後的胡亂辯解!我是很想帶你們打出一番戰績讓你們擺脫徭軍的名聲,可是在此之前你們也得把之前在徭軍裡學的那一套烏七八糟的東西給我收起來,扔進意識最深處角落的垃圾桶裡遺忘掉!記住,你們現在是我楊希恩的艦隊成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需要我的艦隊裡有什麼英雄和天才,一個指頭再堅強也捅不破一層木板,只有十指聚成拳頭才能打擊敵人,都懂了嗎?!”很有氣勢地揮揮自己的拳頭,楊希恩對在場所有人問道。

“是!”不管他們真的懂了還是做樣子,至少這群人喊話倒是蠻整齊。

“海因斯,你說其他人的突擊動作根本稱不上突擊是吧?”教訓完了所有人,楊希恩又把刺頭海因斯拉出來單練。

“沒錯提督!您也是和平士官出身的,應該見識過什麼叫做真正的突擊!”海因斯要是知道什麼時候該退讓他也不叫海因斯了,連剛才和他鬥嘴的鍾偉劍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好,既然你這麼信任自己的實力我給你這個機會。我給你三天讓你單獨訓練其他人,三天之內你要把所有的導彈艦訓練出你嘴裡所謂真正的突擊水準。三天之後我來驗收,如果做不到你就給我滾回徭軍去吧,我這裡不需要獨膽英雄!”楊希恩賭氣似地說道。

“是!不過提督如果我要是做到了呢?”海因斯還真就跟楊希恩賭上這個氣了。本來海因斯就對楊希恩的少爺身份不服氣,同樣是和平士官出身他海因斯只能當個管帶楊希恩卻是艦隊提督,境遇的不同讓他覺得非常不公平。

“你要是做到了我就升你當導彈艦群的管領,還給你導彈艦群的自主指揮權,如何?”楊希恩這賭注下得可夠大,自主指揮權意味著很多時候管領可以無視提督的命令自主行動而不被追究。

“成交!”毫不猶豫地,海因斯一錘定音。

結果這場會議在一片火藥味之中結束了,所有管帶離場的時候對挑起衝突的柳伯言表情都稱不上友善,他們卻沒發現本來楊希恩和屬下指揮官之間、海因斯和其他指揮官之間的不和全部都在無形中被集中在了柳伯言一人身上。

“……辛苦您了,柳伯。”平緩一下胸中的心情,楊希恩對柳伯言深深埋頭感謝。

“為主家承擔責任本就是家臣應盡的義務,少爺您折殺老僕了。”柳伯言連忙推辭。

“如果這幫傢伙敢對柳伯您不敬大可放心跟我說,我一定好好處置他們。”說實話楊希恩是不希望柳伯言來扮黑臉的,但柳伯言堅持一個組織中必須有這類人物,這個人物更不能是身為主公的楊希恩。

“不不不,”柳伯言連忙擺手,“少爺不可意氣行事,現在艦隊剛剛成型軍心還不安穩,必要時懲戒一下老僕換取其他管帶的軍心才是少爺當為之事。”

“可這也太……”楊希恩畢竟還是有些少年心性,對“打黃蓋”這類苦肉計不大能接受。

“您請放心,老僕一把年紀了不在乎這些小委屈的,不過恐怕未來有一段時間怕是沒人會對老僕有好臉色就是了。”柳伯言苦笑道。

之後的訓練楊希恩艦隊都是在分別訓練中度過的:一方面楊希恩和柳伯言開始對兩個潛艦指揮官強化應變訓練;另外一方面海因斯則帶著憤憤然的導彈艦群官兵苦練轉圈。總之兩撥人馬看起來都士氣十足的樣子。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該是楊希恩和海因斯賭局見分曉的時刻,同時也是定遠府給楊希恩整合艦隊的最後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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