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啊。”將視線從影片介面裡混亂的發佈會抽回，莉莉婭嘆了口氣。
輿論、諜報、軍事，維撒克斯王國這一套兇狠無比的組合拳打得剛剛建國的伊甸共和國滿地找牙，她不知道其他共和國元老們怎麼想，反正在她看來王國軍的艦隊還沒衝過星門這場仗就已經提前輸了一半了。
當然她這邊也用不著急，根據偵察衛星回報的狀況由恩菲爾德上將親自統帥的三個主力艦隊就在星門對面整隊準備發動進攻，而莉莉婭手頭能夠拿來對抗的戰艦總數還不及人家六分之一，質量上更是沒得比。
仗怎麼打啊？絕望的戰力差距讓莉莉婭心頭不由得浮出了這樣的疑問，獨自一人坐在艦長室裡的她愈發感覺現在的自己是有多麼勢單力孤有多麼渴望有個人能幫她分擔這份重任，不一定非得是那個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張松嵐，其他任何自己認識的戰艦指揮官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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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當！”正困惑於這份窩在心裡講不出來的苦楚，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門。
“……進來吧，又是什麼情況？”以為是副官又來跟自己報告什麼壞消息，莉莉婭抹了把臉正襟坐好。
“什麼情況我還想聽您講講呢，莉莉婭提督閣下。”誰知道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物。
“齊格菲？你不是應該在……”看到眼前這個眉目間有些虛弱的帥哥軍官，莉莉婭的表情就像是看到死人從地獄裡爬出來了。
“都這種時候了哪兒還能在醫院躺著啊？”齊格菲苦笑一聲走進來坐下，就在他的身體接觸椅子那一瞬間他臉上露出明顯的痛苦，但只是一瞬就被齊格菲用意志力給掩蓋下去了。
“胡說什麼呢，現在的你哪兒能打仗啊！”震驚過後莉莉婭恨不得馬上就把這個胡亂勉強自己的傢伙塞到醫務室裡面去。
雖然沒親自接受過全身神經再造手術，那種手術有多痛苦莉莉婭可是在軍校期間就有所耳聞。全神神經被新培養出來的克隆體替換之後會有大概持續四個月的“適應障礙”期，這段期間由於大腦、末梢神經和新主幹神經的配合不協調，不但動作協調性奇差，而且末梢神經會變得異常敏感，只是皮膚和布料的摩擦都會讓人覺得刺癢難忍，更別說是維持身體的正常活動了。
“別擔心，沒事，我都躺了一陣子了，不打緊。”看到莉莉婭臉上的不忍和心痛，齊格菲努力地擠出個笑容，“不管怎麼說我也是軍團的一員，比起死在病床上還是戰艦更適合當我的棺材。”
“你……以後我可怎麼跟那個姓張的交代！”正因為理解齊格菲這句話中的決心，莉莉婭知道這個人是勸不回去的。
“我什麼時候成了要莉莉婭小姐你照顧的孩子了。”齊格菲豁達地開了個玩笑，“好了，關於我的事情到此為止，現在前線是個什麼狀況說來聽聽，做好對策的話我們肯定還有勝機。”
“你現在能這麼樂觀倒是好，怕聽完之後你就打算學亨克爾了。”莉莉婭無奈地一聳肩膀調出介面上的資料，“自己看吧，一比六的兵力差，對方全都是維撒克斯內戰磨練出來的精銳部隊，小道消息說他們還有兩個艦隊的支援在往這邊趕。”
“唔，怪不得你剛才一副苦瓜臉，確實很過分吶。”仔細檢視過介面上的情報，齊格菲也皺起了眉頭。
當前星門對面的維撒克斯軍由王國第一、第二、第四艦隊組成，全部都是齊裝滿員以戰列艦為主的攻堅部隊，僅衛星偵察的粗略估算就顯示敵軍至少有超過二百艘戰列艦和大致同等數量的機動戰艦。之前將維撒克斯王國軍作為假想敵的莉莉婭就關注過這幾個艦隊的裝備情況，得出的結論是大約一年前這些艦隊進行過整體換裝，如今磨合期剛剛過去正是戰鬥力最精銳的時候。
反觀共和國這邊呢？內戰過後由新和田星防軍、紅蜘蛛軍團殘部再加上投降和打撈修復的拿赫軍、麥克亞當軍戰艦合併組成的聯合艦隊可用戰力一共才六十五艘，除原新和田星防軍艦況尚好外其他戰艦要麼型號老舊不堪大任，要麼是打撈後臨時維修的船隻，裝備可靠性、防護力和機動力都遠不及以前，更別提共和國那一窮二白的補給生產力和空間維修能力了。
總結一句話，這仗沒法打。就是從定遠府把那位以星門防禦戰見長的康斯坦丁提督請過來指揮戰鬥，他恐怕也沒法再現當年撫杭戰爭的奇蹟。
“總司令的備案呢？聰明如他即使人不在總不會連個應付現狀的備案都沒有吧？”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抗的手段，甚至連爭取幾天時間等待張松嵐歸來的方法都找不到，齊格菲不由自主地又將希望寄託在了生死不知的張松嵐身上。
“沒有。”誰知道莉莉婭兩手一攤，乾脆利落地給出倆字。
“啊？”齊格菲還因為自己聽錯了。
“沒有！”莉莉婭眉間隱隱現出些怒氣，“他也是個人，你把他當神仙了？整個共和國上下哪有人能料想得到維撒克斯人會用這種方法撕破臉皮，是你能想到還是我能想到？既然我們都想不到憑什麼指望他能拿出來完美對策現在這個狀況的備案？”
“額……”齊格菲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張松嵐他再厲害總歸是個人吶。
“唉，我剛才太激動了，對不起。”眼見錯愕和愧疚在齊格菲臉上擴散，莉莉婭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和一個抱著死志從病床上爬起來和自己並肩作戰的人講話。
“不，你講得一點都沒錯。”齊格菲搖搖頭，“我也真是的，當年在維撒克斯軍校的時候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還想過自己要建功立業做一番大事。可是現在呢？總司令給了我第二次機會，讓我為了建立一個屬於我們這些人自己的國家而奮鬥，結果我卻是早就忘記了初心凡事都指望總司令能給我們指出條明路。我們離開他才不到一天呀，你看看全國從上到下亂成了什麼樣子，政府在外交戰場上毫無招架之力，我們這些軍人還沒等戰爭開打就喪失了戰意。”
“呵，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又何嘗不是。”莉莉婭跟著齊格菲一起苦笑起來，“平時大發厥詞跟他說了那麼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話，真到了苦難時刻想起來的人還是他。”
“就為大家都這麼想才讓總司令無奈地變得無可替代吧。”齊格菲長嘆口氣，“罷了，不是我們在這兒開訴苦大會的時候。狀況我已經基本明白，現在的我們無非就是兩條路可走，要麼死守住星門跟王國軍硬拼到最後一個人，要麼按照之前總司令的長期規劃撤出星門準備進行游擊戰，選一條吧。”
“要交給我選嗎？”見齊格菲自己只是提出了選項卻沒有給出答案，莉莉婭的語氣有些複雜。
“總司令把指揮權託付給了你，不是嗎？”齊格菲反問。
“你明知道我會選哪個的……”莉莉婭不甘心地說著，“好吧，我承認這場仗只靠我打不贏！保存實力等到把那個姓張的救出來主持大局才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他沒能倖存下來呢？”齊格菲又問。
“那我就要到地獄好好問問他把我們這些戰友拋開先走到底是怎麼想的了。”聽上去好像在抱怨的一句話，卻顯露出了莉莉婭準備死戰到底的決心。
“好，既然你作了決斷我來給你殿後。把所有跟不上隊伍的船交給我，雖然不能保證可以守多久，多少能在敵人踏過我的屍體時給你的艦隊爭取到撤退時間。”聽到莉莉婭這麼說，齊格菲臉上忽然露出了瀟灑的笑容。
“果然是這樣啊，你沒先表態的時候我就感覺不對勁。”莉莉婭沒有去阻攔齊格菲的自我犧牲，這種時候講出那種話來，簡直就是對齊格菲的決心的侮辱。
“哈，所以總司令才會放心把艦隊交給你啊。”齊格菲笑笑，站起身來準備奔赴自己最後的崗位。
就在他即將走出門去的瞬間，忽然艦長室的介面亮起了通訊訊號。
“？”兩人都是一愣，莉莉婭連忙伸手接通。
“額，美女，張團長呢？”出現在畫面上的是一臉茫然的威尼斯自由軍首領霍克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