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跑了?”從麾下的兩位提督那裡得到前線訊息時,陸淵明的第一表情是笑,不帶半點笑意的最讓他的部下恐懼的笑容。

“是,屬下作戰不力,無話可說。”當看到那副笑容時鄭提督就知道自己到了該認命的時候,早早向陸淵明請罪,對方心情好說不定還能他留個全屍。

“既然你無話可說我也不想跟你說什麼了,軍法從事。”陸淵明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冷漠,彷彿在看一具木雕泥塑。

第八艦隊的旗艦上,早就像餓狼般等在鄭提督身後的督戰隊士兵一擁而上將他拖下提督席,這位深受部下愛戴的提督官便在部下們不捨又無可奈何的目光注視下消失在走廊深處。

“大人……”跟鄭提督並肩作戰的李提督想替同僚說點什麼,可是看看自己身後同樣伺機待發的督戰隊,他實在講不出口。

“你還有臉說話?”陸淵明冷冰冰的一瞥徹底封死了李提督的喉嚨,“好好慶幸我軍是在勞師遠徵吧,不然你的下場跟那個姓鄭的一樣。他的第八艦隊殘部暫時交給你管轄,你的命令只有一個,從哪兒摔的跤給我從哪兒爬起來。”

“多謝大人寬恕!”威壓之下李提督哪裡還敢再說別的,灰溜溜地接受完命令便不敢出聲了。

“你們幾個也都別以為自己就沒干係了,誰要是消極怠戰指揮失誤,下場跟鄭提督一樣,想必你們都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必不可少的人才,要替換你們我有的是人選,懂嗎?”處理完了那邊的兩位提督,陸淵明又將目光投向其他幾位噤若寒蟬的提督們。

“是,謹遵大人命令!”提督們聽得直縮脖子,對陸淵明的恐懼似乎已經烙印到了他們的基因裡面,讓這些人絲毫提不起反抗暴君的勇氣。

這正是陸淵明用人的高明之處,他能在寧遠府當初混亂的局面之中脫穎而出掌握實權絕不單單是因為軍事能力夠強或者性情足夠殘暴。單純的暴君除了可謂就是可恨,而一個懂得收斂情緒和維持平衡的暴君卻能同時做到可怕和可敬,陸淵明深諳此道。

但是只會制衡屬下可不行,他們現在是在深入敵人國土進行戰爭,首要的敵人還是外敵。雖說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在楊希恩手下吃虧個一次兩次可以,再多就難免動搖自己在提督們心中的地位,那對於陸淵明潛藏胸中的獨立野心來講絕非好事。

怎麼才能逮住這條狡猾的小狐狸呢?雙手環胸死盯著眼前的全息星圖,陸淵明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在遙遠的星河另一邊,陸淵明的主君張弘則在面對著另外一種難題。

——數日後·惠州星系北部星域·寧遠府親衛艦隊——

“父親……”張攸面色沉重地拿著一份報告走進了父親張弘的辦公室內。

“看你的表情,是又被劫了。”都不用張攸開口細說,張弘就猜到了報告上面的內容。

“是,這次也損失慘重,除了護衛隊有幾條船勉強撤出來,絕大多數補給艦都被打沉,補給物資也遭到徹底的掠奪。”張攸顯得愈加憂心忡忡,短短幾天來,這已經是從欽州星系傳回的第五份運輸隊遇襲報告。

攔截這些運輸隊的人不是自從進了惠州就沒什麼動作的康斯坦丁,而是張弘壓根沒怎麼當回事的威尼斯自由軍。不知道霍克伍德先生在當上傭兵之前是不是真的就幹過海盜,他的傭兵團在打擊補給線這份活計上十分駕輕就熟——整支艦隊憑藉米蘭提供的隱形科技於兵力薄弱的欽州星系之中神出鬼沒,行動更是狠辣至極。小艦隊不打,誘餌不上鉤,專門挑著防護相對薄弱的大型運輸艦隊狠揍,輕易不出手,出手就讓整個狴犴軍都能感覺到疼痛。

更讓張攸大感無奈的是不管霍克伍德在欽州怎麼鬧翻了天,張弘就像個木頭人般無視地方官員和運輸部隊發來的援軍請求,損失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漸漸地已經有些艦長和提督開始抵制這種近乎自殺的運輸任務了。難道說父親真的要坐視遠征艦隊因為缺乏補給放棄掉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戰果嗎?張攸不是不能理解張弘對於陸淵明繼續坐大的忌憚,可也不能因為府內的爭權奪利就讓敵人得了甜頭啊。

“我一直對那些傭兵的行為不聞不問,你是著急了吧?”再一次地,還沒等張攸把所想講出來,他的心思就被張弘在他的表情上提前猜到了。

“父親,我們實在是不能再繼續無所事事下去了啊,艦隊的存在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不是為了保國守土嗎?”想法被人戳破,張攸乾脆就直說了出來。

“保誰的國,守誰的土?”張弘平靜反問了一句,“我堂堂的一個帝國諸侯,連自己家的艦隊都調動不起來,若繼續如此放任他們下去,鎮遠府投降之日這寧遠府怕就是要姓陸了。”

“如果我們輸了這場仗,下場不還是一樣嗎?!父親您就沒有想過?”面對這意料中的答覆,張攸不由激動了起來。

“放肆!你就這麼跟自己的父親講話嗎?”理所當然地張攸遭到了嚴厲呵斥,“越是強大的國家就越容易從內部被毀掉,歷史上多少個教訓都講述了同樣的結果,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每天就知道遊手好閒,要多學點有用的東西。”

“我……”張攸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反駁。

“年輕人吶,就是沒有耐心。”見兒子沉默了下來張弘才輕嘆口氣,“你別當為父這幾天只是在這裡幹等,有時候等待就是最好的策略,算算時間和次數,想必該差不多了。”

“什麼差不多了?”張攸不明所以。

“侯爺,是陸參軍的通訊,要接進來嗎?”代替張弘回答他的,是侍從的聯絡。

“就是這個差不多了。”張弘面露得色,“接進來吧。”

“兄長。”螢幕上的陸淵明面色疲倦,一方面要應付楊希恩防不勝防的遊擊戰術,一方面後方的補給又運不上來,對惠州星系殖民地的地面攻略兵力不足也是屢屢受挫,多方壓力壓得他難以喘息。

“賢弟,莫不是又有什麼驚人戰果要向我彙報?”嘴上講的好聽,張弘明顯是在奚落陷入泥潭中的陸淵明。

“唉,真是無顏面對兄長,自從敵軍化整為零開始襲擾我軍後勤,前線的戰事進展就始終不大順利。”陸淵明何嘗不知道對方在奚落自己,然而拿不出實績的他也無法反擊。

“賢弟啊,我雖然不算是個特別懂得軍事的人,可你近日來的軍事安排實在是讓我有些看不透,怎麼向來力求穩妥的你忽然間進兵就變得如此激進了呢?當初向我獻策要對鎮遠府逐步蠶食的人是你,現在全軍壓上全然不顧後路的人也是你,莫非是有為兄我猜不透的理由才讓你變得如此冒進?”難得有一次在陸淵明面前掌握主動權的談話,張弘慢悠悠地擺起侯爵和兄長的架子“尊尊教導”道。

“兄長您誤會了,這幾日進兵的失誤,我自己也開始察覺到。”陸淵明就是心裡氣得跳腳他還是沒法跟張弘撕破臉,“看來是勝利在望的局面讓我放鬆了警醒,有些操之過急呀。”

“哦,原來賢弟已有察覺。”張弘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那麼賢弟可有什麼修證之法?有道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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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已經有底,請兄長放心。”聽張弘這口氣就知道求他給自己守住後路應該是沒戲了,覺得沒勁的陸淵明索性乾巴巴地給他一句保證,便結束通話了通訊。

“大人,午餐來了。”這邊通訊結束通話,那邊侍從端著盛放午餐的晚盤走了上來。

“放那兒吧。”心情不佳的陸淵明擺擺手,將侍從趕了出去。

補給狀況很差,他這個當提督的伙食也日漸寒酸起來,今天的新鮮菜餚只有一道方便貯存的雞肉湯,裡面的肉也是稀稀拉拉的。陸淵明不滿意地用湯勺在碗裡面攪和著,一塊雞肋骨被從湯底撈了出來。

“呵,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呀。”瞥見那塊雞肋骨,又聯想起古書上的故事,陸淵明忽然彷彿想通了什麼。

自以為只是個跳板如今卻變成泥潭的梧州,於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塊雞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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