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如何?”楊希恩從鎮遠候亞伯拉罕要來了玄武軍之前與陸淵明交戰的戰鬥記錄,通訊結束之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份記錄發給自己麾下的兩員主將看。

“此人的用兵路數倒是有幾分與老夫相似。”鍾鑑雄對於陸淵明是這麼評價的。

“不強,但是不好對付。”海因斯的說法則比較奇怪。

“是啊,不好對付。”楊希恩皺著眉點點頭,“看他在寧遠府玩的那些陰詭手段,沒想到還是個擅用‘正兵’的傢伙。”

所謂正兵的說法,最早來自於上古兵書《孫子兵法》中“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陣,此治變也”。轉譯成當代語言便是不要主動攔截治軍嚴謹部署周密的敵人,也不要主動攻擊陣勢堂皇實力強大的敵人,這是應變策略的一般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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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孫子兵法來源於古代冷兵器戰爭的總結,但由於其高度的概括性和通用性即使到了人類逃離故鄉之後依然被奉為聖典,甚至還在星際戰爭中衍生出了數個以其為理論基礎的戰爭學派,這其中最為出名也最為常用的便是這個“正兵之法”了。

正兵法之所以擴散最廣,緣由在於這種用兵手段從來不要求主帥具有什麼特別的素質,用某些懷才不遇的將校的說法,是“只要不犯傻就能用好”的兵法。正兵法講究戰爭勝負在於戰前準備,戰爭中以絕對壓倒式的區域性兵力正面擊潰敵軍防線,並且嚴格按照既定目標實施軍事部署。即使有所謂的戰機也從不貪圖,只保持達成既定任務這唯一的目標,整套戰術突出一個不求全功但求無過,竭力避免任何不在計劃內的變動。

在心思活絡的將校看來正兵法未免有點矯枉過正,然而這種兵法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簡單易懂,戰前準備也比戰場上稍縱即逝的機會更好把握。因此正兵法獲得了大批軍中擁躉,鎮遠府軍中的大多將校都屬於這個學派的門徒,與他們敵對的陸淵明則比鎮遠府更受一籌。

看過與鎮遠府的交戰記錄,三人都發現陸淵明用兵極為謹慎——仗著寧遠府強盛的國力和周密的戰爭準備,他每次投入進攻或防守的部隊數量均多於鎮遠府軍隊,部分關鍵戰鬥中甚至會投入兩三倍的部隊來務求將玄武軍徹底擊潰。跟陸淵明作戰方式近似的玄武軍指揮官們自然是非常不習慣打這種逆風仗,所以自從寧遠府南侵以來幾乎是每仗必敗節節敗退,退著退著就赫然發現過半國土已經淪喪在陸淵明的軍靴之下了。

說實話,楊希恩不喜歡跟這種人打仗。

奇兵勝於智,若論戰場上的智慧楊希恩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所以他好用奇兵秘策給敵人造成致命打擊。然而這個陸淵明卻是正兵法的忠實擁護者,他的艦隊就像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硬石頭,人家不跟你玩什麼鬥智也不在乎你故意露出來的破綻只是穩步地向前推進,反倒讓楊希恩覺得棘手起來。

單獨比拼力量,經歷過內亂的天狼軍和折損非常嚴重的玄武軍捆起來都不是陸淵明這支超級艦隊的敵手。

“戰略上我們雖然先走了一步,戰術上我們的兵力畢竟是劣勢,如果鎮遠這條主戰線崩潰之前那些準備就全都白費了。兩位,有什麼好辦法拖過這一個月嗎?”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對付這傢伙的好主意,楊希恩只好先徵集建議。

“這個嘛……”鍾鑑雄的表情很為難,“此人用兵和老夫類似,如果軍力是我方優勢,老夫可以穩贏他,但現在我軍居於劣勢,老夫也沒什麼好主意。”

“唯獨這次我贊成鍾老爺子,這貨硬拼不了。”海因斯這個之前一直叫囂著戰爭的傢伙沒想到也打了退堂鼓。

“你不是一直說沒仗打嘛,怎麼現在大敵當前倒學會謙讓啦?”楊希恩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撇著嘴諷刺海因斯道。

“老大你這話就不仗義了啊。”海因斯張口就反擊,“我來這兒是為了打勝仗,必敗的仗我才不打嘞!我的戰法老大你最清楚不過,你看看姓陸這小子厚實的陣型,我的艦隊就算是能突進去,穿插分割肯定別想了,搞不好連出都出不來,難道讓我帶著魚雷進去自爆不成?”

“誰說讓你自爆啦,別給我打岔。”海因斯講話向來話糙理不糙,楊希恩也拿是他無可奈何,“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仗我們都必須得打,鎮遠府輸得那麼慘,我們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心靈倚仗,若連我們都無法對抗陸淵明,搞不好戰爭還沒輸玄武軍的軍心就先散了。”

“主公您的意思臣等明白,只是臣等也想聽聽主公的想法。”鍾鑑雄連忙出來講句公道話,“現在星門這邊還在我們手裡,主公是究竟想在這邊先打一仗呢?還是退到星門另一側後據險固守,若是連最基本的方略都沒有制定,臣等也很難拿得出具體戰術啊。”

“……我想在梧州先打一仗。”支著下巴沉默片刻,楊希恩開口道。

“就玄武軍現在那副德性還能再戰?”海因斯表示懷疑,兩軍會合後都不用說話,只消拿雷達掃一眼他就知道玄武軍這些日子輸得究竟有多慘。

“玄武軍才從陸淵明的追擊下逃出來肯定是不能再打了,所以讓他們退到柳州去給我們穩住後路,這一仗我們自己來打。”楊希恩搖了搖頭。

“啊?”海因斯嘴巴張得老大,“老大,你想怎麼打?”

“你剛才倒是提醒我了,此戰雖然沒有必勝之路,卻有個不會輸的打法。”楊希恩輕輕一笑,答道。

“哦?主公您說的不會輸是?”鍾鑑雄半信半疑,任何戰場上必勝必敗都很難講出口,不會輸也是同樣的。

“玄武軍跟陸淵明屢戰屢敗那是因為他們只會打堂堂之陣,面對優勢敵人自然會輸個精光,但是我軍跟玄武軍可不一樣不會拘泥於固定的路數。他陸淵明不是喜歡在區域性戰場上製造優勢兵力嗎?好,我就多給他製造幾個戰場,我倒要看看他那支雷打不動的大艦隊能分兵到什麼程度。”楊希恩笑道。

“老大你想分兵打游擊?”到底是跟楊希恩從一個學院裡出來的,海因斯馬上就想明白了。

“沒錯。”楊希恩點頭,“我們對梧州不熟至少還有熟悉這裡的玄武軍來提供情報,他陸淵明進來可是兩眼一抹黑,哪裡有秘密基地倉儲據點他一無所知,這是地利;新韶關的行星政府到現在還在堅持抵抗,本地的海關和固定駐軍也跟舅父表示過會抵抗到底,這是人和;只要我們和康斯坦丁都能挺過這一月時間,祖父大人就能讓這場戰爭的力量對比發生根本性的調轉,到時候天時我們也能給他造出來!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已經佔了兩個,憑什麼輸?”

“主公,不是老夫潑您的冷水,確實游擊戰法適合拿來對付正兵法,那是在敵人接戰的前提之下。如果老夫是陸淵明,我就乾脆不理會我軍的遊擊直撲星門打將過去,到時候被斷了後路的人反倒是我們吶。”楊希恩說得慷慨激昂,用兵謹慎的鍾鑑雄卻不買賬。

“呵,直接打過去?我巴不得他直接打過去。”誰知楊希恩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那麼大的一支艦隊,每天人吃馬嚼再打星門攻堅戰得需要多少補給?既然不肯搭理我們那來自於寧遠本土的運輸物資我們就安心笑納啦。退一萬步說,就算陸淵明扛著後勤損失強攻進柳州,他的退路又交給誰來守?我們還有李參軍的第四艦隊可以從隴州直接調到巴州去支援,陸淵明背後有誰啊?張弘?他正忙著在郴州對付康斯坦丁這個心頭之患呢!”

“這……”鍾鑑雄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如果按照楊希恩所言陸淵明打進了柳州,他可就成了被完全包夾的一支孤軍了。

“所以咯,他不得不搭理我們。”楊希恩聳聳肩膀,“別看我們是化整為零,有需要我們也可以化零為整,他要是背後站著整個隴州艦隊還敢去強攻星門,那他這個參軍的位子可是白做這麼多年了。”

“主公,您這是在埋怨老夫無能嗎?”鍾鑑雄無言片刻,朝楊希恩苦笑道。

“誒?”楊希恩這才發現自己剛才那番得意之語好像把鍾鑑雄給繞進去了,“啊啊,我絕對沒這個意思,鍾老將軍您可別誤會!”

“嗨,老夫沒有怪罪的意思。”鍾鑑雄只是和善地搖搖頭,“主公您指摘得有道理,我也無言辯駁,看來屬於我這一輩的時代已經過去。待幫您度過這個難關之後,老夫確實該到了急流勇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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