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在此坐鎮多年算算也到了快該退役的年紀,不說對地方有多少功勞,至少在忠誠方面府內沒人能對本官說三道四,二公子殿下以為用生死來威脅就能讓本官放棄晚節嗎?”鍾鑑雄面對楊希恩的槍口,很平靜地反問道。

“你願意為了保住所謂的‘晚節’而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嗎?你手裡的軍權、你家族的榮華,一死可就什麼都沒有了。”楊希恩半是威脅半是勸說道。

“人生在世,所求為何?”鍾鑑雄坦然地笑笑,“俗世浮華總有一天會消失,子孫事更是由不得我,本官不求流芳千古,至少不要因為一時苟且而遺臭萬年。”

“你覺得死在我槍口下是保全名節?”楊希恩向前一步逼問道。

“當然。”鍾鑑雄點頭,“您是府上的二公子,如果您沒有背上海盜提督的罵名說不定我還真會選擇向您妥協,不過您現在是定遠府的敵人,本官斷然沒有貪生怕死向府上敵人投靠的道理!”

“你真相信那種莫須有的指控?!”楊希恩怒道。

“我不相信,但這份指控是府上公開宣佈的結果,對本官來說它就是事實。”以鍾鑑雄的經驗怎麼可能會看不出楊希恩是被陷害,可惜比起真實和正義他更忠於府中的法度。

換句話說,他真正效忠的是那位頒佈了這些法度的侯爵楊新羅,至於其他都不在他考慮範疇內。

“那並不是祖父大人自己宣佈的指控!”楊希恩據理力爭。

“可是侯爵大人確實委派了大老爺代政,因此大老爺的命令就是侯爵大人的命令。”鍾鑑雄只是搖頭不肯妥協。

“也就是說你只遵從祖父大人的命令,真相如何對你來說毫無意義……對嗎?”楊希恩的手因為憤怒而顫抖著,槍口幾乎要頂到了鍾鑑雄的咽喉上,咬牙切齒地問道。

“正是。”鍾鑑雄對槍口點點頭。

“明白了……”楊希恩失望地嘆口氣,肩膀像脫力了一般不再支撐握槍的手臂。

“海因斯!”

“是!”被叫到的海因斯連忙跑過來。

“把這裡的所有人堵住嘴押到外面去,至少他們能讓外面的機甲隊停止攻擊。”楊希恩下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命令,這個命令很不名譽,但是顧及面子不這麼做外面的張松嵐就會全軍覆沒,徹底失去紅蜘蛛的支援對於還需要從隴州星系逃出的他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哦……都傻站著幹嘛,再來幾個人。”把敵人推出去當人質這種活實在沒法讓海因斯提起勁來,他便隨便招呼了幾人過來幫忙,鍾偉劍走到了鍾鑑雄的背後拉他站起。

“二公子殿下,用我做人質是沒用的,我的部下不會因此停火,他們只會全力把我搶回來。”鍾鑑雄嘲笑道。

“是嗎?就讓我們看看你的部下是否像你說的那樣好了。”此時的楊希恩已經沒有心情回應鍾鑑雄,他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失禮了,至少在這裡請按照提督的話來做吧。算我求求你了伯父大人。” 鍾偉劍給他掛上手銬輕聲道。

“你是……偉劍嗎?”鍾鑑雄詫異地回過頭看著這個似曾相識年輕軍官,“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你長大了啊,我都認不出來了。”

“是,我跟伯父大人有十幾年未見了,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種場合。”鍾偉劍的表情有些悲哀。

這就是鍾偉劍堅持隨楊希恩來隴州的原因,鍾鑑雄和他同姓並不是巧合,二人是親伯侄關係。在楊新羅弒兄奪位的時候鍾鑑雄和鍾偉劍的父親站在了不同的兩邊,此後鍾鑑雄支援的楊新羅上位,他也跟著連連晉升成了一方大員,鍾偉劍的父親則當了一輩子管帶最後鬱鬱而終,兩家自從分道揚鑣之後幾乎再沒有交往。兄弟二人最後的見面是鍾偉劍十歲生日時一次非常不愉快的偶遇,那次激烈的爭吵給了年幼的鍾偉劍以深刻印象。

“你來這裡也是為了勸我投靠你的提督是嗎?”鍾鑑雄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多年前兄弟二人各奔東西,現在自己又和自己的侄子站在了相反的陣營上。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現在來看……即使我出來說話也沒什麼作用了。”鍾偉劍嘆口氣,“那麼冒犯了,請跟我走一趟吧。”

“等等。”鍾偉劍正要押著鍾鑑雄離開指揮室,忽然柳伯言伸手將二人攔了下來。

“柳管領,還有什麼事?”鍾偉劍奇怪道。

“我想再勸勸鍾都護,所以押解交給我來做吧。”柳伯言解釋。

“呵,你就是二老爺安排負責輔佐二公子的人吧?”鍾鑑雄輕蔑地一笑,“倒是對二公子很忠心,可惜他自己都說服不了我,你又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這個您待會就知道了。”柳伯言詭秘地一笑,“這裡交給我吧,你去處理別的事情。”

“哦……”鍾偉劍半信半疑地把鍾鑑雄交給了柳伯言,以柳伯言的老成鍾偉劍不認為他會做什麼過分的事,但他同時也不相信柳伯言能化解鍾鑑雄的頑固。

柳伯言押著鍾鑑雄走進指揮室前的夾道,撇撇左右都沒人注意自己,保持著詭異沉默的柳伯言從裡懷衣兜裡掏出個什麼東西出示給鍾鑑雄看。

“鍾都護,你是服侍府中多年的老臣了,想必認識這個東西吧。”柳伯言壓低聲音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這個是?!”那東西不大,放在手掌裡旁人看不大真切,鍾鑑雄的瞳孔卻緊緊地縮了一圈。

“這東西在我手上,我又在二公子身邊隨侍,你應該已經明白大人的意思,剛才口口聲聲地表忠心,現在該是兌現你所聲稱的忠誠的時候了。”柳伯言平時非常注意上下之分,現在對比自己軍階高上好多的鍾鑑雄又完完全全是一副上級對下屬指示的語氣。

“明、明白了。”鍾鑑雄慌張地點頭,“既然是大人的意思,屬下一定全力輔佐二公子上位,我這就叫外圍的部隊停火。”

“嗯,很好。”柳伯言滿意地點頭,“還有我的身份請不要向二公子透露,大人這是在考驗二公子,你清楚的。”

“當然,屬下是自願投降。”

就這樣,兩個老家夥在陰暗的夾道中達成一項心照不宣的協議,當楊希恩詫異地發現鍾鑑雄和他的參謀們從外面轉了一圈又被押回來時,鍾鑑雄剛才還剛硬如鐵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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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讓外面的機甲隊停火,原地待命。”鍾鑑雄命令道。

“閣、閣下?”副官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他沒法理解剛才還一臉不屈的鍾偉劍為何忽然又決定轉變態度。

“怎麼,不願意服從我的命令嗎?”鍾鑑雄用威嚴的目光逼視著副官。

“不,只是……屬下這就讓外面的機甲隊停火。”副官最終還是敗在了那目光之下。

“柳伯,這是怎麼回事?”不只鍾鑑雄的人馬搞不清楚他的突然變節,楊希恩同樣也想不明白。

“大概是鍾都護走這幾步想開了吧,說到底沒幾個人能坦然走向死亡。”柳伯言矇混道。

“是嗎?”楊希恩半信半疑,他對柳伯言的信任是絕對的,可是鍾鑑雄的轉變實在太突然讓他在理智上實在無法接受。

“不管怎麼說少爺您的計劃成功總歸是件好事,不是嗎?少爺您現在該想想下一步怎麼走了。”柳伯言對楊希恩溫和地笑道。

“嗯,說的也是。”楊希恩仔細想想覺得柳伯言說得沒錯,無論經過怎麼不合理結果是好的就行了,現在不是去尋求那些細枝末節的時候,自己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此時·外圍工事交戰區——

“這裡是司令部,第一、二方陣聽令,現在馬上停止攻擊!重複一遍,現在馬上停止攻擊原地待命,否則你們將被以叛亂罪論處!”眼看已經能用肉眼辨識司令部的外牆,忽然所有的機甲都收到了這麼一條莫名其妙的命令。

“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機師們疑惑地停下攻勢各自向自己的隊長質問,同時張松嵐那邊也沒有趁機在進行攻擊,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大人,是不是敵人發的假消息?”副長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不可能。”騎士長的語氣很肯定,“識別碼毫無疑問是司令部的,發信源也來自司令部,不可能做得假。”

“那是……難道司令部被攻破投降了?!”副長大驚失色。

“你覺得咱們的提督大人是隨隨便便就會投降的人物嗎?”騎士長反問。

“不是,但為何司令部會讓我們停火?”副長搖頭,鍾鑑雄的品節在隴州軍隊中口碑極好,上下級軍官對他都信任有加。

“我也不知道,可能裡面發生了什麼我們無法想象的事情吧。”騎士長無奈地聳聳肩膀,“再多我們是管不了的,命令總歸是命令,讓大家停火後退兩公裡待命。”

“是!”

“隊長,敵人……敵人退下去了!”看著那些機甲紛紛掉頭退去,倖存的士兵從工事裡跳出來高叫道。

“那邊成功了?”敵人的退卻讓張松嵐驚喜交加。

張松嵐的戰線早已經被突破多處破綻百出,就在剛剛他已經做好下達撤退命令的準備,就在這時勝利毫無預兆地降臨了。

“嗯,成功了,敵人沒有再攻上來!”士兵興奮地大聲回答。

“成功了,太好了……”張松嵐感覺自己的眼角有點發燙,“通知所有活著的人,收攏隊伍把傷員轉移到司令部裡面去,咱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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