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嵐預備士官,本校經過審慎的考察確認你已經具有成為一名合格士官的素質,現在授予你畢業證明,希望你能為宇宙和平做出自己的貢獻。”年邁的校長例行公事地將畢業證書抵到張松嵐手中,逐一為畢業生發放畢業證明是和平軍事士官學院的傳統,為前面幾百個畢業生授予證明已經讓老校長耗盡了體力和耐心。

“謝謝您的指導。”張松嵐明白這點,他低頭接過畢業證道謝,迅速轉身離開。

在其他士官不以為然的目光中轉身離開,和張松嵐擦身而過的是自己的死黨,也是最後一個被授予畢業證的士官海因斯,二人對視一笑,擊掌相慶。

二人被排在最後兩位有他們的理由——兩個人在畢業考核中排位最後,張松嵐是倒數第二,海因斯是倒數第一,萬幸總分都以幾分之差透過了。這兩個萬年吊車尾構成的組合在士官學校裡誰也不待見,屬於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型別,不但沒有女孩子喜歡就連有教無類的教師看了他們也要皺皺眉頭。

很快海因斯拿到了他的畢業證,已經有些虛脫的老校長顫顫巍巍地走下演講臺,接下來是學生代表致畢業辭的時間。

“純粹是扯淡!軍人就是以殺人為工作,還說要我們為和平做貢獻,假得好像給婊子立牌坊一樣。”海因斯隨意地把畢業證扔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他顯然不是第一次抱怨自己學校的立校理念了。

“沒有軍事力也沒法維持和平,總會有人看著別人過得好就眼熱,所以軍人對於和平來說還是不可或缺的。況且我們學習的東西就算是拿來殺人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對外宣稱,你就當是為了學院名譽進行的宣傳吧。”張松嵐對自己的死黨聳聳肩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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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說了也沒用,就是討厭這些假惺惺的東西。”海因斯像是要把什麼討厭的東西從眼前趕走似的擺擺手,“話說在上面板著臉人模狗樣地作報告那家夥是哪班的?平時不常見到啊。”

“他你不認識?他可是你們班的啊。”張松嵐奇道。

那位學生代表確實平時不怎麼露面但在學校內可是鼎鼎大名,再說學校每屆總共就錄取這麼幾百人,記性再差大家一起過了四年也該臉熟了吧。

“不認識,你知道我一向臉盲,也不看什麼成績單。”海因斯倒是直白。

“好吧……看在咱們一起四年的面子上給你介紹一下,說不定以後你還要在他手下做事呢。”張松嵐在滿是皺褶的禮服上下翻了翻掏出一本微型電子筆記,海因斯好奇地把頭探過去,上面都是些大概除了作者本人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亞伯拉罕·希恩·楊,我們這屆的萬年第一,主修太空艦隊指揮專業。最終考核成績:戰略考核97分,艦隊模擬對戰95分,地面戰術指揮83分,情報學90分,機械操作88分,個人戰技85分,總分位於全屆榜首。性格冷僻,在教師中卻很受歡迎,有小道消息說在他面前告白卻折戟沉沙大失臉面的女生不下兩位數。”張松嵐像是臺翻譯機般看著那些鬼畫符念道。

“臥槽,這分數……等等,你說這傢伙姓什麼?”海因斯忽然發現了張松嵐所說情報中的要點。

“剛注意到嗎?”張松嵐擺出你才知道的表情,“這傢伙是千年帝國定遠侯二公子楊宣和鎮遠侯大小姐特羅沙·希恩的兒子,按照千年帝國的爵位繼承法是即不可以接任定遠侯位也無法繼承鎮遠侯位的。大概是為了給自己的未來搏一條出路才來和平士官讀書,否則以他的地位在自己家族領內隨便找一個學校過得都會輕鬆愉快,又何必到外人的地盤來遭這份罪?”

“這就是所謂的……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海因斯想裝一把斯文,剛開口就忘了詞。

“權二代。”張松嵐給出個海因斯能理解的詞,“你的面試志願目標不是去定遠侯屬地嗎?說不定以後還要當人家的下屬,連自己的未來上司都不清楚怎麼行?”

“要是將來的上司要是這麼個臭屁小子,我寧可到基層去當小兵!”海因斯不屑地哼了一聲,“話說你什麼時候關心起學校的事情了,和你一起的時候也沒見你做什麼情報收集的工作啊?”

“快畢業了嘛。”張松嵐溫和地笑笑,“想到以後大家都會分屬於不同的勢力我就藉著校報記者的身份收集了一下大家的資料,說不定什麼時候對壘的敵將可能就是自己曾經的同學,手頭有點情報總是會有用處的。”

“那……我也有份?”海因斯指指自己。

“當然咯。”

張松嵐將筆記調後幾頁,一本正經地念道:“海因斯·羅勒·斯圖亞特,大德意志共和國流亡者,主修太空艦隊指揮專業。最終考核成績:戰略考核31分,艦隊模擬戰79分,地面戰術指揮81分,情報學10分,機械操作65分,個人戰技99分。作戰風格大氣隨性,指揮戰術極端重視進攻,在艦隊模擬戰進攻環節中在十五分鍾內便擊破主考教師,只可智取不可力攻,建議採取伏擊並第一時間執行斬首作戰。”

“喂,我說你……”聽張松嵐機械地唸完最後一句話饒是神經粗如海因斯也滿頭的冷汗,“你就準備這麼對付你的大學摯友嗎?最後那個斬首作戰是怎麼回事啊?還有為什麼只有我寫了應對手段,那個什麼亞伯拉罕呢?”

“別生氣別生氣,只是紙面上的假設而已。”張松嵐無辜地笑著,“斬首行動也是種戰術手段,有時候千軍萬馬也抵不過一把匕首。至於沒給亞伯拉罕寫應對策略的原因也很簡單——對方在資料上太完美了,我又沒有和他打交道的機會,所以暫時找不到策略。”

“真是服了你了……有這份閒心還不如去練練字。你的實力我可是最清楚的,我連最擅長的進攻都打不過你,你小子鬼點子太多了。要不是你那手密碼文字般的爛書法別人認不出來現在在前面作報告的就不是那個什麼亞伯拉罕而是你了,我這個酒肉朋友也好跟著沾沾光。”海因斯抱怨道。

“又不是真要打仗爭那個先後幹什麼?能畢業就行唄。”張松嵐倒是不計較這份虛榮擺出人生導師的派頭晃晃手指,“這叫韜光養晦懂不懂?真正交戰時敵人聽說我是士官學校的倒數第二說不定還會因此而輕敵呢。”

“切,狗屁的韜光養晦!”海因斯不屑地撇撇嘴,“一起混了四年我還不知道你?你丫就是一個懶鬼,純的!最終考核要是允許用語音輸入你也就不講什麼韜光養晦了。”

“嘿,隨便你怎麼說?”張松嵐撓撓頭髮,露出無賴的笑容。

大室女座星曆(V.C。)2024年五月,自由行星埃蘭堡上久負盛名的和平軍事士官學校又送走了新一批畢業生。在這個“面向全人類教授維持和平的知識”的學校裡畢業的有人類唯一的君主獨裁政權、號稱千年帝國的大漢王朝的貴族學員,有國破家亡的流亡之子,有不甘心男性支配整個戰爭機器的強悍女生,也有看上去一無是處、為了更好的生活條件而隨意報考的一介平民。他們在和平的時代裡可能會真如學校校訓所希望的那樣安安穩穩地過完軍旅生涯,然後過著靠養老金混吃等死的安逸日子。

然而他們生在了一個變革的斷層,無論他們自身願不願意追隨這份潮流也只能身不由己地被捲進歷史的漩渦裡,經歷自己樂見或不那麼樂見的悲喜人生。

“喂,志願表單交上去了沒有?我可不希望哪天看見你因為找不到工作滿街要飯。”最後看一眼熟悉的校門,海因斯很是瀟灑地一揮背袋將它架在肩上,裡面是他這個亡國者的全副家當。

“當然咯,事關飯碗我還健忘沒到那種程度。”張松嵐笑著作答,拖著旅行箱的他看起來更像是觀光客而不是躊躇滿志的畢業士官。

“志願識別碼呢?不是用你那手爛字填的吧?現在回去改志願還來得及。”海因斯依然不放心。

“好啦好啦我的老媽子,我發誓我是用生平最工整的字跡填寫的。捨不得我就直說,讓我跟你一起去定遠侯府混我也沒意見。”海因斯的囉嗦讓張松嵐揶揄道。

“切,我巴不得早點甩掉你這個大懶鬼。”海因斯以笑罵回應,“走了!下一次見面不是戰場就是談判桌,到時候你可別因為是同學就跟我手下留情,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放心吧,我會贏得你不剩一兵一卒,然後把你抓出來喝酒。”張松嵐笑著答應,走向和海因斯相反的方向。

和平士官學校外的大廣場上,幾十個求賢若渴的軍事組織派遣的軍機正整齊地停在上面等待著迎接畢業生們前來面試。

“畢業番號2KL85410297,姓名張松嵐,申請了哈蘭自由聯邦國防部的招聘面試。”張松嵐拉著旅行箱走到一艘線條古板的聯絡艇前對守衛的士兵通報道。

“好的,請稍等……”那個士兵低頭查詢著電腦,“對不起,登入表上沒有您的名字。”

“恩?這裡的志願識別碼不是P59I嗎?”張松嵐奇怪道。

“我們的識別碼確實是P59I,但您所填寫的識別碼是P59L,所以很抱歉我們無法讓您登機。”士兵板著臉說。

“字符識別又不對嗎?早知道就應該聽海因斯的話認真點填。”張松嵐惱火地抓著頭髮,“哎,好麻煩,請問一下今天來接收畢業生面試的單位裡面有沒有P59L這個識別碼?”

“有……第二排第四停機位。”

“好,就你了,這也算是緣分!”張松嵐聽到這個訊息又重新煥發了精神。

“謝謝你啦大兵哥,沒和你這樣的好人一起共事真是可惜了,有緣再見~”張松嵐對那士兵打了個招呼,吹著口哨向大兵所指的停機位踱走了。

“……”那士兵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樂顛顛的背影遠去,心說不愧是全室女座最有名的士官學校啊,果然什麼樣的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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