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科第六區,忒彌斯之中,楚源和迦南走在後面,而伊斯塔和維奇在前面拿著橘子看著展開的地圖,上面白色的光點來來往往,看起來很是和平。
忒彌斯(Themis),十二提坦之一,象徵著法律和正義,是烏拉諾斯的女兒,也是時序三女神和命運三女神的母親。愛爾科劃分十三個區的命名除了第一區之外都是以十二提坦之名命名的,這個以鍊金術,星象學和占卜術為核心的城市在這種方面也是以古艾爾尼諾人的信仰為主。或者說,正是古艾爾尼諾人的信仰和哲學思想催生出了鍊金術,而在鍊金術最初的幾百年中,更有人戲稱每一次煉成都是一次向神明的祈禱。
所以米洛克那種很堅定的無神論者其實算比較少見的,因為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鍊金術的存在都與科學相悖,人們無法用科學來描述解釋鍊金術的運轉,便把這些東西籠統地集合起來發展了鍊金學。
“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第六區了,是不是有點懷念?”伊斯塔走在維奇旁邊,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碰維奇的手臂,問道。
第六區是維奇和米洛克的老師教他們鍊金術的地方,雖然他們不是在這裡長大,但是一直到他們老師失蹤,他們也一直在第六區,想必這裡有著許多他們的回憶吧。
維奇走在街上時突然停了下來,看著這個哥特式的尖塔建築,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伊斯塔的問題。
這座尖塔沒什麼別的特殊的,要說的話也只是塔的頂端有著一輪明月的裝飾,在各種資料彙集和研究的第六區來說沒什麼突出的地方,但是對於維奇來說不太一樣。
因為這裡是“月之潮汐”,是月之理念中真正的核心,有著真正天賦和才能的煉金術師的匯聚之地,其名字所表達的含義是——在鍊金學中掀起改變世界的潮汐。
愛爾科裡的大多數煉金術師都不會在城區裡設定煉金工坊,因為城區裡限制和干擾太多,各種實驗都施展不開。所以煉金術師們置放工坊的提坦市就預設不予開發,也沒有多少人會在提坦裡安放除了煉金工坊和星象觀臺之外的建築,提坦是愛爾科刻意保留的“荒涼”。
而他師傅還在的時候也曾經是月之潮汐的一員,也在月之潮汐的這裡有著一個工作室,月之潮汐的裡安放的工作室基本都是沒什麼實驗存在的。除了研究資料,就是別人的各種實驗資料,交給月之潮汐裡的人解讀或者深究,用米洛克的話來說,就是純文職人員,只為了推動鍊金學的發展而向前邁步。
現在米洛克也是月之潮汐的一員,而他不僅沒能進入月之潮汐,還直接退出了月之理念,如果他的老師還在的話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沒什麼可懷念的,”維奇說,“只是感覺到有點滑稽。”
“有什麼滑稽的?”
“月之理念拼命地封鎖有關第二個死亡裡的研究資料,一直以為萬無一失,可是現在我們卻在找咎魂找到了月之潮汐這裡,你說是不是很有趣?”維奇扭過頭來看向伊斯塔,不過伊斯塔從這張臉上看不出任何有趣的表現。
“你還真好意思說
……”伊斯塔有些無語,“這不就是因為你們師兄弟搞出來的事嗎?”
“你是說月之理念一直禁止那些資料外傳?”楚源突然走上前來發問,“那你和米洛克又是怎麼回事?”
回想起米洛克之前和他所說的話,還有之前看見的維奇接手米洛克實驗時候的樣子,這兩個人對於靈魂的操縱手段倒真是熟悉得很,完全看不出來這是被禁止研究的事項。
“米洛克從那些資料裡反推出來教給我的,”維奇說,“至於那些資料,是我們老師取出來留給我們的。”
“取出來?”楚源問。
“你說偷也無所謂,反正形式差不多。”伊斯塔補充道,“維奇的老師的風評在愛爾科其實不怎麼好,膽小懦弱和不負責任之類的,這種評價比比皆是。”
楚源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有點想吐槽這莫不是語言的藝術?但看著維奇那張嚴肅的臉又有點吐不出來,槽在喉嚨中卡著不上不下,難受至極。
“我老師叫宋緣,他確實是個膽小鬼,”維奇低頭繼續看著地圖輕聲說,“他沒膽量做這種事情,不過他還在月之理念的時候調取一些封禁的資料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既然他取走了那份資料那就是取走了,畢竟月之潮汐裡的人就是研究這些東西的,沒有什麼偷不偷的。”
“你倒是挺維護你的老師。”楚源說。
“雖然我有點看不起他,但是他畢竟是我的老師,”維奇說,“再膽小鬼也是我的老師,我不尊重他是我的事,但是我不允許別人詆譭他。”
事實上維奇和米洛克的老師在偷走那份資料之後就失蹤了,其實關於第二個死亡的資料丟失或者說遭竊,月之潮汐裡面的人雖然有些吃驚但也不是太擔心。畢竟關鍵的資料已經被毀得七七八八了,就剩一部分雜亂的碎片也很難還原出來第二個死亡裡的研究。
真正讓月之潮汐裡的人感到憤怒的是宋緣的失蹤或者說逃走,當時很多重大的研究和專案都堆在他的頭上,大部分都是進行到了一半甚至更深的程度。而他就在這種時刻留下了一封信之後出逃,說他扛不住這種壓力和期待,想要放棄掉鍊金術,連帶著進行到一半的資料也都丟失了,因此月之潮汐的人都稱他為叛徒或者說懦夫。
最後宋緣僅留下來的資料就是他曾經取走的關於第二個死亡的研究資料,留給了米洛克和維奇兩人,米洛克他們沒有和月之潮汐裡的人說過,而他們也都認為那些資料也一同丟失了。
“如果你也有老師的話,你應該知道這種感覺。”維奇看了一眼楚源,說道。
楚源心裡一動,他有老師嗎?說起來他從老頭子那裡的確是學了不少東西,但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把老頭子當過他的老師,老頭子也沒把他當過學生,只好開口說:“不知道。”
這時橘子突然亮了起來,藍色的三維地圖中一個青綠色的光點顯得分外矚目。
“不會這麼好彩吧。”伊斯塔有些驚訝,只是來試探下而已,就找到了咎魂。
而維奇則皺了皺眉頭
,雖然發現了一個咎魂算是好事,但只有一個的話顯然不可能是它們的巢穴,他預想中的狀況應該是看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青綠色,而不是這個孤零零的一個。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總覺得這個青綠色的光點比其他人顯示的白色光點要小那麼一點……
“有點難辦吧,”楚源看了看地圖之後開口,“這個光點位置好像剛好在這個月之潮汐裡面,我們要進去抓嗎?”
“是不是感覺更滑稽了?”維奇看著伊斯塔問道,然後邁步直接朝著月之潮汐走了過去。
“還真是。”伊斯塔聳了聳肩,跟上了維奇的腳步。
這是要暴力拆遷不成?楚源和迦南對視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然而並沒有楚源想象中的暴力拆遷的畫面發生,維奇走到月之潮汐的門前的時候手中抽出了一塊青綠色的卡片在門上刷了一下,然後大門開啟,他們就施施然地順利進去了,沒遇到一絲阻礙。
“米洛克的ID卡片?”楚源問道。
剛才楚源隱約看到了那張青綠色的卡片上面有著一張賤兮兮的笑臉,如果不是他看錯的話,應該就是他曾經見到過米洛克的獵人牌子。
“沒錯,”維奇看著地圖,沿著方向繼續往前走,“米洛克有著這裡的身份認證,能隨意進出月之潮汐,來之前我考慮過可能要來這裡,就順手要了過來。”
考慮得倒是挺周到,楚源沒有再問,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這座哥特式尖塔裡外面看上去不高,楚源原本以為裡面也沒多大的空間,但是進去之後發現維奇在帶著他們一直在往下走,月之潮汐裡的建築結構居然是從上往下的!上面只是空殼,下面才是那些鑽研鍊金學的人的工作室。
不知道為什麼,維奇帶著他們往前走的時候最初還是不是低頭看下地圖,最後直接把橘子收了起來,一路東拐西拐地繞過迷宮一樣的走廊和樓梯壁加速前行,好像這條路他已經走過千百遍,輕車熟路。
“我說小家夥你還能記著我們是從哪裡進來的嗎?”楚源低聲問道,他現在有些暈,作為經過兩個拐彎就記不住方向的路痴來說,這麼一番轉悠下來他早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到哪裡了。
“我叫迦南。”迦南沒有回答楚源的問題,只是這麼說道。
“那你還能記得住嗎?”楚源繼續問,不知為何,總感覺前面走著的維奇的氣場越來越冰冷。
“能。”迦南簡短地回覆。
而最終維奇又在一堵牆面前停了下來,伊斯塔感覺此時的維奇像是比平常更嚴肅了,此刻他的臉陰沉地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一樣。
“怎麼了?”伊斯塔有點擔心維奇的狀態。
維奇把手放在了牆上,一陣藍色的光芒從牆體內部亮起,這堵牆緩緩開啟,就像之前米洛克開啟維奇的工坊時候一樣,而此時維奇開口:“這是我老師的煉金工坊,那個咎魂藏在這裡。”
語氣平靜如水,但是平靜的水面之下似乎又蘊含著赫赫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