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也開過玩笑,但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是夜梟。”米洛克說。
瑟爾西作為賞金獵人的綽號叫貓頭鷹,而貓頭鷹,就是梟的意思。在米洛克最初和瑟爾西相識之時,就看玩笑說聽你的綽號是不是背後有著夜梟的影子,不然怎麼能在十一區裡當這麼長時間的中介人沒被人打死。
雖然賞金獵人的綽號不一定是本人取的,但所謂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米洛克自然也曾猜想過這個眼裡只有錢的奸商和十一區的支配者夜梟之間有什麼關係。
不過之前米洛克倒是沒想過居然會是同一個人,想著十一區裡關於夜梟的神秘描述,再看看眼前這個人的輕浮,這種畫風不同的違和感讓他覺得無比幻滅。
“世界真的很奇妙,不是嗎?”瑟爾西摸著手上的指環淡淡地說。他倒是不在意米洛克的驚訝,這麼長時間以來夜梟的“神秘”其實只是因為他基本不會以夜梟的身份出現,大部分的時間裡,他都只是一個純粹的賞金獵人,一隻貪財的貓頭鷹罷了。
當然,也有顧慮那個稻草人的原因,本來夜梟,稻草人,鼴鼠之間雖然算不上友好和睦,但是一任稻草人就要清理更換掉三個鼴鼠的,這任的沃登還是第一個。
不知為何,本來只應該守望觀測的稻草人,居然交給了這麼一個控制欲強大的傢伙,如果自己這幾十年間存在感稍微強一點的話,難保這個慾望和野心強盛的稻草人不會對他打起什麼心思。
與稀裡糊塗當上稻草人的埃貝爾不同,瑟爾西是知曉夜梟,稻草人,鼴鼠和挑選出他們的人的。
不過用瞭解和知曉來說也不恰當,瑟爾西也不曾見過他們的真身,不曾知曉他們的真名,不,應該說假名都不知道,他只是相比稻草人和鼴鼠知道的多了一些。挑選出他們作為十一區支配者的人,並不是給予了他們多強的力量與改變,而是從給予他們這個名號與身份開始,就把這種職責連同命運一起捆綁在了他們身上,不論發生什麼事,這種命運般的力量會保護住他們,只要不曾脫離職責就不會死於意外也不會自然老死。
就像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鍊金轉換之中,自己被米洛克的鍊金屏障救了下來,但這不是巧合和幸運,而是命運般的必然。哪怕是沒有這種鍊金屏障,命運也會透過別的方式讓他避開死亡。
鼴鼠和稻草人的情況也差不多,如果他們現在還活著的話。
瑟爾西不知道十一區的這宗傳統持續了多久,但是一直到現在,所有的夜梟,稻草人和鼴鼠都只會因為被“更換”死亡,不但是能夠對他們進行“更換”的只有選拔者和他們自己。
他們在被挑選出來的那一刻,夜梟就將成為奈特奧·拜倫(Niteowl Balan),稻草人就成為了沃登·克魯(Warden Crow),鼴鼠就成為了莫爾·丘特(Mole Cutor),之前的一切就不再重要,失去實感,化作毫無感觸的檔案和資料。
而一直到現在,瑟爾西都沒有丟掉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完全融入夜梟的職責之中,因為夜梟的地位是最高的,不僅需要他自己做好心理準備,還需要十一區的認可。
這是給予他夜梟
名號與身份之人的原話,聽起來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瑟爾西也沒敢去問什麼。
瑟爾西也不知道把他們挑選出來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在他看來,這種能把命運都能握在手中的人又怎麼會在乎什麼別人的認可,想來應該是為了滿足他的某種惡趣味吧……
“那也就是說當初沃登和我講的基本全是謊話了,”米洛克沉思,“鼴鼠已經死了的話,那就說明在地下佈置啟動鍊金矩陣的人就是稻草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稻草人才是造成現在這個狀況的真兇嗎?”瑟爾西問。
以那個稻草人的瘋狂程度來看,他做出什麼事瑟爾西都不會太過吃驚,只是這樣做對他而言到底有什麼好處?在瑟爾西眼中,這任沃登這麼長時間內清理的人雖然不少,但都是有目的性的,他並不是一個殺人狂,只是一個對鍊金術和機械極度排斥,和自己相性極度不合的老古董而已。
那麼把十一區裡的所有人都變成這樣對這個稻草人來說有有什麼好處呢?甚至於能讓沃登採用自己一直所不屑的鍊金術。
“是不是他已經無所謂了,”米洛克擺了擺手,“既然這個鍊金矩陣已經被啟動,那就說明肯定需要的‘祭品’已經被消耗了。如果最開始鼴鼠就已經死掉的話,那麼設定鍊金矩陣所預期的祭品就只能是稻草人自己了。他以自己為祭品啟動了這個鍊金矩陣,那麼設定這個矩陣的煉金術師到底是稻草人自己還是和他一夥的煉金術師已經無關緊要了。”
雖然不懂得稻草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他的這份捨身的覺悟米洛克還是挺佩服的。因為不管是誰設定的,這個鍊金矩陣最優先的祭品始終是完美掌控自身的沃登,而他在沒有見到自己一行人之前就已經開始了這個計劃,那麼起碼說明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捨棄自身的心理準備。
真是個瘋子,不管是不是煉金術師,米洛克感覺自己和這個瘋子說不定會很合得來。
“不可能有煉金術師和沃登一夥的,”瑟爾西說,“他最看不起煉金術師和科學家了,是個十足的野蠻人。”
“那你難道想說是他自己佈置的嗎?”米洛克問,“最看不起煉金術師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鍊金術,甚至研究到了相當高的層次。”
雖然佈置放置型鍊金矩陣和吸引子的投影系統都是米洛克的成果,但是這種東西也不是誰都能輕鬆使用的,佈置這個鍊金矩陣的傢伙沒有相當程度的理解的話是不可能活學活用出來的。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我能給你答案。”天窗之中又跳下兩個人影,落在了米洛克和瑟爾西面前。
是回來的維奇和楚源,在歸途之中他們看見了那地獄一般的場景。十一區中的咎魂群們遍佈各地,但是並不是維奇和楚源的對手,沒能完全掌控適應新的姿態的咎魂們就連站立在維奇他們面前和他們對峙的資格都沒有。
在狂風驟起的風壓之中,所有擋住他們去路的咎魂全部被彈開吹飛掃到一邊,但維奇並沒有上前補刀了結,因為目睹眼前場景的維奇就已經明白,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個清理就能解決的事態了。
現在還能掌控十一區的事態的,唯有米洛克手中的銀月髓液和
他的Ous了。
“呦,小家夥,你也在這裡啊。”楚源看見迦南,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
而維奇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裡的迦南,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道若隱若現的光。
“沃登的確沒有鑽研鍊金術,甚至都沒有學習過,但是他的確能夠應用鍊金術,”維奇繼續說,“因為鼴鼠會。”
“你的意思是說——”米洛克拉長了聲音,想到了某個可能。
瑟爾西沒有說話,鼴鼠會不會他不清楚,從他擔任夜梟以來也沒有很關注過鼴鼠,因為相比起稻草人和夜梟來說,鼴鼠更換地也太頻繁了。
“沃登吞噬了鼴鼠的靈魂,接納了他的一切技藝。”維奇沉聲說道。
“現在沃登的事已經無所謂了,關鍵是現在十一區該怎麼辦。”瑟爾西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米洛克你有什麼辦法把他們重新逆轉回去嗎?”
米洛克低頭沉思。
迦南也支起了耳朵,等待著米洛克的答覆。
如果就連那些已經墮落了的咎魂都能夠救回來的話,那麼耶利哥裡的人們也都能恢復成為普通人,不用帶上那種銀製的鐐銬接受束縛,也不用被那種慾望的壓迫折磨心神了。
“不能,”沉默了良久,米洛克緩緩開口,“這種轉換是不可逆的,就像第一條走上大地的魚已經不再是魚一樣,已經轉換成咎魂的靈魂也沒辦法迴歸成人類的靈魂。就算肉身還是人類,但也只是科學上的分類,從鍊金學的角度來說,靈魂已經轉換踏步進了另一個層次,本來這是一種極其稀少只可能在實驗室中出現的轉換變異,但是現在在這種轉換投影之下被擴大到了整個十一區,是已經發生了的‘定向變異’。”
“我沒辦法把已經發生了的事實重新逆轉回去,”米洛克低聲說道,“科學做不到,鍊金學也做不到。”
“從選擇的分岔口邁步開始,就是已經確定了的事實。”維奇看了眼低下頭去的迦南,“那我們能做到的就只有把這些覺醒的咎魂們全部處決燃燒掉了。”
“你要啟動Ous嗎?”米洛克問。
維奇點了點頭,“沒有別的選擇,趁現在時間還沒過去太久,這些咎魂們還在十一區,還在愛爾科之內。”
“什麼意思?”瑟爾西和迦南同時問道,他們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殺意從維奇身上四散開來。
而楚源則是雙手墊在腦後,饒有興趣地看著米洛克,依照他對米洛克的瞭解,這傢伙不會把整個愛爾科拆了吧?就像在希爾旺斯時一樣。
米洛克深吸了口氣,緩緩低下身去,既然維奇都做好這種覺悟了的話,那他也不用猶豫什麼了。瑩藍色的亮光從米洛克腳底亮起,淡淡的銀白色脈絡像蜘蛛網一樣以米洛克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而發,穿透了所有人之後又穿過了地下室的牆體和大地,從十一區蔓延開來!
從地底到地面,到街道再到河流之中,如同被細微的軌跡一般,血管般的淡銀色網路從十一區亮起。從十一區,第八區,第六區這三區向外急速擴散,最終擴散了到靠近內海奧爾森的第三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