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突然傳來巨大的爆裂聲,聲音大的震得人出現長久的耳鳴。世界開始地動山搖,吊燈上的燈不受控制的下落。

未進化的侯宇軒甚至出現了短暫的耳朵失聰,李曉昀幫他死死的捂住耳朵,但這無濟於事。

“發生了什麼!?”

李曉昀吼了出來,但是在暴鳴聲中她微弱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唐姝完全忽視了耳鳴的感覺,愣愣的盯著石碑上的一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不受暴鳴聲影響的還有九頭大蛇和石碑,它們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裡,就像在等唐姝做出什麼決定。

小白菜困惑的盯住九頭大蛇,而對方也同它遙遙對望。

伴隨地面地震般的震動,堅實的房屋搖搖欲墜。外面的地面變得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起伏,地表開裂,宛若電影裡的世界末日。

“唐姝!快走!”

李曉昀拽著侯宇軒堪堪躲過被甩過來的吊燈,大塊的鋼筋混泥土開始碎裂,揚起的大顆粒灰塵嗆的李曉昀無法呼吸,她連忙帶上口罩。

未進化的侯宇軒的速度顯然無法比擬正在過度到二度進化的李曉昀,在死亡的威脅下,侯宇軒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被李曉昀抗在肩上,並死死抱住了李曉昀的腰,防止自己被甩下去。

大黑扯住唐姝的腰,企圖將其拽走。唐姝斜向上一躍,躲開砸下來的一塊天花板。當唐姝離開九頭大蛇的視線時,中間的主腦睜開了眼睛。金黃色的眼睛和唐姝脖子上纏繞的蟒蛇對視。

“小白菜,別看!”

唐姝伸手去擋因為高速移動飛出去一半的白色蟒蛇的眼睛,企圖開啟三度2階的速度模式。但是顯然,九頭大蛇睜開眼睛的時間經過計算,未等唐姝的速度暴起,兩雙眼睛就對上了。

小白菜蔚藍色的眸子映入九頭大蛇的倒影,八個腦袋衝它張開血盆大口。它往後縮,害怕的想縮到唐姝的衣領裡去,那是它最喜歡呆著的地方,也是最讓它具有安全感的地方。

石碑散發的資訊素影響著它,讓它不受控制的一直看著九頭大蛇,這並不是件舒服的事,可是以它蛇類的小腦袋並不容易想明白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現在它只覺得特別冷,又害怕,想縮到唐姝的脖子上趴著。

慣性使唐姝抓住了小白菜的蛇身,入手,完全是石塊的硬質粗糙感。

三度2階的速度空間遲了一秒開啟,時間對唐姝來說慢了下來,聲音、物體慢慢的沿著它必然的軌跡行駛。

有那麼一瞬間,唐姝感覺自己內心像是空了一塊。就像是心臟驟停所帶來的的疼痛,那股刺痛長長久久的停留在心臟處。

比當初聽信米歇爾殺死了貓的時候還要來的劇烈。

那股真實的觸感握在手裡,粗糙而冰冷。

突然間,唐姝有些困惑。

這個世界怎麼了?就像是總得從她身上剝奪下什麼東西才好。

大廳內的石人在不斷東倒西歪的建築物裡破碎,身首異處的人臉上還保持著滿足的微笑。侯宇軒被一塊巨石砸中,在李曉昀懷裡生死未卜。李曉昀那漂亮的小臉蛋上,被玻璃渣劃出一道道血口,慘不忍睹。

瘋了嗎?

唐姝想不明白。

她原以為經歷了爆炸,那些爾爭我詐,她會有所改變。可是真的改變什麼了嗎?

唐姝悄無聲息的落在還未倒塌的一處欄杆上,穩穩的站著,將地動山搖的晃動視若無物。碎石塊似暴雨落下,塵埃矇蔽了她前方的視線。

生命不以自己的意願開始,也不以自己的意願終結。

大黑是她在野外撿到的,當時它被石頭砸傷了尾巴。只是一條普通的蟒蛇,經過許可後,唐姝將其帶回去飼養。而小白菜不一樣,是在爬寵店正兒八經的買來的。

當時這個小家夥從飼養箱裡逃了出來,店主急的滿屋子找,唐姝坐在沙發上逗一旁飼養箱裡的小蜘蛛,一股涼意從她胳膊上傳來。

涼涼的觸感攀上她的胳膊,唐姝回頭,一個猩紅的小舌頭吐了出來,唐姝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捏住了它的舌頭。白色的蛇和人同時愣住,那雙蔚藍色的眼睛看著唐姝,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具體的日期唐姝記不清了,只記得外面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玻璃窗,穿過窗臺上種植的一小片爬藤植物射進來,一道一道的,像是熱帶雨林的雨後清晨。

有些感情的誕生真的莫名其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許跨物種的很少見。反正就是看對眼了,唐姝贏得了一隻蛇類的奇怪友誼。

李曉昀帶著侯宇軒逃出去了,來不及回頭看唐姝在哪兒。隨時掩蓋了正門的路,遮天蔽日。

唐姝可以自己進入極快的三度進化速度世界,可是無法帶著他人,每增添一分重量,她的速度就成幾何倍放慢。她不是真正的三度進化者,無法幫上什麼忙,無法讓朋友免受傷害。唐姝漆黑的豎瞳目視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灰塵吸進了肺裡,唐姝覺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就像一個瀕死的肺炎患者,吸入自己最後的空氣。

猛烈地晃動停止了。

不斷揚起的碎石塊砸碎了白色蟒蛇的身體,斷成一截一截的,剩餘的一小半在唐姝手裡慢慢碎裂。唐姝的指腹輕輕撫摸著手裡最後一點點白色石塊,粉末從上面剝落。

如果生命不再繼續,無論是蛋白質結構的身軀還是石塊結構的身軀好像都沒有什麼意義。唐姝撒手,白色的石塊落在地面,發出它在人世間最後的聲音。

大黑幫唐姝擋下了很多下落的碎石塊,就算知道唐姝聽得懂它的話語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像未進化前一樣,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共享此時的同一份悲傷。

最後一個巨石塊落下,再無動靜。這個半密閉的室內氧氣稀薄,光線昏暗,唐姝憑藉在自己的夜視能力,看向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變了,沒有別的英文字母,畫著一個笑臉。

空氣中漂浮著淡雅的香味,愉悅的資訊素無時不刻的在告訴人們它的好心情。

“我們有什麼仇恨嗎?”

唐姝輕聲問道。

在這個寂靜的環境裡,就算很小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我只是在好奇。”

石碑突然會寫中文,它繼續寫著,沒有給唐姝發問的時間。

“我在吸取現存最高等生物人類的基因時,發現了感情這種東西,我覺得它是不必要的,所以將其刻意排除。”

刻下字的石槽被填滿,灰色的石碑又恢復了它的平面,可是很快,新的漢字出現。

“可是我很好奇,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權衡利弊,我仍然不敢妄自吸取感情這種東西,它太過於影響我學會的邏輯性。除了一種情緒好奇,我更喜歡稱其為求知慾。直到遇見了你,你的基因很特別,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連通了我們之間的思維,很高興你能承受我龐大的精神面,沒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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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了人類的感情,真的是種奇妙的東西。”

九頭大蛇看著唐姝,唐姝感受到了石碑上傳來的巨大精神壓力,它們雙雙投下著審視和探究的眼神。

“然後呢?”唐姝用她清冷的嗓音問道。

“第一次見面,你沒有痛苦這樣的感情。”

“所以,我嘗試讓你擁有。”

“你的基因龐大的連我都無法吞下,想必那些缺陷者也是如此吧。我吸收的不同人類基因已經足夠讓我進行大規模的行動了,在此之前,很高興認識你,唐女士。”

最後一句話刻在石碑上,久久沒有消失。

唐姝原以為自己會氣的直抖,但是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她沒有。

“原來如此。”

唐姝聽見自己用一種微乎其微,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

這是一種詭異的寧靜,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的預兆,大自然在用自己的方式下達暴怒前的最後通牒。

……

“自由女神像復活!和平的使者2分14秒內狂吞數百人!”

“食物鏈底端的人類到底去了哪裡?今天紐約給出了答案!”

各種各樣的報道在大街小巷瘋傳,人們奔相走告,一時間恐懼蔓延在人心中。昔日的繁華,已經不足以成為人們最後的倔強。他們需要一位強有力的領導者,具有明確導向的帶領群眾前往新的方向。

在唐姝看見石碑的時候,自由女神像突然活動起來,伴隨著強烈的震動,石像走下她的臺座,手上所舉的火炬化作真實的熊熊烈火。在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內,她俯身將火焰對準人類。

但凡沾到一星半點火苗的人類全部扭曲消失不見,就像是之前排名在最後的人一樣。

之後,復活的自由女神像以新的姿勢停在原地,她將火炬放在胸前,一手捧著書,眼睛俯視大地,像是等待下一次行動。凡人對其無可奈何,任何攻擊都無法對其造成實質傷害。

與其復活相伴隨的是大量在地震中受傷的人類。一時間,醫療資源變得分外緊缺。

一個穿著一身黑的女孩,邁著修長的大腿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姿態走在大街上。她看起來完全不受恐懼氣氛的影響,長風衣上連帶著巨大的帽子,帽簷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看到一張蛇果一樣像是擁有劇毒的嘴,嘴角尖尖,自然微微下垂。

女孩看似走的不快,可是每一步都詭異的像瞬移一樣往前前行一段距離。

人們並沒有多大的精力去觀察她,但不妨礙她在人群中非常獨特,身上一股奇怪的氣息讓她脫穎而出。

唐姝不需要看手環上的定位,李曉昀和侯宇軒並沒有離開多久,她順著街上殘留的氣味就能找出他們行進的道路。

唐姝邊走邊大致分析了一下從“紐約”的話中得出的資訊。

第一,紐約市是可以吸收人類的基因來成長的,這一點跟缺陷者十分相似。有所不同的是,紐約市可以選擇性的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基因,而缺陷者吸收基因接過是隨機的。從這一點來看,紐約市似乎更勝一籌。

第二,紐約市可以和人類連通思維,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

第三,她的基因問題不是一般的大,連紐約市這樣的龐然大物都無法接受。

還有別的嗎?

唐姝暫時想不出來。

當唐姝追上李曉昀的時候,李曉昀和蘇綢正用一個擔架抬著侯宇軒在救援處排隊,她的貓和狗圍成一圈半躺在地上,看起來並無大礙。

看見眼前的場景,唐姝這才明白為什麼李曉昀和沒有等她。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侯宇軒的狀況不容樂觀。對於一個未進化者來說,他傷的太重了。

看到唐姝,李曉昀分外驚喜的騰出一隻手錘了她一拳。

“喲,還活著吶!腦子沒砸壞吧!”

唐姝搖了搖頭,示意她別鬧。

“不太好,小白菜死了。”

李曉昀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在臉上。

唐姝擺擺手示意沒事,開口道:“先管活著的。侯宇軒怎麼樣了?”

侯宇軒仍然保持著昏迷的狀態,沒有半分要甦醒的模樣。他臉上血跡斑駁,身上的襯衫破破爛爛和傷口黏在一起。

三個醫學盲在這個時候變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排隊要多久?”唐姝看著人山人海的醫院門口。

這是附近最後一家仍然還算完好的醫院,為了防止後繼還有震動,大部分醫療設施都被搬了出來,一行人還在後繼源源不斷的搬其他東西出來。

“不知道,時間不會短。”蘇綢回答道,攔住了想要衝到最前面的李曉昀。

唐姝驚訝於這裡還維持著秩序,因為按照現在的狀況只要有一個人插隊,所有人都會蜂擁而上。

“煩死了!”李曉昀暴跳如雷,抬著擔架的手卻不敢有任何動作,“難道不知道該傷的重的優先嗎?”

“來這兒的沒有人傷的輕。”唐姝用她冷清的聲音回答道。

唐姝的冷靜總是很容易感染其他人。

侯宇軒腦袋磕破了一大塊,血漿佔據了他大半張臉,看不清楚傷口具體的位置。他的腰間也有數道明顯的劃痕,血液乾涸後和他的襯衫粘粘在一塊。唐姝探了探他的體溫,高燒不退。

“向別人求求情不行嗎?他們都是進化者,侯宇軒這樣沒進化的人再拖下去是真的會死的。”蘇綢雖然仍然著急,但也強迫自己學著唐姝冷靜下來。

“求情也得求對人。”唐姝說著,環視四周,思索著這裡的管理者到底是誰。

單個人可以是理智並智慧,但是群眾愚昧而容易受到鼓舞,如果不是他們在被一位領導者管理,這裡會亂的不成樣。

唐姝的視線越過人群,那些病患的人群裡沒有這樣的領導者。她視線一路向上,太陽的光線使她的豎瞳愈發細,但是不影響她的視線。她抬頭看向了最高處,一個健碩的黑人站在那裡,背著手俯視人群。

麥克奎格利。

唐姝想起來了,這個人正巧躲過了那次爆炸,沒有死。

看她發現了什麼?一隻領頭羊。

唐姝抿住嘴唇,拉低帽簷。

這下麻煩了。

在壓力的驅使下,唐姝又陷入了一種極致冷靜的狀態。她飛速思索,環顧四周。

如果要和麥克奎格利談判,她一定要有籌碼,而她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在於可以和紐約對話。唐姝又想起了和紐約的對話內容,再看看眼前的場景,總覺得漏掉了什麼。

是什麼呢?

唐姝反問自己。

不少人已經扛不住傷勢,去世了。他們的屍體裸露街頭,有親屬和朋友的企圖把他們運走,而更多則是無人收屍。

哈!唐姝靈機一動。

原來如此。

“紐約”無法吸收死人的基因,缺陷者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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