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們在外面玩完,回到我朋友家樓下,就是謀殺發生的時間。我們回到我朋友家,當時那短暫的幾分鐘,他的父親還有氣。”

侯宇軒輕聲說道,他僅剩的體力已經不允許他大聲說話了。

蘇綢焦急的問:“救回來了嗎?”

侯宇軒沉默半晌,在幾個人失落的目光中搖搖頭。

“他的父親是唯一留下線索的人,我們也全都接受了審訊,我現在在休息室,陪了我朋友一晚上,其他人又被陸續帶出去再次問話了,我朋友去了洗手間裡,我才能抽空聯絡一下你們。而且我們的行動都在監控之中。”侯宇軒疲憊的道,順手推推眼鏡。

“什麼樣的線索?”

唐姝偏偏頭。

“我們不能說,這種事情嚴禁外傳。”侯宇軒回答道。

三個女孩瞭然的點點頭。

“我朋友回來了,其餘事回羅生堂再說吧。”

侯宇軒還未等蘇綢說句再見就掐斷了影片。

門外楚知心一家人說話的聲音變大,似乎在爭吵,但都比較剋制。

楚母不斷向楚父重複一句話:“小楚難得回來一次,能不能不要吵。”

接著就是楚知心的聲音,大約在反駁父親的話。

侯宇軒這一通電話下來,讓原本就低沉的氣氛更加低靡。李曉昀煩躁的在房間裡踱步,唐姝像只貓一樣蹲坐在床上,不斷思索。

楚知心興致不高的回到房間,似乎和自己的父母發生了一些口角。

“怎麼了?”蘇綢詢問道。

唐姝聽得最清楚,基本上知道發生的事情。

“為什麼要逃?”

楚知心擦擦眼角的淚花。

“我去羅生堂就是為了和缺陷者戰鬥。”

蘇綢寬慰楚知心:“兇手未必是缺陷者。你父母也是擔心你不是兇手的對手,畢竟經過備戰軍事學院訓練的巡邏者都沒能發現謀殺者,那就更危險了。”

“不管是不是缺陷者,也不管我打不打的過。”

楚知心惡狠狠的瞪著前方。

“如果我這樣的高階進化者都要逃,那誰還能衝在最前面?那些沒有發生進化的人類怎麼辦?我爸媽他們怎麼就不明白,誰在乎的是那抓到兇手的功勞?在決定要進入備戰軍事學院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奉上一切的準備。”

“我在乎的是我年齡小卻進化等級高的尊嚴?”

楚知心扯著哭腔喊。

“從進入羅生堂的那一瞬間我就不可能再在危險面前退縮。”

蘇綢一時語塞,誰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居然是這樣想的。

“畢竟是父母。”蘇綢神色黯淡,“再怎麼樣也會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唐姝聽著聽著,發現事情不對。

楚知心的信仰是好的,然而不能鑽這麼點牛角尖。

“唔,那你換個思路好了。”唐姝託腮,“跑去叫人不比你單打獨鬥好,群毆它不香嗎?”

楚知心的哭聲卡在一半。

在楚知心有限的認知中,再也沒有見過比唐姝還會破壞氣氛的人了。

楚知心冷靜了些,抽抽搭搭的開口:“我只是……哈……只是…不想讓我爹媽再把我當一個孩子看了。我想讓他們知道我在想什麼,而不是一味的覺得我幼稚。”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唐姝拍拍楚知心的背,沒有對她的信念做出任何評價。

堅定你自己心中的信念,也不要輕易否定一個人心中的信仰。

這是唐姝的父親教給她的。

蘇綢小聲的寬慰楚知心,唐姝在一旁翻看電子手環上的新聞。

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公開的死者中,男女都有,年齡大約在二十到三十上下,地下城五個區都有分佈。死亡現場的照片並未公開,但公開了幾個死者的生前照片。

是無差別攻擊嗎?唐姝思考著。

如果是缺陷者幹的,它們會隨意的獵殺人類?

唐姝咬住拇指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電子手環的投影螢幕,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當初她還在江城的時候,曾經心平氣和的和一個吃過人類的缺陷者在樓頂進行交流。那個青年缺陷者說他們不會濫殺,如果吃不下對方的基因,一般不會費心思去和人類戰鬥。

對了,吸收基因!

唐姝鬆開咬住拇指尖的嘴,兩隻手在投影螢幕上操作,快速瀏覽了一遍她能找到的所有官方報道,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沒有寫有屍體的基因被吸收!

如果不是為了基因,是為了什麼?單純的破壞賽博朋克區人們的安全現象嗎?不對,那樣的話只需要一兩個人就夠了,這個死亡人數明顯不正常。以及,如果是缺陷者進攻的人類,為什麼不吸收了他們的基因?

肯定還有別的目的。

唐姝眉頭緊鎖。

剩下的一天都是在楚知心家裡度過的,楚母幾次進來說一定不要離開羅生堂,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裡。

但唐姝私心覺得最安全的地方是和羅生堂高聳對立的堡壘,雖然以他們現在的許可權無法進入。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當再次和楚知心一家人告別的時候,氣氛並不像來的時候那麼溫馨。

楚父欲言又止,幾度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後只對楚知心憋出三個字:

“小心些。”

楚知心沉默的點點頭,心中依舊對父親之前說的話不服氣。

楚母給楚知心整理好的包裹,開啟再檢查了一遍有沒有遺漏的東西。楚知心的兩個哥哥送楚知心到學校去,楚父和楚母站在家門口,目送楚知心下樓。

小姑娘倔強的沒回頭看看他們。

蘇綢拍拍楚知心的肩,溫和的勸說:“道個別吧。”

楚知心不情不願的回身,對爹媽做了個鬼臉,楚母滿臉無奈與寵溺。

……

……

唐姝四個人回到朱雀門的時候人還很少,太陽剛落下去,一些人家裡這個點還在吃晚飯。

蘇綢在門口張望,企圖碰到侯宇軒。但顯然,經歷了那種事的侯宇軒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蘇綢不知道會不會耽誤明天上課,只希望這種事情早點結束。

“先回去吧,等侯宇軒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李曉昀說著。

幾個人開啟手環羅生堂的系統,在校徽處按下指紋,橋上的迷霧散開。

羅生堂內部的氣氛肉眼可見的詭異起來,每個人說話都忍不住壓低聲音,湊到周圍人耳朵旁小聲交談。

連橋兩側攀附的科莫多火龍那雙灰褐色的呆滯眼睛都好像變得警惕,提防著每一個從橋上走過的人。雖然唐姝知道這是錯覺,那目光呆呆的巨蜥一直都是這副模樣。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人們心頭,叫人喘不過氣。

缺陷者會殺什麼人?

唐姝走在羅生堂裡思考著,明知道這件事離她有點遠,就算她努力的思考答案也不會對整體的局面有什麼幫助,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想要知道答案。

是不是應該先擔心一下近在咫尺的考試?

加入了燭九陰計劃但是考試沒過怎麼辦?校長他們還會找其他人代替她嗎?

唐姝想著想著考慮起她現在所面臨的問題,異能者學院的胖姑娘李侃在土樓長廊上和唐姝撞見,打了個招呼,唐姝沒有注意到,從她身邊快步走了過去。

李侃的手尷尬的舉在半空中國,直到其他同學將她叫走。

唐姝刷卡開啟宿舍門,熟練的脫去外衣,一股腦跳上床,順手將生命之書塞進枕頭底下。

缺陷者不會無差別攻擊,它們應該會利用每一次機會,精打細算的辦事。唐姝在心中得出結論。

她並不知道,與此同時有一個人和她正在思考類似的問題。

……

……

“王茂,男,34歲,死亡地點:六角區昌南街側街。”

“蔡苗苗,女,26歲,死亡地點:伽藍區北街223號。”

“徐小剛,男,29歲,死亡地點:木棗區清安街集市攤位角落。”

“瞿孝健,男,24歲,死亡地點:海底區第七號海管排水維修口。”

“莫潔,女,25歲………”

整個辦公室內其餘地方的燈都熄滅,牆壁和地板連線的地方亮起微弱的藍色夜燈,辦公室正中間的投影大屏幕在蔣文昌的操作下滾動播放這些死者的資訊。夜間的魔都五彩斑斕的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映在這個男人的臉上。

“不開燈嗎?”

下屬不合時宜的打斷蔣文昌的思考。

“沒必要。”

蔣文昌用觸感筆敲敲桌面。

他在腦海中一個一個過濾這群人的職業,略微困惑。

殺掉這批人的目的不是為了阻止燭九陰計劃的進行,這怎麼可能?如果是缺陷者幹的,難道它們不會想盡辦法終結對它們最具危險的燭九陰計劃。

殺掉這些人……做什麼?

蔣文昌整個人往後靠在座椅背上,柔軟的靠背托住他。夜晚比以往更加密集的探照燈不斷在各個街區掃過,巡邏者腳底的室外飛行器推進裝置發出噪音。

如果是針對別的東西……咦,這些人的資訊是兇手是從哪得來的?

蔣文昌的腿極不在乎形象的翹在椅子扶手上,整個人在椅子裡呈扭曲的姿勢,上半身轉而靠向另一個扶手。

資訊外洩……

間諜?

蔣文昌虛眯起眼睛。

他盯著死者名單,瀏覽他們的資訊。很難想象,他無法將這些資訊串聯起來,矛頭根本無法指向關鍵性的地方。

這不對勁。

還有另一種可能,這些死者中有他也不知道全部身份資訊的人。

觸感筆的筆尖不斷戳桌面。

“申請一份資料。”蔣文昌突然說道。

下屬條件反射的已經擺好了姿勢,申請的螢幕介面展現在身前。

“‘降級事件’的相關人員資料。”

只有這件事情的資料,蔣文昌是要透過正規申請才能閱覽的。如果真的跟“降級”件事有關,那缺陷者想幹的就不只是除去燭九陰計劃帶來的威脅這麼簡單了。

它們難道想……和人類徹底開戰嗎?

蔣文昌預感到了不太好的東西,如果羅生堂那位名叫蘇綢的“預言者”能答應幫忙就好了。

蔣文昌煩躁的嘖了一聲。

趁著下屬申請的功夫,蔣文昌滑動螢幕。將目光鎖定在一張死亡照片上,這張照片據說有唯一的線索,死了這麼多人,居然只能留下這麼一個小小的線索。

兇手很強啊。

蔣文昌心想。

唯一的線索就是照片上,死者旁邊這個經儀器復原不在噴濺軌跡上的血液線條。

不過蔣文昌覺得這跟不用儀器復原血液噴濺軌跡也能看出來不同尋常,這明顯是死者用食指勾出的彎繞的像蛇一樣扭曲的線條。

死者在生命的最後想告訴別人什麼?

蔣文昌並不打算像自己其他的同時那樣想太深奧,什麼基因程式碼都出來了。在危機關頭,人們想到的應該是很直接的東西,沒有那麼複雜。

蔣文昌歪著頭看著投影的全息屏上那張血勾出的圖案的照片,意味不明的一段弧線,他抬手拖動圖片,將其翻轉一定的角度。

他不斷變換角度,腦袋離螢幕越湊越近。

過了一會兒,他又將羅生堂的校徽翻出來,小心翼翼的雙手拖動兩張照片,緩慢靠近。兩張照片越來越近,蔣文昌小聲的發出恍然大悟下的一聲“哦”。

兩張照片交疊,弧線的形狀和羅生堂個校徽上的燭九陰身軀完全重合。

“唔,聰明的傢伙。”

蔣文昌喃喃的誇讚道,眼睛仍舊盯著重疊的圖案。

失血過多沒有寫下文字的氣力,又防止兇手殺個回馬槍毀掉線索,這是這個男人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想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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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果然沒選錯人,你簡直直接告訴了我兇手是誰。”

蔣文昌神經質似的笑了起來,把一旁的下屬嚇得一臉茫然。

血液勾出的線條在燭九陰圖案的疊加下呈現出可怖的暗紅色,校徽上的燭九陰看著前方,和螢幕前的蔣文昌對視。

“你不會也想吃人吧?”

蔣文昌對著燭九陰調侃的說道,只可惜這只畫面上的燭九陰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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