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早點告訴伊莎貝拉,生命之書到底是什麼,她是否就不會死?”

喬賽亞看著唐姝走過來,一臉平靜的問道。

“那你當初又是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唐姝偏偏頭,反問。

“她…”

喬賽亞張了張嘴,思考措辭。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巫,什麼都不知道,我不希望她被捲入這場噩夢。我不知道女巫阿麗莎會做到這種地步,要是我早點告訴她全部的真相就好了。”

“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喬賽亞無神的眼睛注視著初升的太陽。

“她不知道我比她大幾百歲,她只是因為女巫阿麗莎口中的故事瘟疫喬賽亞的故事,好奇的偷跑到森林裡遇見了我。”

“我開始覺得自己也不是無辜的受害者了,伊莎貝拉才是深受牽連的人。”

唐姝很難體會到那種心情,她記得戰鬥中喬賽亞對她說過的話,於是她問道:“那你還想平靜的接受死亡嗎?在我能消除你的瘟疫之後,你還沒有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變得如同你說的那樣,豈不是很殘忍?”

喬賽亞輕聲說道,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

“也不是。”

唐姝否認了這句話。

“殘忍是有的,但也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你會遇見危險,卻也可能因此結識一群朋友,也許會遭到親近的人背叛,但也會因此成長。”

“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遠超自己想象,在不知不覺中我們就咬牙走了很長的路,卻也可能因為糟糕的一天而發瘋。”

“不過。”

唐姝笑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事,她的笑容危險又迷人。

“無可否認,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喬賽亞沉思了很久,唐姝沒有對他未來的決定作出任何建議。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唐姝不會干涉。

“我想去看看。”

喬賽亞伸出手,唐姝握住他那雙滿是泥土和血痕的小手。

雖然眼前這個人論年齡比她大太多了,但在高塔裡的幾百年,他都沒有什麼成長。

黑色的火焰焚燒,將他的瘟疫之源驅除。

“你要離開這裡嗎?”喬賽亞問道。

“是啊。”唐姝收回手,拿起生命之書和白橡木錐,“落葉歸根,總該回去的。還得想辦法搞到船票。”

喬賽亞覺得唐姝的思考方式實在太好笑,忍不住說道:“你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卻想著透過正經的方式買船票上船?女巫阿麗莎不在了,沒有人控制碼頭,你想上船簡直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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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唐姝聳了聳肩,看上去並不在意這個問題。

她扶起蘇綢和李曉昀,兩個進化等級比較高的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李曉昀將侯宇軒喚醒,攙扶著他離開這裡。

唐姝等人都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要在所有的人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之前離開。

已經有女巫的獵人陸陸續續的醒過來了,不,他們現在只是普通的進化者和異能者。

在肥肥眼中,剛剛趕過來的“老闆娘”體內的兩個靈魂打的不可開交。但明顯真正的老闆娘更勝一籌,失去了女巫力量的支援,另一個陌生的靈魂實力大大下降。

四個人,一群動物迎著朝陽走了。

唐姝的衣服雖然破敗不堪,但是她的軀體卻毫無受傷的痕跡。背部的蝴蝶骨處看不出羽翼存在過的痕跡,衣服在那裡破了兩個大窟窿。

她的同伴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旁邊那個大大咧咧的姐姐一把摟住她的肩,揉亂了她的黑髮,哈哈大笑的調侃她。嬌小一點兒的那個姑娘在一旁掩面偷笑,另一位男士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宛若大夢初醒。

太陽初升,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不免有些怪異,那個女孩既像人類又像一隻貓,危險致命又善良,她集混沌於一身。

他們在喬賽亞的視線裡越來越遠,漸漸的縮成一個小點,消失在地平線上。

……

……

獵人們漸漸甦醒,互相說著什麼,叫罵聲笑聲混為一談。

喬賽亞穿著破爛的衣物,悄悄的混在人群中溜走。

一隻黑貓跟在他身邊。

黑貓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選擇了留下,也許是為了它的主人伊莎貝拉,這個答案無從知曉。

唐姝和安娜走了,沒有其他生物能翻譯它到底要說些什麼。

許多人從喬賽亞的身邊走過,擦著他碰撞他,卻沒有死去。

喬賽亞低著頭,沒有人看到他嘴角苦澀的笑意。

伊莎貝拉和他的夢想都實現了,從高塔中出來,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這其中所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他坐在石頭上思考,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群。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在他這漫長卻無多大意義的一生中,彷彿再沒有見過比這更美好的陽光了。

那些人越走越遠,人群漸漸散開,女巫已死,他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但是其中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孩,他似乎剛到這裡,與人群反向而行。

輪椅沒有人在推,卻按照其主人的想法前進,挪到女巫阿麗莎旁邊。

喬賽亞看見他的側臉,有著天使一般的面孔,鉛灰色的法蘭西玫瑰卷頭髮搭在兩側和額前,深灰色的眼睛裡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喬賽亞從未見過有誰能長的那麼好看,不…其實也不算沒見過。

“唔,你怎麼死了呢。”

那個輪椅上的男孩看著女巫阿麗莎安詳的面容,惋惜的說道。

他的嗓音如同絲綢拂過天鵝絨那麼細膩,慵懶的聲音彷彿貓兒的爪子在撓那樣聽得人心裡癢癢的。

他轉過頭來,看到喬賽亞,輕輕的笑了起來。

他一半的面容如同天使般美麗,另一半卻像地獄裡爬出的厲鬼。

喬賽亞停止心跳。

心臟彷彿被人揪住。

他紫色的眼睛怔怔的看著眼前的輪椅上的男孩,他的身影和另一個人的模樣重合。

魔鬼回來了。

……

“阿麗莎是我見過為數不多靈魂有意思的人,對魔法的領悟也超乎常人。”

喬賽亞推著輪椅往地底城堡走,這裡的臺階彷彿有意識一般,化作平坦的斜坡,迎接它們真正的主人回來。

城堡的門自動開啟,喬賽亞推著輪椅進去。

“你覺得我是魔鬼嗎?”

坐在輪椅上的男孩慵懶的問道。

喬賽亞咬緊嘴唇,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當然不是。”

“我只不過跟人做做交易,然後,選擇權其實都在他們自己手上,是他們自己心中的罪惡詛咒了自己。”

輪椅穿過一個個房間,停在唐姝住過的那間客房那兒。

“怎麼有股熟悉的感覺。”

輪椅上的男孩似乎有些困惑。

他們很快上了三樓,三樓樓梯掛畫裡的人轉過身來,向來者跪下,行王室大禮。

“紐約市也挺好玩兒,那裡的情況要比這兒複雜多。”

輪椅上的男孩低頭看著地上的灰塵,灰塵上有很多墊著腳走的腳印,和巨蟒遊走留下的猙獰痕跡。

一些書架上的書被移動,離開了原位。

書桌的椅子被人動過,保持著那人離開時拖開的狀態。

“是誰呢?”

男孩輕聲笑了起來。

喬賽亞聽著這個男孩迷人的嗓音,渾身止不住的打哆嗦。魔鬼就是這樣,既危險,又美的誘人。

“我好像錯過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男孩似乎在跟喬賽亞說話,又或者只是在發發牢騷,“早知道就不在紐約玩兒那麼久了。”

喬賽亞按照男孩的意願帶著他來到地底城堡的四樓,同樣,四樓樓梯掛畫裡的人全都轉過來,向輪椅上的男孩行禮。

四樓裡的風格和下面三層完全不同,一切以灰色為主調,和這個輪椅上的男孩喜好一致。

床頭櫃上空落落的,少了些東西。

因為魔法的原因,這裡早就沒有杜蘭德公爵和唐姝打鬥過的痕跡,一切就像其主人剛離開時的模樣,除了…

“我的書呢?喬賽亞。”

輪椅上的男孩偏頭,將其深灰色的眸子看著喬賽亞。

喬賽亞打了個哆嗦。

輪椅上的男孩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似乎在為此感到苦惱。

他從輪椅側面的兜裡拿出一個吊墜,進行有節奏的敲擊。

“呼啦”

一聲響動,室內憑空多出了個物體。

喬賽亞嚇的瘋狂倒退,撞到身後的牆上,他控制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氣。

突然出現的物體是一個…人幹。

它確實是人的骨架,卻像一個活著的乾屍,彷彿這輩子沒有沾過水,被熊熊的烈火無限炙烤,皮下已經不含任何的水分了。

但它還活著,還在動。

“維塔爾…”

那個人發出刺耳的聲音,如同有人拿尖銳的物品劃黑板。

“我說過,一定要殺了你。”

“不急。”

維塔爾坐在輪椅上俯身,看著已經不成人形不過還活著的卡羅爾穆裡。

“你的妹妹還在我手上,你也仍然會回到烈火焚燒的地獄。”

“你!!!”

卡羅爾發出刺耳的吼叫,離開維塔爾的空間後,她正在恢復原來的外貌。

一個美的不太真實的女人逐漸成型,很難想象前幾秒她還是一副乾屍的模樣。

“所以…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維塔爾懶洋洋的說道。

他推動輪椅,床對面的巨幅掛畫傾斜開,露出通往城堡另一邊的通道。

維塔爾進入通道,伸了個懶腰,似乎並不在意卡羅爾穆裡是否會跟上來。

“有時候不得不說,回家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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