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身後,鐵門咣噹一聲關閉了,我使勁揉了揉腫脹的眼睛,視線逐漸清晰了起來。呼吸著清新醉人的空氣,我的頭腦依舊有點發懵,彷彿一切還在夢中。

“吳平——”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喚在我耳畔響起,沒待我反應過來,紅姐身子已經撲了上來。

“你怎麼來了?”我的心砰砰激跳,眼眶止不住有點溼潤了。

“他們……他們在裡面打你了嗎?”紅姐熱乎乎的淚水打溼了我的肩頭。

“我是能隨便被欺負的人嗎?”我努力抑制著情感,撫摸著紅姐弧度優美的脊背,故作輕鬆地說道,“裡面的伙食不錯,還認識了個朋友,就是天天坐著沒事幹,實在閒得發慌。”

“你快別這麼說,你在裡面到沒啥,殷紅這兩天可是要急瘋啦。”小蔡師兄走上來,接過了我手裡拎著的被子。

“你別安慰我了。”紅姐淚水漣漣地撫摸著我的手腕,在那裡有一道被夾銬出來的傷痕,紫黑色的一圈像是紋了身。

昨天,我在睡覺時還和三哥嘀咕,據他的經驗判斷,我至少該在裡面待上半個月。上午王政府突然開了監門,讓我帶好東西趕緊出獄,弄得我一時措手不及,都沒能跟三哥好好告別一下。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出來的,他們昨天還說……”我看見紅姐又要抹眼淚,忙把話咽了回去。

“你進去後,殷紅怕你在裡面受罪,又怕你在裡面凍著餓著,四處找人想辦法,最後打電話到市裡,找到了什麼人,才把你放出來的。”小蔡師兄拍了一下我胳膊,望著啜泣的紅姐,仰臉感嘆道,“你小子真是命好,我怎麼就找不到這樣貌若天仙,又心善如佛的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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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蔡師兄由衷的誇讚,讓紅姐破涕為笑,一下羞紅了臉:“你個小蔡,哪有這樣調侃師弟的。”

“你打電話到市裡找了誰?”我聽了小蔡師兄的話,趕忙問道。

“我打電話去找了袁圓。”紅姐看到我驚詫的樣子,說話的嗓音又哽咽了,“你不會感到我太唐突吧,我……真的沒有了辦法,不知道你在裡面會受什麼樣的罪……”

“哦……”我長籲了一口,抬頭望著身後的高牆,摟緊了紅姐的腰肢,“紅姐,謝謝你,還有袁圓,你倆都是我生命中的貴人。要不是你們,我現在可能還在裡面蹲號

子呢。”

“走吧。”小蔡師兄把我的東西放在“大永久”後架上,招呼了一聲先上了車。

溫暖的陽光披散在田野裡,我載著紅姐,不急不緩地騎行在小路上,心情舒暢了起來。

東南風吹來一年中最好的季節,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黃淮平原上的春意漸漸濃郁,小道兩邊各色野花競相開放,白的,黃的,紫的,粉的……五顏六色,五彩斑斕。燕子在田間翩翩起舞,小蜜蜂在原野嗡嗡採蜜,一望無際的田野上,微風吹過一片接著一片麥苗,泛起層層綠浪。

在清明的絲絲細雨中,厂部二樓會議室裡舉行了隆重的捐贈儀式。會議由廠工會主席崔耀發主持,廠長老侯宣讀了給全廠南疆烈軍屬的一封慰問信。來自縣民政局、縣總工會、縣婦聯和團縣委的頭頭腦腦,一起見證了這個莊嚴的時刻。

會議尾聲,縣總工會主席把全市職工捐贈的兩萬兩千元錢,鄭重地轉交到了殷紅的手上,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縣文化館的攝影師按動了快門,縣廣播站的記者還做了現場報道,各種來路的領導們紛紛與殷紅合影,男人不自覺地撫摸她的俏肩柔腰,勉勵她繼承烈士遺志,不辜負全市職工的愛心和幫助,女人握著她纖細的小手搖晃著,希望她教育好下一代,努力接好革命的班。

在極度煽情的氛圍中,殷紅被邀請上臺做了表態發言,她在講話時幾度哽咽,衷心地表達了對組織的謝意。她還感謝所有幫助過她的人,是他們的愛心湧現,讓自己的兒子有了生的希望。最後,殷紅強烈要求廠裡按有關規定,與其他南疆烈屬一樣,能夠分得一間屬於自己的住房。她說這事情已多次向李書記和童主任反映過,但是他們總是敷衍推諉,直到現在也沒有解決。

紅姐的講話讓縣裡頭頭們面面相覷,老猴子更是尷尬不已,據說他當場發了飆,詰問分管職工福利的崔老扒為什麼沒有彙報?弄得崔老扒面紅耳赤,虛汗淋漓,萬分惱怒。

天擦黑,在下班的路上,我不安地騎著車,手心沁出了絲絲細汗。紅姐坐在我身後,死死抱著鼓鼓囊囊的電工包,我倆一路誠惶誠恐,忐忑不安地到了家。

簡單地吃了幾口飯,紅姐就鎖緊房門,把捂在被窩裡的那包錢,小心翼翼地掏了出來。說實話,我們活到這麼大,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兩大沓嶄新的“四大偉人”鈔票,散發著陣陣油墨

的芳香,讓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紅姐讓我在一旁監督著,一遍又一遍地清點著每沓鈔票。在無數次或多或少的恐慌後,最終確信了數目準確,才大汗淋漓地噓了一口氣。

“明天趕緊存銀行吧,放在家裡不安全。”我一臉歡快地提議道。

紅姐瞥了我一眼,搖著細長的食指,小聲地唏噓道,“這怎麼能行,你見過誰家存這麼多錢,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還能安全啊?”

“那放在家裡能安全嗎?”我有點疑惑地問道。

“咱這兒是農村,一家一院,再說大叔大媽整天在家裡,應該很安全,不會有什麼事情的。”紅姐秀眉微蹙,思忖著說道。

“紅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們把小蔡師兄的錢還了吧,這可是他拿命換來的。”

“對,我一高興都給忘了,咱們明天就把錢給他,現在蔡家連房子都沒有了,小蔡還沒有娶媳婦呢。”紅姐揚起俏臉,剔透的眼神撩了我一眼,“還有你爹媽給你娶媳婦的錢,也還給他們,兩位老人吃苦受累,省吃儉用不容易。”

“我們家的錢就不用還了,這本來就是給我娶媳婦的,現在我娶了你,不正好給你了嗎。”我訕笑著伏在紅姐的耳際,在她白皙的臉頰使勁親了一口。

“哎呦——”紅姐側過臉來,故作不悅地剜了我一眼,“還是還給他們吧,讓他們蓋幾間新房子,住得舒適安生一點。”

“好吧,小蔡師兄說我娶了個好媳婦。”我的心情盪漾地感慨到。

紅姐聽了我的話,眼圈微微發紅,放下手裡的錢,走了過來,將臉貼到了我的懷中,“吳平,遇到你才是我一生的幸運,你是個真正的男人,讓我和小壯有了依靠。”

淚水湧出了紅姐的眼眶,顫抖的聲音透著繾綣的柔情,我們就這樣相擁著,傾聽著對方的呼吸,感受著彼此的心跳,不知道過了多久,紅姐才懦懦地說道:“吳平,謝謝你為小壯做的一切,要是沒有你,小壯就沒救了。”

“別哭了,紅姐,現在不是一切都好了嗎。”我吻著紅姐淚水婆娑的雙眼,內心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春夜靜謐,星空舒朗,明月高懸,把清如流水的光輝瀉入窗欞,激情燃燒之後我們相擁而眠,與大地上的萬物一同,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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