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閣。

藍紗微動,燭火瑩瑩。

白子月拍了拍手上的泥塵,帶著一絲笑意,剛剛走進閣樓,就看到了一個蹦蹦跳跳,頭上頂著兩個燈籠髮髻,穿著青衫的少女。

“小姐,你回來啦!”似乎聽到了白子月的腳步聲,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秀氣的臉,那小臉上寫滿的是驚喜和激動。

看到這張臉,白子月整個人瞬間瞪大了眼睛,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果果!

她最為忠心的婢女。在她成為皇后不到半月,其就被莫千雪害死。

當日果果的悲慘死狀,如在眼前。莫千雪為了羞辱她這個皇后,特意害死了她最為忠心的婢女,為的就是除掉她的羽翼,讓她再無可用之人。

“小姐,你怎麼了?”少女擔憂的看著白子月詢問道。

平復了一下心情,白子月環顧四周。

熟悉的淡藍輕紗,紅木琉璃茶几,千鶴屏風。年幼之時,她最愛的那盆牡丹,一切一切,熟悉到了骨子裡。

這是她在白家的閨房。

白子月眸光震顫,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過玄妙,恍如隔世。

“小姐,您不要嚇奴婢!你哪裡不舒服?本以為大夫人去了禮佛,您在家裡會好過一點,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我沒有生病,能夠貼身伺候你,小姐也就不會遭此橫禍了。”說著,少女拿起娟帕,抽泣起來。

好半晌,白子月才反應過來,想起了這些事情。

她直接抱住了少女。

溫熱的體溫,少女的清香,讓她忍不住眼睛都紅了。

“果果,太好了!你回來了!”白子月聲音軟柔,緊緊的擁抱著少女,似要把其融入到骨子裡。

果果呆住了。

小姐以前雖然對她不曾疏遠,但是又何曾這般熱情?

“小姐,您怎麼了?”

難道磕壞了腦袋?

少女驚得渾身僵硬,忍不住結結巴巴的詢問道。

白子月激動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了果果。眼前少女小臉憋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著急還是激動導致。

白子月喜極而泣,把落下的淚珠擦拭乾淨。

如果她沒有記錯,那麼現在應該是元年三月,也就是她和三皇子定親的那個月。

三皇子......

想起這三個字,白子月的內心如墜深淵。

她走到案桌旁的銅鏡之前,看向了鏡中少女。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

直到現在,她才確認,自己真的重生了。

面若桃李,眸若秋水,即便是帶著病態,卻又帶著輕雲出岫的美感。當真是妖嬈麗質,若山巔高雅之雪蓮。

只可惜一條長長的疤痕,橫亙在臉頰的一邊,生生的把這美態破壞。

玉指輕輕撫在這條傷疤之上,白子月忍不住全身顫抖,不一會兒,竟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她笑出了淚痕。

白子月的手輕輕撫在疤痕之上。

“白子月,你真是蠢,三皇子早已設局,故意讓你撞上攝政王的馬車。這才讓你留下了疤。可偏偏,你還以為他對你一往情深。”

“你恐怕想都想不到,三皇子送來的藥膏,是本姑娘親手調配的。這藥膏無毒,卻會讓你的疤痕永遠留存。”

“當日你是高高在上,嬌豔眾人的嫡女,可現在你不過是個醜婦罷了,有何資格成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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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身為階下囚,莫千雪句句戳中白子月的心窩。

若不是她親耳所聽,又怎麼會相信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傾心的男子的設計?

“呵呵,拓跋辰,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卻狼心狗肺。我白子月重生歸來,絕對不會讓你如願,要把你所要的一切,統統摧毀!”

白子月雙眸紅潤,如同被激怒了的猛獸一般,她眼中瀰漫著痛苦和悔恨。一種名為狠辣的態度,從其骨子之中散發而出。

“小...小姐?”

站在一旁的果果,還是第一次看到白子月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一瞬間被其嚇到,忍不住退後了幾步。

白子月閉上雙眸,不過片刻,又睜開眼睛,恢復為之前古井無波的模樣。

“小姐,你現在頭還疼嗎?”白果擔憂的看著白子月,“奴婢這就去求老爺給您找府醫。”

“不用!”

白子月擺了擺手,坐在床邊。

她眸光深沉,回憶著前世此時發生的事情。如果她沒有記錯,馬上就會有一出好戲上場。

腦海之中迴盪著拓跋辰和莫千雪的獰笑之聲,白子月全身顫抖。

現在的莫千雪可不是她剛剛從府外撿回來,無人問津的婢女,而是和她有著姐妹之稱的小姐了。

正如今日之事,若是莫千雪在這府中是無權無勢的孤女,那麼自己完全可以任意處置,又何需證據?

可偏偏她救過自己的父親。因此,除非犯了大錯,否則很難把她趕出府去,更遑論殺了她。

前世,自己被對方耍得團團轉,不管對方做什麼,都一力支援,甚至還委屈自己。

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呢。

就在這個時候,果果的聲音響起,“小姐,三皇子來看您了。”

三皇子?

白子月全身一震,陡然轉過頭去,就看到了一個面如冠玉,身著天藍色鑲銀絲雲袍的男子。他腳踩尖口金紋長靴,走了進來。

拓跋辰。

前世,白子月看到這樣的拓跋辰,總會不自覺的被其吸引住。現在怎麼看,都有一股噁心之感,從內心深處氾濫而出。

胸腔之處,痛意入心,悲痛入髓。前世的那一劍,徹底把善良天真的她抹殺,現在取而代之的是帶著毀天滅地仇恨的她。

白子月臉色一寒,冷著臉:“三皇子殿下,這裡可是子月的閨房,你怎的私自闖進來?”

三皇子腳步一頓,眉頭一挑。

這白家大小姐今天是吃錯藥了?竟然這麼和他說話?

莫非是內心責怪他這陣子忽視了她,這才和他玩起這樣的把戲?

他面色一寒,眼中深處帶著一絲不耐,“子月,此言差矣。往日不都是你請本皇子進來的麼?怎麼,今日如此不待見本皇子?”

不用多想,白子月也知道,對方誤以為她在欲擒故縱。

“子月尚且待嫁閨中,還望殿下出去。”白子月面無表情,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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