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楚慕語之所以喜歡你，那些女孩子之所以迷戀你，都因為你是得到諾獎的英雄，溫文爾雅的教授，眾望所歸的學者……”
見墨雲端冷靜淡漠的看著他，楚南陽更加緊張起來，“如果她們知道，她們仰慕的教授會在背地裡對一個可憐又無辜的流浪漢痛下殺手，她們還會喜歡一個殺人犯嗎？”
墨雲端漫不經心的聽著，眉眼平靜的沒有絲毫動容。
憑心而論，他不認為那個流浪漢可憐又無辜。
或許其他人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在他和楚慕語都還小的時候，遊樂園附近發生過不止一次的姦殺案，作案手段極其殘忍，在報紙上轟動一時。
直至今天，那些案子仍然沒有告破，但他知道，兇手就是對方。
大概正因為他本身的情緒淡薄，所以更加容易感受到他人的惡意，就像是白紙很容易染上墨點一般。
更何況，那個流浪漢左手的尾指上，還戴著其中一個女孩的遺物，一枚銀製的星星戒指。
這究竟是怎樣變態的愛好和收藏癖，他並不能理解。
但是，倘若那天只有楚慕語一個女孩子在場，那個流浪漢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隔天出現在報紙上的，很可能是楚慕語的屍體。
雖然那個流浪漢看在他的份上沒敢造次，但他不能接受另一種結局，甚至不能接受那種結局有可能存在於其他平行世界中的可能性。
在這個世界中，他殺了對方。
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中，他還是會殺了對方。
這樣一來，無論何時何地，楚慕語都會平安無事的從那裡離開，這是他唯一可以接受的結局。
至於那些死於若干年前的亡魂會不會得到慰藉，在靈魂學說尚未得到證實的如今，的確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想救的人，從來都只有楚慕語而已，這全都是他的私心所致。
所以，他不會自詡是一個好人。
所以，在老師痛心疾首的時候，他沒有反駁，沒有解釋。
正如眼下，他懶得糾正一個自以為是的大男孩，隨便對方怎麼想好了。
靜候著楚南陽恢復冷靜，墨雲端言簡意賅的問：“然後呢？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楚南陽怔住。
眼神閃爍的對上男人波瀾不驚的目光，渾身上下的熱血都在剎那間涼了。
他以為自己維持了應有的正義，豁出性命保護他的朋友，但是在對方看來，他所付出的全部努力，都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
就像那一次他闖進墨家，想要不顧一切把楚慕語帶走的時候，墨雲端給他的警告——不要太自以為是。
見他足足一分鐘都沒有說出下句話，墨雲端收回目光，邁開長腿施施然的從他身邊走過。
聽著男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楚南陽猛地回過神來，“墨雲端，你不殺我？”
墨雲端背對著他站住，惜字如金的說：“不。”
“為什麼？”楚南陽頹然鬆開了掌心被汗水浸透的水果刀，他神色恍惚的注視著男人的身影，不可置信的問：“我揭發了你的秘密，毀掉了你的人生，你……”
“她會不開心。”
說完，墨雲端邁出一步，隨即又停了下來。
楚南陽抿緊了唇，下意識的重新握住水果刀，如臨大敵的聽著對方說：“我的休息室書架最右邊有一本手稿，密碼是17697，你想要可以去拿。”
楚南陽茫然若失，是真的不明白了。
如果墨雲端不殺他，是看在楚慕語的面子上，那這又是為了什麼？
他這麼想著，再次問出了那三個字：“為什麼？”
墨雲端的嗓音仍然是從容不迫的淡定，“你很關心她，這是給你的獎勵，你可以用它在這裡換取一席之地。”
楚南陽心中大震，十分艱難的開口：“墨雲端，殺人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
“那你為什麼……”
“因為她不開心。”
楚南陽怔怔的愣在原地，默默的望著那個萬眾敬仰的男人離去。
怎麼會這樣？
墨雲端不是瘋子，只要他不再見楚慕語，他可以永遠是個完美的英雄和學者。
那個流浪漢大概是他殺掉的唯一一個人，因為他永遠冷靜自若，不會憎恨任何一個人，又不像那些真正的反社會人格，可以從殺人中得到樂趣。
對於墨雲端來說，他的每一分鐘都很寶貴，不會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哪怕只是殺掉對方而已。
雖然不知道那個流浪漢做了些什麼，但一定和楚慕語有關。
而許黎之所以落到今天的下場，就是因為她當眾羞辱了楚慕語，即便如此，墨雲端還是留了她一命。
究竟是……誰錯了呢？
楚南陽失魂落魄的垂著頭，關掉了手中的錄音筆。
沒有意義了。
就算墨雲端毀掉這個世界……可怕的是對方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卻唯獨不會傷害楚慕語。
他沒能保護楚慕語，因為對方從來都不需要他的保護。
這就是墨雲端說的，自以為是嗎……
五味雜陳的露出一抹苦笑，楚南陽沮喪無比的往回走，不願再去想那個傲慢又冷漠的男人。
那個男人，墨雲端——
他放棄成為這個世界的英雄，他只想做楚慕語一個人的英雄。
雖然這樣的結局是楚南陽一手促成，但是在這一刻，楚南陽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他徹徹底底的輸了。
如果這樣的感情還不能稱之為愛情，又會是什麼呢？
魂不守舍的回到實驗室裡，楚南陽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盯著楚慕語的號碼看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撥打出去的勇氣。
說到底，都是墨雲端不對！
既然他喜歡楚慕語，為什麼從不表達出來？為什麼從不解釋？他究竟還能傲慢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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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牙把黑鍋都甩到墨雲端身上，楚南陽看著螢幕漸漸暗了下去。
最終，他沒有撥通那個號碼，自言自語的嘀咕：“大神，接下來的事我無能為力，被墨雲端那樣傲慢的男人喜歡，既是天底下最大的幸運，也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幸，未來只能靠你自求多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