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身邊傳來令人心顫的寒意，楚慕語脖子僵硬地一點點轉過頭去。
對上戰家大佬高深莫測的目光，她當機立斷的委屈道：“我不是，我沒有。”
戰擎淵菲薄的唇角揚起，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睫毛的陰影低垂在俊美的面容上，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楚慕語心中警鈴大作，正打算說幾句悄悄話，屋子裡卻傳出師兄的大嗓門：“小夥子，我父親請你進來說話。”
由於楚慕語隱瞞了訂婚的事實，校長師兄左右為難，只好裝著並不認識戰擎淵。
所以這聲喊話頗為心虛，尾音聽著還有點打顫。
戰擎淵挑了挑好看的眉眼，不以為意的朝著主屋走去。
他看得出這些人對楚慕語沒有惡意，即便鬧騰了些，也是真心為她著想的。
既然如此，見一見也沒什麼大礙。
身邊，楚慕語眼疾手快的拉住準備赴約的戰家大佬，心情忐忑的小聲說：“戰爺，您在這等等，我先去和師父說話。”
戰擎淵不置可否，回味著老者對他不加掩飾的嫌棄，倒是很想聽聽對方還有什麼高見。
二人耽擱了這一瞬，校長師兄心力憔悴的從窗戶探出頭來，“小師妹，師父讓你去劈柴燒火。”
“……知道了，我這就去。”
認命的垂頭喪氣，楚慕語給了戰擎淵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乖乖的朝著一旁的空地去了。
瞧著她習以為常的撿起斧頭，戰擎淵狹長的眼眸眯了眯，明白了她在小木屋時如何做的那樣得心應手。
收回目光，他紆尊降貴的踏上斑駁的臺階，抬手挑開竹片串成的門簾。
老者所在的房間不大不小，房間中擺放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用具和藥材，散發著苦澀的味道。
坐在窗邊的搖椅上，老者指了指一邊的板凳，“小夥子，坐。”
“謝謝……老先生。”
頎長高大的身影盤踞在瘸了一條腿的板凳上，戰擎淵依舊能維持著優雅尊貴的風度，從口袋中拿出一隻巴掌大的玉雕，輕輕的放在身邊的桌子上。
潔白無瑕的羊脂玉在陽光下溫潤清透，悄然吸引了老者的目光。
這樣的玉料本身有價無市，又是佛教高人親自雕刻，別有種返璞歸真的上乘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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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眼眸越來越亮，老者不住讚歎著那素未蒙面的雕刻大師。
隨即臉色一正，老成持重的說：“小夥子，別以為你拿了這種東西來，我就會同意你和楚丫頭的事情。”
戰擎淵輕描淡寫的勾了勾唇角，煙灰色的眼眸仿若深潭。
靜候著老者說完，他嗓音低沉的緩緩道：“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至於您不同意，是否可以讓我聽聽不同意的理由？”
“理由是什麼，你自己心中清楚。”老者搖了搖頭，乾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手伸過來，給你把個脈。”
戰擎淵若有所思。
側眸看向窗外吭哧吭哧砍木頭的楚慕語，他沒有依言讓老者把脈，而是直言不諱的說：“您認為，我還能活幾年？”
“從你的臉色來看，體溫一定偏低，三天兩頭吐血。”
似乎知道戰擎淵在顧忌什麼，老者也並不強求，頗為憐憫的繼續道：“毒侵肺腑，就算是富貴人家的兒子，大概十年左右，已經是極限了。”
戰擎淵微微頷首，彬彬有禮的問：“老先生，您僅僅看了我一眼，就知道的如此詳細？”
“……楚丫頭前段時間拜託她師兄，問我有沒有以毒攻毒的方子，一見到你，我就知道她想做些什麼。”
說到這，老者抿了口茶水，神色複雜的繼續說：“楚丫頭出身不好，這些年過的很不容易，我這個做師父的總要替她著想。”
“如果，楚慕語想和我在一起呢？”
“那丫頭從以前就喜歡長得俊的，都是受了墨家那個……”
若無其事的清了清嗓子，老者再次抿了口茶水，“總之，我這個做長輩的不能看著她任性胡來，別看她表面上漫不經心，實際最是重情重義，你們之間沒有未來。”
戰擎淵若有所思，重複著老者話中的詞語，“未來……”
或許是因為他早知道自己壽命不長，所以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未來。
更何況是，他和楚慕語的未來。
見他似有所悟，老者老懷甚慰的點了點頭：“你明白了就好，回去以後，趁著楚丫頭還沒有對你情根深種，隨便找個藉口和她分手。”
戰擎淵淡定非常，言簡意賅的道：“不可能。”
老者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小夥子，你說什麼？”
“不可能。”
看在老者是楚慕語師父的份上，戰擎淵抬眸望著忙來忙去的楚慕語，漫不經心的淡淡道：“如果楚慕語想要離開，讓她親自對我說。”
除此以外，任何人的任何話，對他都沒有意義可言。
老者震了震，驚訝於對方眼中一閃即逝的狠戾鋒芒，同時更加認定這小子絕非良人。
想想也對。
哪怕是個性子溫厚純善的，日積月累的遭受病痛折磨，年紀輕輕就知道死期將至，有所改變也再正常不過，實在不能過分苛責。
正當房間中的氣氛陷入僵持，小姑娘妞妞樂顛顛的跑進來，“爺爺，大家都在忙，我想和漂亮哥哥一起玩。”
老者無奈，剛想讓兒子把小家夥抱出去，又突然瞧了戰擎淵一眼。
之後，他慈眉善目的笑著同意：“好啊，你想和他玩什麼？”
“嗯……”
小姑娘天真無邪的想了片刻，“過家家可以麼？”
老者欣然點頭，“當然可以，領著他去你楚姐姐跟前玩兒，要是他兇你，你就找楚姐姐救命，知不知道？”
“知道！”小姑娘脆生生的答應，伸出小手拽住戰擎淵的衣角，“走吧，漂亮哥哥。”
戰擎淵高深莫測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瞥了眼等著看好戲的老者，竟然真的跟著小姑娘走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過家家指的是什麼，但他連楚慕語都能一手鎮壓，又怎麼可能對付不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