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幾天,薄初就發現自己以為溫予寧不生氣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日常聊天電話看不出絲毫不對,但薄初心底總是有種違和感。

大年三十照例守歲,薄初穿著單薄的睡衣窩在樓下客廳,抱著電腦等她家溫哥哥的訊息。

旁邊的鄭嘉宇和薄奕正甜甜蜜蜜的你儂我儂,研究水果拼盤的花式吃法。

伴隨著第一束煙花的綻放,漆黑的夜空中逐漸被絢麗浸染,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

薄初扶了扶黑框眼鏡,意興闌珊。

“寶貝,這都午夜十二點了,你男朋友還沒給你發消息?”

咬了口媳婦遞過來的水果,薄奕挑著眉,頗有些蠢蠢欲動,“要不然踹了他,哥哥給你介紹更帥的。”

薄初面無表情的把抱枕扔過去,“禍從口出。”

“你們啊,早點睡,明天拜訪的客人多,別到時候起不來,丟不丟人。”

丁夢手裡捏著幾個厚實的紅包下樓,邊唸叨,“今年給九寶大點的,有男朋友的人了,花錢的地方肯定不少。”

她身後跟著手中空空如也的薄擎。

薄奕痞裡痞氣的笑,嘴貧道,“媽,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要。”

“哪年少了你的,”丁夢白他一眼,丟了個最薄的過去,“喏,你讓嘉宇幫你存著。”

比起薄初那厚厚的紅包,他單薄的好像裡面只有一張紙。

“謝謝媽媽,新年快樂~祝您永遠青春靚麗!”

薄初接過來,當著羨慕嫉妒恨的薄奕的面,光明正大的拆開,慢吞吞的數錢,一張張的紅票子,看的薄奕打翻了醋罈。

“媽,你是只給我留了一張嗎?”

丁夢淡定的說,“裡面是支票。”

薄奕將信將疑的把紅包拆開。

露出白色邊緣的時候薄奕就激動了,“還真是,謝……”

他懵逼的看著上面的數字,“一百?”

“我和你爸討論過,你也不是年輕人了,紅包這種東西不需要。”

鄭嘉宇笑眯眯的把自己的紅包給他,“喏,收好。”

“幹嘛?”薄奕擺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姿態,仰著下巴給他扔回去,“我不需要。”

“哥,新年快樂,”薄初面無表情的攤開白淨的掌心,伸到他面前,“恭喜發財。”

薄奕的嘴角抽了抽,從背後拿出來一個餐巾紙盒。

“全是你的。”

他想象的是薄初拉出來特別長的紅票子,然後開心的抱住他誇一句哥哥真好。

然而…

“撕拉…”

薄奕神情複雜的看著被五馬分屍的紙盒,“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麻煩,”薄初擰著眉,不耐煩的回。

下學期生活費綽綽有餘。

薄擎輕咳一聲,從睡衣口袋裡拿出幾張卡,一人給了一張。

“嘉宇和薄奕的加起來能買房買車,算是給你們的新婚禮物,九寶的,”他嘆了口氣,“你之前不是考了駕照,年後讓你哥帶你去選輛車。”

薄初端著水杯,毛絨絨的兩個小球在身前晃來晃去,“我還是喜歡坐公交,”她咬著杯沿,目不斜視的盯著聊天介面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

可是兩分鍾過去,還是沒有半個標點符號發來。

薄初忍不住,問,[哥哥你守歲嗎?]

[嗯]

有點冷淡啊。

不方。

她還能聊。

“九寶你去哪?外面冷?”薄奕眼睜睜看著穿粉色小兔子睡衣的女孩噠噠噠的跳下沙發,跑出客廳。

鄭嘉宇伸手拉住差點追出去的薄奕,輕聲道,“你沒發現最近九寶都悶悶不樂嗎?感情問題你插不了手。”

“誰說的?”

薄奕不服氣的把瓜子皮丟了一地,“敢欺負九寶,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丁夢眼也不眨的拍他一巴掌,斥責,“像什麼樣子,九寶自己的錯自己承擔。”

“你怎麼知道九寶做錯了?”薄奕擰著眉,“說不定就是溫予寧那個大尾巴狼下套。”

“你覺得九寶像是忍氣吞聲的人?”薄擎反問。

薄奕沉默了。

薄初小時候活潑好動,幼兒園的小男孩總喜歡欺負她,薄初要麼是以牙還牙,要麼就是搬救兵,還真沒哪次是忍下去的。

門外的薄初興致勃勃的站在院子裡給溫予寧拍了煙花綻放的影片,整片夜空被照的很亮,她精緻白皙的臉頰沒有冷漠,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天真純稚的孩童。

看著滿格的訊號逐漸變成一個小點,薄初抿抿唇,嘆氣。

撥出的氣息化作白霧消散,凜冽的冷風吹的她露出的腳踝刺刺的疼,腳趾也不安的蜷起。

“怎麼突然就沒訊號呢,”她高舉著手機,左蹦噠右蹦噠,長長的頭髮被風吹亂,纏繞在一起,纖瘦高挑的身影被身後的燈光映襯的格外清晰。

“哎,”腳下不知絆到石頭還是什麼,慌亂之下又踩到積雪滑了下,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傾倒。

“小心點,”耳畔傳來極為好聽的男聲,溫雅清潤,身上還有淡淡的茶香。

薄初的手撐在他手臂處,愣了幾秒。

“毛毛躁躁,怎麼大冷天還出來?”

溫予寧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攏在她肩頭,“穿好。”

薄初呆愣的看著面前風塵僕僕的男人。

她伸出手,在溫予寧臉頰上掐了一把,摸到短短的胡茬,有些扎手。

“你…你不是在江城嗎?”

“我覺得你現在心裡很慌,”他說著,手指在她心口輕戳了戳,“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你,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男孩子敢那麼自信的說出你因為他才喜歡上我。”

薄初從不可置信中回神,輕呼一聲,跳起來,雙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雙腿盤在他腰上,涼拖被甩了出去都不在意。

她只覺得心底滿滿的激動開心,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抱著他,語無倫次,“我…我好想你呀,嗚…”

懷裡溫軟的小姑娘可能是用了最大的力度,胳膊勒的他有些喘不過氣。

“寶貝,你再抱下去我可能要見不到明天的你了。”

他無奈的出聲,輕拍著薄初的背。

“乖啊…”

“不乖了,”她悶悶的出聲,眼睛不受控制的酸澀,瀰漫著水汽,最後匯聚在一起,順著臉頰流進他脖頸裡。

溫予寧安撫的動作微頓,眉頭輕皺,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過分,把薄初嚇到了。

“我還以為,你…想冷戰,逼我分手,”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哭腔壓下去。

“的確是有些事沒想通,”溫予寧蹙眉,斟酌著回答,“只不過,分手…”

“不分不分,你想都不要想,”薄初抹抹眼淚,哪還記得自己的高冷人設,只知道再不解釋可能就要後悔莫及了。

“我,我也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突然就出現,說了亂七八糟的話,明明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不相信我,還冷落我,”她說著,忍不住了,把淚水全都擦在他的風衣上,“嗚嗚…他親了下我的額頭,我回來把臉都洗出血絲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還摔了我的手機,”薄初打了個哭嗝兒,一雙琥珀色眼眸水凌凌的,紅唇抿著,可憐兮兮,“我到現在都還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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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溫予寧抬手摁著她的後腦勺,嘴唇印了上去,堵住她未盡的話語。

薄初眨著眼睛,眼淚流下來,落進兩人相觸的唇間,鹹鹹的。

她抿抿發麻的紅唇,繼續可憐巴巴的問,“你不生氣了麼?”

“氣,”依舊是簡短的一個字,但他眼底卻是漾出溫柔的笑意。

白皙漂亮的手指在他喉結處好奇的摸了下,她猶帶著哭腔問,“你氣什麼呀,我們去套麻袋把柏璘打一頓好不好?”

溫予寧喉結微動,扣在她後腦勺的手悄無聲息的收緊,語調低沉,“我不想他佔據你太多注意力,從現在開始,你只要想著我就好。”

“先下來,”溫予寧拍拍她,輕聲哄,“本來說看看你就走,但沒想到你出來了。”

“你怎麼不在江城?”

薄初耍賴似的,掛在他身上,“什麼都不告訴我。”

“和家裡人發生了點不愉快,往年都是自己在外面過年,現在,你是我的歸宿,”他揉揉薄初的腦袋,輕笑,“夜裡冷,回去吧,明天我就走了。”

“你今晚住哪?”她低頭,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眼,“我想你了。”

“你知道的,我在面對你的時候自控能力相當於不存在,”他笑著親了親她的唇,“抱歉,身為男朋友,在新年卻讓你哭的那麼傷心。”

“我惹你生氣了嘛,”她的聲音軟糯甜美,乖乖巧巧的趴在他的肩頭,軟聲撒嬌,“所以,你要不要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再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溫予寧覺得自己可能白活了二十多年。

“薄初,”他的聲音陡然嚴厲,“我是為了和你結婚才跟你在一起,有些事情我不想你後悔。”

“我認真的。”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親了過去,“你需要安全感,我想把我的所有都給你。”

“哥哥,新年快樂。”

溫予寧被挑起了一身的火氣。

他強忍著制止了薄初的動作,“我還沒有徵求過你父母的意見。”

“我爸媽都很滿意你,他們巴不得你快點把我娶回家,不要發現我其實表裡不一。”

“現在不行,”溫予寧嘆氣,手伸到後面,裹住她冰涼的腳,“快回去。”

“要不然你現在去見我爸媽?”

薄初偏頭,看了眼客廳的方向。

他們的位置恰巧對著牆,還有樹幹遮掩,非常隱蔽。

薄初晃晃腿,“你等我下。”

說著,她就準備下來。

“別動,”溫予寧斥了聲,將她的鞋子找回來,“就算是在屋裡也要穿厚點。”

大冬天穿什麼涼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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