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鐸聞言,勐地看向葉歡顏,目光陡然冷厲和警惕,殺雞漸漸攏聚。

他想殺了葉歡顏,可是他和葉歡顏距離一丈,中間兩邊站著月影和子辰,都在盯緊他,他敢有任何動作,這兩個人都能第一時間對他出手,而後面門邊那裡,還立著一個元決,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現在,已經是任人宰割了。

可是他卻篤信:“璇璣公主不會殺我的,起碼現在不會殺我。”

葉歡顏輕笑:“本宮從未說過要殺你啊,本宮問你該怎麼死,其實是在問你打算怎麼了結自己,鎮國公聽不出本宮的意思麼?”

上官鐸面色僵滯:“你想讓我自絕?不可能!”

葉歡顏依舊笑著:“從你不屑於本宮給你的生路,明知道自己還攥在本宮手裡,卻還放出訊號讓西境大軍調動,打算起兵的時候,你就已經是必死無疑,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怎麼?難道鎮國公怕死?我還以為你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敢作敢當不會畏懼死亡,既然選擇孤注一擲的燃燒這一場,就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莫非是我高估你了?”

“或者說,你真的那麼篤信不管你做什麼,你都能活著?有恃無恐到了這般喪心病狂的地步?那你就想錯了,我的確不想殺你,但是你也是必須要死的。”

上官鐸咬牙道:“璇璣公主要殺便殺,我上官鐸絕對不懼死亡,但是你想讓我自絕,做夢,我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會畏罪自絕,我上官鐸無罪,所以不可能任你擺佈。”

葉歡顏眯眼嗤笑:“無罪?你都要起兵謀逆了,還敢稱自己無罪?”

上官鐸理直氣壯的質問::“敢問璇璣公主,我何罪之有,自古以來朝代更迭乃常事,你如今言稱我是亂臣賊子,可百年前你姬氏不也一樣是亂臣賊子?不然何以奪來大啟的江山基業?”

“只不過你們姬氏贏了,所以得來江山,而我如今輸了,卻也不過是成王敗寇,我上官鐸認輸也認死,你若要殺悉聽尊便,只因為我敗給了你,可我既然要反,便已經不認姬氏為君主,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又何以自殺謝罪?”

他這話,葉歡顏倒有些無言以對,事實上也不假。

朝代更迭本是常事,亙古以來世事變幻,千秋萬代的演變至今,若說亂臣賊子,誰也沒資格說誰,那句話說的是對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有誰是天生就該凌駕世人之上的。

上官鐸有野心沒有錯,可立場分明,對於她和姬氏來說,上官鐸就是有罪的,事到如今,上官鐸其罪當誅,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葉歡顏澹笑:“你說的不錯,這世間的人其實都是一樣的,所謂的上尊下卑不過是弱肉強食,說起來你也不算有錯,但是上官鐸,你搞清楚一件事,我如今不是再跟你辯論對錯。”

“上官氏為大啟臣下,忠於姬氏百年,滿門忠烈受人稱頌,如今卻要毀在你手裡,你是必死無疑了,難道要拉著上官氏的百年忠勇清名與你一起沉淪麼?還有你的妻兒,你們上官氏的所有親眷,你想拉他們和你一起死麼?”

上官鐸僵愣住,好一會兒沒說話,儼然沒了剛才的氣勢奪人和理所當然。

他雖然終究把自己走到這一步,曾經氣死了父親,也不顧家族妻兒,可那是他能活著離開,有把握成事的前提下甘願付出的代價,可如今他沒了活路,自然是不想拉著家族妻兒一起沉淪的。

葉歡顏道:“你的死活我不在乎,可是上官氏的聲譽和血脈,我看在老國公和上官皇后的份上,總還是要盡力保住,你若自我了斷,為上官氏只會死你一人,門楣血脈皆可存留,你若不肯,那就一起死吧,西境若亂,總要有人為此承擔後果。”

“其實我想讓你死,偽造成自殺不難,甚至直接處死你讓世人知道是也並沒什麼,因為你已是其罪當誅,便是有爭議,與我而言早已不痛不癢,我姬歡顏既有今日,便擔得起所有的質疑和譴責。”

“可是我不想這樣,是為了上官氏,也給你留一點尊嚴,你若是不稀罕,那就隨你,我也樂得成全你想要徹底做上官氏罪人的心思,可我得提醒你,人死了,可連後悔的念想都沒了。”

上官鐸咬緊牙關,久久不曾言語,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似乎在掙扎。

這便是他的傲骨吧,不懼生死不畏成敗,但是寧願被千刀萬剮,絕不肯以死謝罪,對於上官鐸這種一個曾一心想要戰場殺敵的將領來說,自殺是懦夫的舉動,是一種羞辱,上官鐸別的不說,身為武將的錚錚鐵骨是實打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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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歡顏突然和他侃侃而談:“也不怕告訴你,其實現在西境的動盪還沒鬧開,只是你的那些心腹部下暗中在折騰,尚未明朗之前,我是可以想辦法壓下此事,就當是你什麼都沒做過的,可我不打算如此,你知道為什麼吧?”

上官鐸思忖一下,很快便猜到了:“璇璣公主想要藉此收回兵權,也不打算留著我這個已經生了野心的隱患,是有意放任此事,最終目的,是要順水推舟的集權,果然是好算計!”

葉歡顏不置可否,道:“當年因為父皇對老國公的信任,將西境只交給上官家鎮守,皇兄娶了上官皇后之後,便完全將西境軍政大權交給了你們上官家,不曾質疑,因為未有過問,對上官家極致厚待。”

“你剛才說你無罪,你的野心不過是朝代更迭的常事,覺得你未曾對不住姬氏,可是上官鐸,你捫心自問,你的不臣之心,真的毫無愧悔麼?你是在以怨報德,負了我父兄給上官氏和你的重恩,我說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的。”

“你說我算計,是又如何?朝堂博弈權力追逐,本就是一場又一場的算計,我不過是在藉機收回當初我父兄給了你們,卻被你踐踏並且拿來指向我們的利刃,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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