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身世雖然可能知道的人不少了,但是朱尚宮絕對是不知道的,那麼對於朱尚宮來說,那確實是她恩人的孫子,若是真的感恩,不會輕易對孩子下手。

朱尚宮臉色僵了一下,可也只是蠶阿姨說,很快便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危及自己前程性命,臣那裡還顧得上這些?臣也只能對不住太上先皇和榮皇后了,所幸他們還有公主殿下的孩子,不至於斷絕子孫。”

“而且,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想來也是公主殿下的孩子,至於朱貴妃的孩子,雖然是先帝的,但是非上官皇后所出,一個庶出皇子而已,對他們也沒什麼分量,臣便也沒那麼多顧慮。”

她回答的總是合情合理,符合事實。

可見朱尚宮能夠走到今日這個地位,曾得姬沉如此重用,真的不只是因為慕容璃賞識她而已,也是她自己智商高情商高,善於周旋,懂得揣摩上面的心,所以不僅事事幹得妥帖,宮裡上下也對她很是敬服。

如今,在葉歡顏面前,在這樣的事情面前,也能從容應對,辯解的有理有據。

葉歡顏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問:“所以,你說你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性命才罔顧恩情?”

“是。”

葉歡顏哼笑:“那你如今為什麼卻是如此坦然無畏?我看你的樣子,倒也不像是怕失去前程,甚至是怕死的,依我看,你根本不怕這些,所以我還是不信你。”

朱尚宮苦笑:“公主高看臣了,臣不是不怕,只是事到如今,怕也沒用了,臣也自認有罪,自知罪該萬死,坦然一些,讓自己體面一些也是好的。”

葉歡顏真的對這個女人高看一眼了,心理素質是真的不錯,也足夠聰明,要不是她深知如今的情勢,從各方面推斷篤定此事不會那麼簡單,還真就信了。

葉歡顏澹澹一笑,又審視了一會兒朱尚宮鎮定自若的樣子,神色目測。

道:“如果我是你,真的怕朱氏得勢報復,根本不會等到她生下孩子,早在她懷孕的時候就下手了。”

朱尚宮面色又僵了僵,還沒等她轉過神來說話,葉歡顏便又繼續開口。

“那個時候,朱氏被囚困在昭陽宮,起居一應事務都是你在安排,以你的能耐,悄無聲息的讓她一屍兩命很容易,你卻等到了現在。”

“你多此一舉的的等到了她生下孩子,再從乳孃身上對孩子下毒手,如此費事兒,朱尚宮,你應該不是那麼不利落的人啊,何況,你既然是怕她報復,最該殺的不是她麼?她死了才是永絕後患,怎麼會殺一個孩子?”

朱尚宮鎮定的面色有了些許破裂,忙出聲:“臣……”

沒等她說出辯解混淆的話來,葉歡顏便又道:“因為你想殺的,只是那個孩子,跟朱氏沒有關係,更不會是因為她,剛才說的這些,只是為了掩飾你真正的動機和目的,對吧?”

“公主誤會了,臣……”

葉歡顏又不等她說完便冷聲道:“我沒有誤會,朱尚宮也不要把我當傻子,我若那麼輕易就被你這些話忽悠了,如今這大啟的江山,早就易主了!”

朱尚宮僵在那裡,幾度張嘴,卻終究說不出話來,臉色有些白。

好一會兒,她癱軟在地,苦笑:“公主……確實很聰明。”

明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她還是從中看出了端倪來。

葉歡顏未置可否,澹聲問:“所以,朱尚宮可以告訴我了麼,你為什麼要殺那個孩子,是誰指使你的?你是被威脅的,還是被收買了?”

朱尚宮說:“臣是自己想做,沒有人指使,更沒有威脅和收買。”

葉歡顏面色一凜,不悅道:“朱尚宮,看在你這麼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我不想對你用刑,你也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

朱尚宮抬頭看向葉歡顏,滿目坦蕩:“臣說的是真的。”

葉歡顏眯著眼看著她。

朱尚宮說:“臣不只是受過榮皇后的大恩,也受過鎮國公夫人的恩情,臣也甚是感念,所以這些年,臣一直盡心輔佐上官皇后打理內宮,一心向著她維護她,只因為她既是恩人的兒媳,也是恩人的女兒。”

“這些年,先帝偏寵於朱貴妃冷落上官皇后,上官皇后委曲求全,公主想來是知道的。”

葉歡顏沒說話,只是有些詫異疑惑,她為什麼要提起上官穎?

朱尚宮說:“臣並不是一開始就想謀害朱貴妃的孩子,也是在知道陛下的身世之後,才有了這個心思,一則是為上官皇后不平。”

“先帝既然為了公主的孩子,一直沒有讓身邊的妻妾誕育皇嗣,朱貴妃卻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而上官皇后委曲求全這麼多年,最後一無所有的殉情而去,既如此,朱貴妃又憑什麼可以有這個孩子?”

“何況,她有孕後,先帝未曾多加善待她,以前寵她也只是因為公主,說明她這個孩子也不是先帝想要的,而先帝留下遺詔傳位給陛下,也說明他並不在意這個孩子,所以,這個孩子就不該存在!”

“二則,是為了公主,陛下身世爆出,公主與陛下都舉步維艱,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公主與陛下最大的威脅,皇室諸人和群臣,甚至是大啟上下必定很多人想要扶持這個孩子取代陛下的皇位,只有他不存在了,陛下才能穩坐皇位。”

聽她說完,葉歡顏忽然笑了起來,不知道是覺得好笑,還是可笑,然則笑容不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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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虛實另說,可朱尚宮說是為了我?這就奇怪了,朱尚宮難道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那孩子死了,我便永遠也洗不去身上的嫌疑,等他的死訊傳出去,大啟上下都會以為,是我為了維護我的兒子,對皇兄唯一的孩子趕盡殺絕,我會被他們口誅筆伐!”

“你那麼聰明, 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所以,這話你自己信麼?你覺得你用這樣的話來敷衍我,我會信?!”

朱尚宮懇切道:“壖葛草的藥性很微弱,加上時下在乳孃身上的,幾乎不易察覺,如果不是公主身邊的醫者太厲害,不會有人發現孩子的死有蹊蹺,只會認為他是胎中不足而體弱夭折,合情合理。”

就算有人質疑,讓質疑的人帶醫者來驗屍,結果都是體弱夭折。

這樣,又怎麼能怪葉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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