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趙公公去而復返,洛明決才終於吩咐小太監將其自榻上扶著坐起,喘息道:

“老趙……朕,就快要……不久於人世了。為保萬全,去取朕的筆墨來。朕要留下一道密旨。”

“皇上……老奴不許您說這樣的話!”

淚水不由自主的再次奪眶而出,趙公公的動作也是遲緩了許多。

叫人將案几抬到皇上的龍榻前,老太監手持拂塵淚灑前襟。

顫抖著手自桌上提筆,洛明決熟稔的寫了整整一頁紙。

“這道密旨,算是朕留給老三的保命符了。老趙,假若朕……忽然離世,你便……拿出這封密旨來。”

“皇上,秒神醫說了,您不會這麼快就去了的,不會的。”

慌忙跪倒在桌前,趙公公早已老淚縱橫。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哭什麼?朕一個將死之人,朕都還沒哭呢!”

“奴才……自小彼便是伺候在皇上您身邊的,若是皇上去了,奴才……奴才也絕不獨活。”

他從未像現在這般難過痛心過,望著皇上那愈發憔悴的面龐,他只怕一眨眼的功夫,皇上便要撒手人寰了。

“瞎說什麼?朕不準你死!你給朕好好的活著!朕……還有任務交代給你呢!朕死後,幽兒……和大祁,你可都要替朕,好好守著才是啊!”

“皇上……”

見趙公公伏在地上哭的悲痛欲絕,屋內其餘的幾個小太監也跟著有樣學樣的跪在地上嗚咽了起來。

“好啦~別哭了。哭的朕頭疼!老趙啊~你帶他們都先下去吧!”

“是。那皇上您好好歇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才就在殿外。”

默默點了點頭,直到屋內伺候的人全都退出去後,洛明決才又緩緩地自榻上起身,邁步到一邊的銅鈴鐺前,輕輕拉響了銅鈴。

不消片刻,就見一身著淡紫色綢緞長衫,眉間畫著一朵綻開蘭花的女子出現了。

“皇上。”

“菱花啊!待朕料理完了費相和太子的事後,你替朕再去辦一件事吧!”

“皇上吩咐。”

俯身自其耳邊低語了幾句,菱花絕美的容顏之上不禁也染上了一絲驚詫。

但身為皇上的暗衛,她自是得要惟命是從才是。

“菱花領命。”

點了點頭,揮退了菱花,洛明決卻是倏然有種不敢睡下的想法了。

他只怕他這一睡,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自殿內榻上坐了整整一夜,眼圈熬的通紅,卻仍是倔強著不肯閉起眼來。

直到窗外漸漸有了光亮,他才終於自榻上起身,打算出殿溜達溜達。

平日裡總有人為自己穿衣,今兒他本想著自己試試,竟是手笨的怎麼都穿不好一件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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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下,便也只得喚了趙公公入殿,幫其更衣了。

“老趙啊!你去……夕蕪宮傳個話,就說,朕想見見貴妃了。”

“皇上,您不是說要出去走走嗎?”

聞言,洛明決卻是無奈嘆了口氣。

“罷了!久病之人,還是不大習慣外頭刺眼的陽光。還是……讓貴妃,來瞧瞧朕吧!”

“是,奴才這就去。”

招呼小太監入殿來伺候,趙公公於是獨自一人出了天祁宮,一路奔走著便朝夕蕪宮方向去了。

彼時的夕貴妃尚未醒來,趙公公便自外殿內等候了片刻。

豈知他這一走,竟是給了歹人可乘之機。

天祁宮門外,太子洛囂一大早的便率領宮中精銳侍衛前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太子殿下,皇上病重,尚未起身,還請殿下晚些再來探病。”

“探病?哼!來人,拿下!!”

“是!”

他可是眼瞧著那老太監走遠了,才敢帶人前來的。

為的就是殺父弒君,謀得皇位。

父皇啊父皇,兒臣只能對不起了!

既然趙公公不在了,那今日,便就是您的死期了。

說話間,洛囂已命手下將天祁宮外所有侍衛全部拿下了。

一身青色鎧甲加身,今日的洛囂,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長臂猛然推開房門,迎面便是一股嗆鼻的味道。

那是一種久病之人的病氣,難聞到差點令洛囂當場作嘔。

“太子殿下,您這般無禮,就不怕天下人自背後議論嗎?”

“本宮行端坐直,何須害怕?”

忍著噁心邁步入殿,一路提劍至內殿龍榻前,洛囂眉目間滿是得意神色。

“父皇如此殘身,重病至此,真叫兒子瞧著心疼啊!”

一早聽到動靜的洛明決,卻是在聽聞洛囂的話後,頭未抬眼未睜。

“囂兒來啦,這般氣勢洶洶,不知可是朝堂之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重咳後,抬眼果然見到洛囂那一臉嫌惡著刻意朝後退了身子。

“朝堂之上一切安好,父皇放心。只是瞧著父皇病重至此,兒倒是不大放心了。”

打量著洛囂這一身戎裝加身,手握劍柄隨時出鞘的樣子,洛明決不禁心痛至極。

捂著胸口又是一陣重咳後,洛明決再睜開眼時,已然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你不放心?呵呵!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滿朝文武,凡是對你存有反對質疑態度之人,不都被你收押的收押,罷官的罷官了?咳咳咳——如今你唯一惦記著的,怕是也唯有如何除了朕這個阻礙了吧?”

“父皇聖明!父皇既然一早猜到了今日兒臣所來何意,便該識時務的立刻寫下一封退位詔書!否則,兒臣便只能取了父皇性命,取而代之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放聲大笑過後,洛明決眼裡盡是哀傷。

想不到,母後的話果真應驗了,當年他寵愛囂兒,寵愛夕貴妃之時,母后便曾有言,叫他不要那麼快的立囂兒為太子。

可嘆他年少無知,過於輕率,也是後來,穎貞故去之後,幽兒遭人毒手暗害,他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

如今,站在他榻前頤指氣使的逼他退位的,莫不是當年那個他愛不釋手寵入骨髓的襁褓嬰兒?

“倘若朕說……已經留有密詔,咳咳咳……待朕死後,便傳位於旁人呢?你難道,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了你父皇嗎?你……下得去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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