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坤宮內。

常恆將派去南豐王府的官兵回的話,一一告訴了程青瀾。程青瀾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竟敢公然不來?還侮辱了我派的兵?”

常恆道:“娘娘莫要生氣,你也知道,那王妃就這個脾氣。”

程青瀾正要發怒,便覺得肚子疼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常恆的手臂。常恆發現了程青瀾的異樣,緊張了起來:“娘娘,你怎麼了?可是又是肚子疼了?”

程青瀾強撐著道:“快,快去叫太醫。”

常恆使喚著彩蝶:“還愣著幹什麼呀,快去!”

彩蝶忙跑了出去,常恆此時倒是比誰還擔心,畢竟程青瀾肚子裡的也是他的孩子,常恆道:“娘娘也需平日裡開心些,別一直因為那狗皇帝整日鬱鬱寡歡的。前幾日太醫都說了,你這孩子脈象不穩,若是再不好好養,能不能生產都是問題。”

程青瀾虛弱地趴在桌上:“這宮裡,只有你關心本宮。”

“你可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關心誰關心?”常恆壓下了嗓子,“再說了,你這肚子裡的,也是奴才的血脈。”

在這深宮之中,程青瀾過得實在寂寞,常恆作為一個真男人,日日陪在她的身邊,久而久之,程青瀾也少許有些心動。

程青瀾疼得嘴唇發白,渾身無力,每當程青瀾感受到虛弱和疼痛之時,便顧及不了追名逐利了。她費力地探出手,摸了摸常恆的臉:“若是沒有馨兒,你會愛上本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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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恆一時愣住了:“皇后,你這是什麼話,奴才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你是個男人!怎麼會有男人在陪在本宮身邊不會心動的?”

常恆見程青瀾慼慼地看著自己,不像是在開玩笑,便認真地回道:“奴才自然也抵擋不住皇后娘娘美貌,只不過奴才已經和馨兒拉了勾,不能再愛上別人了。所以皇后娘娘,還是專心好好養胎,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啦。”

程青瀾聽完,苦笑了起來:“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什麼?”

程青瀾顫抖著站起身,將桌上的東西都摔了下去,然後流著淚,自言自語道:“你到底還是來找本宮還債了,本宮當時搶了你的一切,而現在,本宮想要的寵愛都被另外一個女人搶了去,你在九泉之下看見了,應該很開心吧!”

程青瀾說完這句話,又被耗盡了氣力,癱坐在了椅子上,陷入了昏迷。

彩蝶此時帶著太醫跑了過來:“太醫,你快看看,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

常恆對程青瀾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但是他愛的人是程馨兒,他實在不願辜負馨兒的一片痴情,只好將程青瀾拒絕了。

常恆將程青瀾抱回了裡間,讓太醫伺候著,然後以免意外,自己也在外面守著。

太醫診斷了一番,道:“皇后娘娘這脈象很不樂觀,胎兒脈息變弱,這是肝淤血虛的緣故。若是娘娘還是要這樣鬱郁下去,恐怕……”

常恆問道:“那請問太醫,該怎麼做才能讓娘娘保住這個孩子?”

太醫回道:“老夫最多能保這胎四月,四月之後這胎兒必定會落下,就算胎兒順利產出,也是個早產兒,很容易夭折。所以,還請你們告知皇后娘娘,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常恆有些難過:“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太醫搖了搖頭:“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知道了。”常恆嘆了口氣,“彩蝶,送太醫出去。”

常恆乃是正坤宮,程青瀾最重用的太監,因此他的地位比貼身宮女彩蝶也高了一頭,彩蝶被他指使也未有怨言。

彩蝶帶著太醫走了出去:“太醫這裡請。”

常恆坐在了程青瀾的床邊,嘆道:“何苦將心思都花在那個狗皇帝身上?”

程青瀾從昏迷中甦醒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本宮的孩子,還好嗎?”

常恆思索了一番,然後道:“一切都好。”

程青瀾如釋重負地一笑:“還好沒事。”

常恆想了想,還是勸道:“娘娘,你莫要總惦念著狗皇帝了,思慮太多,整日裡憂心忡忡的,會將身子拖垮的,對孩子也不好。”

“我對他早已經心死了,但是本宮現在仍然是天凌國的皇后,就算不再對他憂慮,也要為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地位,這已經是本宮的全部了。”程青瀾氣息仍然很微弱,語氣卻很強硬,“明日一定要將南豐王妃給本宮叫來,本宮要加倍治她的罪!”

“娘娘,您為何就一定要和她過不去呢?”

“這個女人不簡單。本宮在以前就感覺得到,她是為了本宮而來,她幾乎事事在和本宮作對。本宮現在細細想來,她實在太像本宮以前的一個故人了。”

“是誰?”

“一個被本宮害死的女人。”

“娘娘,既然你都說她被你害死了,你還在擔心什麼?人死不能復生啊。”

程青瀾坐起了身,煞有其事地說道:“不,本宮覺得南豐王妃就是她,對,就是她,她來找本宮尋仇來了!”

常恆按住了魔怔了的程青瀾:“娘娘,你冷靜一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青瀾驚慌地看往遠處:“不行,本宮一定要把她抓進來!”

常恆見程青瀾現在精神很不穩定,索性坐在了她身邊,將她抱入懷中:“娘娘,你冷靜,冷靜一些。”

程青瀾完全不抗拒常恆,反倒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答應本宮,今晚不要走。”

常恆有些為難:“娘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奴才本就是正坤宮的人。”

“不,本宮要你躺在本宮的身邊。”

“娘娘,這恐怕於理不合。”

程青瀾看著常恆:“你為什麼抗拒本宮?是因為馨兒對不對?哼!馨兒也是來報復本宮,報復本宮的!本宮要是能將馨兒掐死在搖籃裡,現在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常恆一驚,推開了程青瀾:“娘娘,你愛怎麼害誰就害誰,可是馨兒你可不能動啊。”

“你還有本事攔本宮不成?本宮是天凌國的皇后,本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常恆看向程青瀾的眼神變得有些敵對:“娘娘,您若是害了馨兒,那奴才可就不伺候您了。”

程青瀾將軟枕頭扔在了常恆身上:“滾!本宮不稀罕,都給本宮滾!”

常恆見程青瀾失了心智,便也是沒耐心陪她下去:“奴才這就告退。”

日復一日的擔驚憂懼和寂寞孤獨已經徹底將程青瀾逼瘋了,現在的程青瀾已經不復當年第一美人的風采和意氣,轉而變成了一個憔悴又神經質的婦人。

夜裡秋風吹來,吹滅了程青瀾面前的一盞床頭燈,令她害怕的黑暗又吞噬了她,她討厭黑夜,夜裡那麼涼,那麼長。夜半時分,她還總是能夢到秦素煙那一天在她面前死去的慘狀,她一次次告訴自己秦素煙已經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有預感,很快秦素煙就會來找自己報仇了。

程青瀾捏緊了自己的枕頭:“無論你是變了鬼,還是寄生在別人身上回來報復本宮,本宮都要除掉。”

翌日。

雖府中沒了王爺,但是王府還是只有秦素煙操持著家務,秦素煙依舊每日卯時三刻起身,主持府中各項事宜。

秦素煙今日剛將瑣碎的家務事情安排完,便聽外頭傳來了轎攆的聲音,聽聲音起碼有上百人來了。秦素煙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待楊成回稟,自己便先走了出去,立在垂花門前。

秦素煙循著聲音往外一望,便見皇后的儀仗隊朝自己行了過來,秦素煙又探頭看去,還見儀仗隊後還跟著一群官兵,秋霜道:“這皇后來做什麼?”

酆羽回道:“必是為了昨日的事情罷了。”

“就為這個,自己親自過來?”

酆羽也不知道程青瀾為什麼要自己親自過來,便湊到秦素煙耳邊道:“娘娘,當心,奴才看皇后娘娘就是衝你來的。”

“我自然知道。但是她這樣高傲的人,怎麼會親自出宮來見我?”秦素煙這次怎麼也摸不透程青瀾的路數。

皇后的儀仗隊在南豐王府門口停下,秦素煙跪下行禮道:“參見皇后娘娘。”

程青瀾坐在馬車裡,道:“王妃,來扶本宮下轎。”

秦素煙回道:“皇后娘娘貴為天凌國國母,自有人來扶。妹妹笨手笨腳的,就不來扶娘娘,免得摔著娘娘。”

程青瀾冷笑一聲:“本宮看南豐王妃是嬌縱慣了,真是變得目無尊卑,本宮的命令你是怎麼也不聽了是嗎?”

秦素煙不是任人欺侮的性格:“妹妹不敢,只是這樣的活妹妹實在不會做。”

“來人,接本宮下轎。”

很快,便來了幾個僕人候在程青瀾轎前,伸出兩隻手手指交叉,程青瀾一腳踩在他的手上,下了轎子。

程青瀾下了轎子,往秦素煙走來,秦素煙正欲站起身,程青瀾道:“跪著。”

秦素煙垂眸跪了下來,程青瀾道:“彩蝶,給本宮好好地掌她的嘴。”

彩蝶道:“在這南豐王府的門口?”

“不然呢?不掌滿半個時辰,不準放進來。”

秦素煙瞪著程青瀾:“皇后娘娘,敢問我做錯了什麼?”

“你還有臉問?看來你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今天本宮就要告訴你,藐視中宮是什麼下場!”

程青瀾說完大步走進了南豐王府,留下了秦素煙和彩蝶在門外。門口的儀仗隊退去,剩下兩隊官兵立在了南豐王府門前,看起來來者不善。

彩蝶看著秦素煙一笑:“得罪了。”說罷,一巴掌打在了秦素煙的臉上。

秦素煙知道程青瀾的確是來找自己麻煩的,自己此時處境艱難,不宜再和程青瀾對著幹。秦素煙跪在那裡,一聲不吭,就由彩蝶一巴掌一巴掌打著。

半個時辰過去,秦素煙已經被打得有些頭暈目眩,雙邊臉頰都紅腫了起來。彩蝶甩了甩手,言語中盡是不屑:“真是的,害奴才打得手都疼了。”

秋霜推開了彩蝶:“走開。”

酆羽扶起了秦素煙:“王妃,奴才扶你回去,給你上些膏藥才好。”

彩蝶又將酆羽推了回去:“哪有時間給你上膏藥?皇后娘娘還在裡面候著呢。”

秦素煙強撐起了精神:“本妃這就去。”

酆羽道:“若是王爺還在這裡,定不讓王妃受這樣的委屈。”

“可是王爺不在,還不得我給你們撐著嗎?”

秦素煙望了望南豐王府的門楣,先是被凌無絕下令貼滿了罪婦的公告,後又被程青瀾公然在大門前打臉,讓自己徹底丟盡了顏面。秦素煙心道:即使這一世,這對狗男女也是絲毫顏面不願給我留下。

秦素煙一步一步走回府中,來到了正堂。此時程青瀾站在正中間上,指著裡面的陳設,道:“這牌匾,給本宮拆了。還有這些古董玩意兒,統統扔出去,一件也不許留下。”

秦素煙紅腫著臉走進去,已經是面子全無,此時又見程青瀾將自己心愛的物什扔出去,更是怒火中燒:“皇后娘娘,你到底想做什麼?”

程青瀾笑道:“你管本宮做什麼呢?本宮在幫你打掃啊。”

秦素煙實在忍無可忍,她拽過正要出門的兩個士兵,一下將他們撂倒在地:“都不許動本妃的東西!”

秦素煙一吼,在場所有的官兵都停了下來。

程青瀾厲聲道:“本宮是皇后,你們一個個不動是想要進牢獄嗎?”

在場的士兵們又都繼續進行著打砸,畢竟他們都知道,南豐王府已經變成了一個空殼,王妃的權勢也已經沒落了,他們自然要聽程青瀾的。

秦素煙現在算是明白了,程青瀾這次一定是要和自己對著幹到底了。秦素煙迅速冷靜了下來,今日若是再與她硬碰硬下去,恐怕得不償失。

秦素煙走到了程青瀾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響頭:“罪婦南豐王妃,特來向皇后請罪。還請皇后大人有大量,寬恕妹妹吧。”

程青瀾見秦素煙這個反應得意一笑:“喲,倒是第一次見王妃這樣低聲下氣的,可是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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