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空氣似乎都停滯不前，牆角放著的蠟燭悄無聲息的燃燒著，偶爾火燭聲爆起。
良久之後，楚瓊玉朝著劉衍笑道：“殿下這是說什麼話，我爹怎麼會對殿下不滿呢。我被關進三法寺，都是六皇子的那個近侍在背後搞的鬼，其實歸根到底，這還是因為我對六皇子的態度不是那麼的尊敬，這才惹得六皇子身邊的人不滿……”
她像是沒有聽到劉衍的話，依舊是答非所問，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我自小都是喜怒表於面，不會忍耐的啊……唉，都是我自己作下的因，造就了如今的果吧！”
劉衍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驀地移開。
他開口：‘如今你能平安出來就好，你當初進宮，我確實是和相國公保證過，會顧好你的周全，我本以為你和我六弟沒有什麼交集，卻不知你們竟然是早就結下的樑子，”他頓了頓，“你說這是你自己坐下的因，那就由你自己去解決，那畢竟是我的六弟，我是不可能為了你去對付他的，這一點我相信楚小姐應該很清楚。”
楚瓊玉垂著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複雜，但她反應極快：“殿下言重了，什麼樑子不樑子的，那可是六皇子啊，就算是給我十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六皇子做什麼的……我想著既然六皇子的近侍因我而進了三法寺，六皇子肯定心中對我頗有微詞，我也不想去解釋什麼了，估計也是於事無補了。“
她飛快的看了劉衍一眼，有些猶豫道：“殿下您不會怪我對六皇子……”
“那是你的問題，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沒有興趣知道，”劉衍淡淡道，不著痕跡的轉移了話題，“相國公要你來詢問我關於小九的事情，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是的，小九昨夜出宮，就一直沒有回來過。”
“九皇子出宮是做什麼嗎？為什麼沒有回來！難道是被人……”楚瓊玉不忍再說，欲言又止。
劉衍沒有聽出楚瓊玉話中的那一絲絲的不自然，他垂著眼睛看著手邊的桌角，細密的睫毛遮擋住了他的神色：“不知道，我不知道小九出宮做什麼。”
他的當今的太子，是東宮之主，皇位的接班人，他說話就算是不如明帝那樣重千金，但也很少有人敢於冒著殺頭之罪去忤逆忤逆他的意思。楚瓊玉和他夫妻幾載，雖然關係不融洽，但也清楚的記住了劉衍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習慣，他說謊話的時候習慣於去用大拇指蓋住食指，在楚瓊玉和他為數不多的交談中，但凡劉衍說謊，或者是有事想要瞞著她的時候，他就會有這個動作，這是他有所隱瞞的表示。
楚瓊玉眼睛從他手中移開，低聲道：“九皇子深夜出宮，驚動了夜間巡邏的儀鸞司，驚動了皇子府的六皇子，就算是殿下和沈將軍打過招呼，要他不要把此事告知陛下，可沒想到的是，一向是和九皇子情同真兄弟一般的六皇子去捅了出來。”
她像是看不見劉衍在陡然間變得銳利的眼神，神情平靜道：“殿下，臣女猜的對不對？”
在劉衍的眼中，她眉眼精緻，乖巧低垂，看著是純然無害的模樣，但劉衍卻很清楚，楚瓊玉這個人是絕對不能憑著她的外貌去下什麼關於她的定義。她太聰明，不比男子差。
“沒想到楚小姐和沈將軍竟然交好到了這種地步，沈將軍連這種事情都會告訴你。”他譏諷笑道，看著楚瓊玉的眼眼神充滿了明顯不過的深意。
瞬間領會了這層意思的楚瓊玉卻是眉頭皺起，聲音也變得生硬：“我和沈將軍在老家的時候就認識，如今在沈府住著的葉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和沈將軍之間也因此更加的熟稔起來，兩人脾性相投，彼此信任，除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之外，並無其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被別人誤會她和沈鎮南之間的關係，尤其是被劉衍。或許是因為劉衍到底是自己上一世的和丈夫？楚瓊玉心中有些無奈的想到。
劉衍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冷漠道：“這是楚小姐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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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瓊玉一怔，只覺自己就像是個傻子，解釋了那麼多，沒想到別人竟然根本就是隨口一問，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楚小姐方才所說，對了一半。”劉衍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視線淡淡的看著雪白密封的窗紙，“小九出宮確實是驚動到了儀鸞司，原因卻是小九的近侍去找儀鸞司的人求救而已。”
“九皇子怎麼了？！”楚瓊玉急急問道。
背對著楚瓊玉的劉衍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些許僵硬，但楚瓊玉並沒有看到。
“被我帶走了。”
楚瓊玉驚呆：“……殿下您……您為何……”就算給她一萬個猜想，她也不會把事情的始作俑者猜到劉衍的身上來！畢竟劉衍對劉澤的感情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所以在發覺事情不妙的時候，去告知沈將軍，要他對此時保密，不要外傳。”劉衍轉過身來，眼中已經恢復了平靜，“隨後我讓人把小九送到了皇子府，因為小九和六弟的關係一向不錯，我以為六弟在見到小九的時候會意識到其中的兇險，天亮後把他悄悄送回宮中，那如此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小九也不會受陛下的責罰了。”
他嘴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可我卻是想錯了。”
劉堯進宮依舊是把劉澤的事情告訴了父皇。他本是以為小九會在醒後見到劉堯高興一些，起碼比見到自己這個令他討厭的大哥好，可沒有想到的是，他惟一一次選擇順著小九的意思，卻導致了這樣的問題。
看來所謂的放養是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的，只有在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緊緊控制在手中的時候，才能掌控好全域性，才會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