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光看著洛卿卿,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連連擺手:“你太醜了,你走開,我不要那樣……”

洛卿卿說:“哦,你不喜歡這種方式啊?那咱們換成別的方式行嗎?你喜歡哪種?”

莫子光驚恐的望著洛卿卿,不說話了,也不說要死了。

洛卿卿卻還在繼續下猛藥:“你嘗試過割腕嗎?就這樣拿著把刀子……”

她說著,從包裡掏出把水果刀來,在自己的左腕上比劃著,眼睛瞅著莫子光,說:“你過來,你看仔細些。”

莫子光卻慘白著臉,身子緊貼著牆壁,一步也不向洛卿卿跟前走。

洛卿卿望著他,笑:“怎麼膽小了?你不是很勇敢嗎?想死的人,都是最勇敢的,你快過來啊。”

“不,我不過去……”莫子光有些結巴著說。

“好,你不過來,那我就過去。”

洛卿卿說著,一個翻滾,從床這邊就翻到了,床的這邊,距離莫子光不到兩米遠。

她向他揚了揚水果刀,又向他揚了揚手腕,說:“你看清楚了,就這樣,把水果刀放在手腕的腕關節,用力,使勁一拉,就像這樣……”

啊……

莫子光發出一聲悽慘的叫聲,因為他看到,洛卿卿真的用水果刀,隔斷了靜脈,鮮血順著她的手腕,滴落在地板上。

“啊,卿卿,你怎麼真割啊?你傻不傻啊?”

洛七和莫菲嚇壞了,連忙上前要給洛卿卿包紮。

洛卿卿連連向她們使眼色,說:“你們邊去,不用管我。既然莫子光這麼想死,我得先讓他瞭解死亡。”

洛七和莫菲有些不解,仔細一看,洛卿卿的手腕上根本沒有傷口,而她的手心裡攥著一小袋血漿。

所以,剛才洛卿卿是使了個障眼法,割破了手心裡的血漿袋,讓血流淌到手腕上,看起來好像是割了手腕一樣。

兩個人這才放下心來,還配合洛卿卿演戲,焦急地說:“卿卿,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你不止血,真的會死的!”

洛卿卿卻推開她們,把自己血淋淋的手腕,讓莫子光看:“你看看,割腕就是這樣的,只要不包紮傷口,二十分鍾,就死了……”

莫子光嚇得尖叫,身子一轉,整個都趴在了牆壁上,聲音顫抖而帶了哭音:“你走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洛卿卿笑了,卻繼續說道:“你不看,怎麼死呢?”

“我不要死了,我不死了,我再也不死了,嗚嗚……”

莫子光畢竟是個孩子,他只是沒有活著的勇氣,才想死,但是卻也沒有經歷過這樣血腥的事。

他爸死,他媽死,他也只是知道,但是並沒有見到當時恐怖的畫面,所以,死在他的心裡,只是一個概念,並沒有一個實質的畫面。

他只覺得死了,就解脫了,而死很容易。人們越是攔著他,不讓他死,防備他死,他反而對死更加嚮往和執著,好像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而洛卿卿活生生的,把死亡的畫面擺在他的面前時,他才感覺到死亡的恐怖,才對死有了敬畏,自然就放下對死的執念了。

洛卿卿還在逼他:“你想清楚,真的不用死了嗎?”

莫子光的臉緊貼著牆壁,連連點頭:“嗯,我不死了,我發誓,我不要死了!”

“莫子光,你不是很勇敢嗎?我聽說,一天裡,你能鬧三四回,就是想死,是不是啊,劉醫生?”

莫子光的主治醫生,劉醫生,早已經目瞪口呆了。

他真的沒想到,洛卿卿反其道而行之,竟然能治得了莫子光。

他連忙配合著說:“是的,他昨天還鬧了五回,要不上護士看得緊,他就把輸液針給吞下去了。”

洛卿卿說:“吞針怎死得了呢,只會把食道胃啊腸子啊,扎幾個小洞洞。我這有現成的水果刀,莫子光,我剛用過的,挺快的,要不,你就用這個吧?”

莫子光哭了:“我不要,我錯了,我再也不吞針了,我真的不想死了,嗚嗚嗚,你就饒了我吧!”

“我怎麼能相信你,你說到能做到嗎?”

莫子光舉起一隻手臂,“我發誓,我再也不死了,我配合治療,我等配型合適的骨髓,我要好好活著,嗚嗚……”

洛卿卿看了眼劉醫生,劉醫生點點頭,如釋重負地一笑。

洛卿卿這才說:“好,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相信你。我也不怕你反悔,我們可都是把你的話錄下來了。”

莫子光哭著說:“我不反悔!”

“那好,你乖乖回病床上去。”洛卿卿說。

莫子光轉身,都不敢看洛卿卿淌血的手腕,快速地跳上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裡。

洛卿卿這才裝模作樣地讓洛七為自己包紮傷口。

她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

她把手腕上的血擦乾淨,這才走到病床前,柔聲說:“莫子光,好了,不哭了,我已經止血了,死不了,你看看。”

莫子光從被子裡,抬起頭來,看到洛卿卿的手腕上纏了一圈白色的紗布,有些發呆。

他還抽泣著問:“疼嗎?”

洛卿卿笑笑說:“剛割的時候疼,現在不疼了。”

莫子光垂下頭,就像是都敗的公雞,完全沒有了生氣。

洛卿卿知道,也許死亡一直是這段時間,莫子光活著的動力。而現在,他連死都不能了,他就更沒有活著的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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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洛卿卿接下來,還得讓莫子光重新燃起新的希望。

她摸摸莫子光的光頭,溫柔地說:“莫子光,既然不想死了,就好好活著,因為活著,更需要勇氣。”

莫子光突然又嗚嗚地哭起來:“我什麼都沒有了……”

洛卿卿撫摸著他都光頭:“不,你還有我,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莫子光卻搖搖頭:“我好不了,醫生說,我的骨髓根本不好配型,機會渺茫!”

洛卿卿說:“就算是機會渺茫,那也還是有希望的,不是嗎?只要你再勇敢一些,哪怕真的到無能為力的那一天,你也是會笑著離開,因為,你努力了,堅持了,而不是放棄了!”

莫子光不是很懂洛卿卿的話,可是他卻莫名覺得很感動,覺得很有道理。

洛卿卿說:“我給你帶來一件禮物。”

她回頭示意,這時後面有人抬進來一個桌子似的東西。桌子上有個玻璃罩面,下面還有燈光。

洛卿卿從自己的包裡,取出一個大瓶子。那個大瓶子裡,裝的是沙子。

她對莫子光說:“你知道這是哪裡的沙子嗎?”

莫子光搖搖頭。

洛卿卿說:“這是你家鄉那條河裡的沙子,我聽說,你小時候還在那裡抓過魚,你還曾經救了一個溺水的小夥伴。”

莫子光的眸子立刻亮了起來:“你都知道?”

洛卿卿笑了,她一邊把沙子到在那個桌子的玻璃面上,一邊說:“我還知道,你學習很棒,是班裡的學習委員。你中考成績,考了全縣第一。如果你不發病,你現在應該是一個中學生了。”

莫子光的眸子,暗淡了下去。以前的時光,就像是一場夢,一場美夢。

哪怕家裡不是很有錢,可是還有爸爸媽媽,他還有個家。

可是就是因為他病了,爸爸拖著病體掙錢,活活累死,而媽媽精神崩潰而自殺!

他想死,是想去找他們啊!

他的淚水簌簌地流下了,掛了滿臉。

洛卿卿看了他一眼,就說:“你看,這是你的家鄉的那條河吧?”

她靈巧的手指,在沙子上滑動著,很快玻璃面上就出現了一幅畫,是一條河。

莫子光新奇地看著那幅畫,看著洛卿卿靈巧的手指。

洛卿卿一邊畫,一邊說:“從前,你和爸爸媽媽,幸福地生活在那裡……”

玻璃面上,便出現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莫子光驚得長大了嘴巴,他不知道洛卿卿是怎麼做到的。

“後來,你病了,爸爸為了給你治病,拖著生病的身體,到處掙錢。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嗎?”

莫子光看到玻璃面上,出現一個男人辛苦工作的樣子,沉重的水泥袋,把他的背壓彎了。

“爸爸……”莫子光淒厲地喊了一聲。

洛卿卿繼續畫著,說著:“爸爸其實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你能活著。活著就好……”

莫子光泣不成聲。

他想起爸爸最後給他說的話,就是四個字:好好活著……

洛卿卿繼續說:“爸爸的身體很不好,可是他為了你,盡力了。所以,你不要怪爸爸,也沒有資格去怪他。”

她手下的畫一點點變化,變成了媽媽無助哭泣的模樣。

她說:“你也不要怪媽媽,媽媽不是不愛你,而是太脆弱了,她失去了活著的勇氣。所以,你應該變得強大起來,讓自己好好地活著,替爸爸媽媽活著!”

她此時手下的畫面,變成一個男孩從病房裡走出去,迎著陽光奔跑,背影變得越來越高大!

然而,接下來,她卻用一把細沙蓋住了這個畫面。

她的手指在細沙上滑動,沙面上又出現了一個一條腿的少年。

她說:“你知道他的故事嗎?他是M國著名的長跑冠軍,名叫布扎羅克。”

莫子光驀地抬頭:“我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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