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眼底的淚，譁的一下就落了下來。
傅晨熙鬆口氣，至少情緒還能宣洩，他道：“諾諾，我帶你去個地方！”
程諾抹了把淚，看著滿手的血，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抱著他撕心裂肺的哭。
就像一場夢，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噩夢。
那個在監獄裡給她無數溫暖的夢靈，給她太多安慰的夢靈，給她無盡保護的夢靈再也回不來了，如同老程一樣，他們再也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程諾嘴裡不停呢喃著，傅晨熙耐心的輕哄：“諾諾，你還有我，我永遠都在。”
她平復了好久，才終於尋回一絲理智。
傅晨熙在最近的一個小酒店裡讓她先去洗了個澡，又叫了點飯食。
程諾卻完全沒有胃口，望著窗外的大雨，問：“你要帶我去哪？”
傅晨熙盛了一碗蓮藕排骨湯到她面前：“你喝了，我就告訴你！”
程諾有些疲憊的道：“我不想吃，你別逼我好嗎？”
傅晨熙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真想把自己熬垮了讓那個人笑話嗎？”
程諾也已經冷靜了下來，將之前夢靈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她知道，夢靈一定是有了懷疑的人，楊美玲也沒有騙她，她們所有人都知道了。
唯獨她，傻的可以，把仇人當做恩人。
程諾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她拿過碗，一口喝完湯，又盛了飯，食之無味的往嘴裡塞，連吃了兩碗，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說：“帶我去見他！”
傅晨熙應了一個好，便起身把車往稻香村開去。
到了那裡，的確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煙雨濛濛，空氣也讓人心曠神怡。
城市間的塵埃跟浮躁，在這裡，彷彿都能得到一種心靈上的慰藉。
坐落在田園間的一棟哥特式建築小洋樓，修的很漂亮，老丁早就在門外候著了。
看到傅晨熙的車，他撐著傘，上去開啟車門：“人在裡面。”
稻香村，真是個好名字，也真是空山新雨後的世外桃源，他的確會挑地方。
傅晨熙淡淡的點了頭說：“之前，也是我大意了，早對他有所懷疑，卻都把細節忽略了，傅安易跟宋偉良綁他的那段影片，不過是一出洗清嫌疑的苦肉計！”
程諾握著他的手，失笑了一聲，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完全被矇在鼓裡！
無非是她的糊塗，她對那個人的尊敬，讓他沒辦法去懷疑。
程諾嘆了口氣，這樣的結局，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他是爸爸畢生的志友，卻落了個你死我活的地步，究竟是為什麼呢？
是什麼讓他對她父親，下了死手？
程諾走進去的每一步都很沉重，那個男人卻很悠閒坐在小屋簷下，旁邊還放著一盤水果沙拉跟散著熱氣的鮮肉，他拿著牙籤戳了一塊又一塊，很香的吃著。
看到傅晨熙和程諾時，他也不意外，微笑道：“你們來了！”
陸翰玉，明明前不久才跟他見過，再次見面，卻感覺好遙遠，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而他，就是她在上個世紀沒來得及看清真面目，披著人皮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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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翰玉還是那張親和的臉，慈藹的聲音：“這天氣不錯，你們覺得呢？”
程諾回頭，往遠處一眺望，田野，高高屹立的小楊樹，池塘，煙雨縹緲的確實美不勝收，如同一幅潑墨的山水畫，只是，因為他的存在全都變得那麼虛無。
她沒心情陪他欣賞景緻，也沒拐彎抹角：“海蘭呢？你把海蘭藏哪去了？”
陸翰玉皺眉的開口：“小諾，你看你，是不是有點掃興？這樣好的景色，可不常有，再說，舒海蘭那女人，什麼時候不能提，現在提她做什麼？”
程諾很不舒服他的語氣：“陸翰玉！你到底把她藏哪兒了？”
他也被問的不耐煩：“我沒有藏，是她自願跟我走的！”說著，他又拿牙籤穿了一塊那盤五分熟的鮮肉，上面還有著紅豔豔的血跡，他卻吃得連連讚歎：
“這味道是不錯，你們要嚐嚐嗎？”
傅晨熙冷漠的開口：“我們沒你那變太的嗜好，連自己的骨肉都不放過！”
程諾眼神倏地犀利，意識到傅晨熙話裡的含義，看陸翰玉的眼神更加憎惡。
他卻大言不慚的搖著頭：“不不不，這就是你們思想的問題了，這個世界從你們出生就告訴你們什麼是善意的，什麼是惡意的，所以你們才覺得我的喜好違背倫常，但如果你們接受的那些教育讓惡意和善意相互的對換，你們也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了！”
他扭曲的思想觀讓程諾髮指：“惡意就是惡意，善意就是善意，就算我們所接受的惡意被偷換概念，它也依舊是披著善意的鬼，所以不管你怎麼狡辯，你的行為都是骯髒的！”
陸翰玉卻不以為然：“骯髒？哪裡就骯髒了？都是心甘情願的交易，我又沒強迫他們！是他們自己不想活的！是她們自己願意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孩子本來就是我給他們的生命，我選擇與不選擇讓他們來不來這個世界，都是我的權利！”
程諾實在不想跟一個壞的根深蒂固的人廢話：“陸翰玉，你把海蘭交出來！”
陸翰玉怡然自得的靠在有著軟墊的木椅上，語氣輕蔑：“你說那個蠢女人，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要是你們能找到她，也算一種本事。”
說著，他又拿牙籤在血森森的盤子裡戳了一塊肉，吃的津津有味。
程諾生氣的過去一把掀了他桌子，那個慈祥受人尊敬的長輩，此時此刻在她眼裡就像鎖魂的鬼：“陸翰玉，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陷害我父親？你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就因為一己私慾，你讓這麼多人喪命，你就真的一點人性都沒有嗎？”
陸翰玉嗤笑了聲，從涼椅上慢吞吞站起來，拍了拍散落在身上的血肉，漫不經心說：“我不殺他，他早晚也會對我下手！況且，你爸本來就該死，他活該！”
話到最後，他眼底漫上幽怨的恨意，嘴角掛著泯滅良知的冷笑。
程諾緊抓著那柄切肉的小刀，恨不能直接將他瞭解。
傅晨熙看出她的用意，握過程諾的手，示意她冷靜。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交給警方處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整件事真相大白，而那些無辜的亡魂在天上看到兇手被繩之以法，也才能得到一絲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