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明華從前沒有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光明正大的諷刺過誰。
雖然說她從前一直站在道德，或者說皇權的制高點上來壓人，卻一直都是拐著彎兒的說話，什麼時候這樣直白過。
林元白雙目赤紅滿臉怒意，堂下的老百姓們卻紛紛附和起熙明華來。
“就是就是，你根本就不是個人！”
“連死人的瓷都要碰，這怎麼可能是人幹的事！你能不能做個人！”
這句話就這樣風靡了起來。
以至於後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要是想罵一個人做的不是人做的事，說的不是人說的話，大家往往都會這麼說一句。
“你還是不是人？你其實是姓林的吧？”
別的姓林的就倒了黴，更是恨透了林元白一家。
這是後話，暫時不提。
聽熙明華告狀要告林府，趙大人有些猶豫。
他倒不是關心林府，而是這種涉及到財產的官司一向是最麻煩的。
關鍵就是要有證據。
可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比如侵吞嫁妝，被侵吞的部分很難再找回來，就要林府來賠償。
林府能賠的起嗎？
當然，既然熙明華提出來了，又有狀子又有證據，肯定是要受理的。
“郡主，這些日子京兆尹衙門的事情多，這件事可能不會很快開堂審理，當然，這這個期間，本官也會讓人仔細調查尋找證據，請郡主放心就是。”
熙明華聞言點點頭：“趙大人公務繁忙，我是知道的，原也不急在這一時。只是我擔心有人狗急跳牆，提前變賣財產潛逃可如何是好？”
她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睛瞧了林元白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趙大人雖然覺得這事不太可能，林元白還沒有丟官罷職怎麼可能直接逃跑，卻也覺得應該敲打幾句。
“郡主說的是，本官會派人看好嫌疑人。何況今日林大人……”趙大人眼中充滿了鄙夷，“根據大燕律法，無據誣告、以道聽途說之言前來告狀最後被證實為說謊者，杖責二十，收監三日以儆效尤。來人！”
他丟下一隻木籤。
旁邊的衙役衝上來，把林元白按住胳膊按住腿壓倒在地上，高高舉起了板子。
“請等一下。”熙明華突然出聲制止，若有所思的樣子，彷彿有些於心不忍，“趙大人，這林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板子實在是有失體統，不如挪到裡面去，也算是給林大人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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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白心道用你在這裡裝好人嗎？他的面子不是早就全沒有了嗎？
可事到如今什麼也由不得他，林元白也沒那個膽子真的大鬧公堂，他還不想掉腦袋。
於是衙役們駕著林元白去了旁邊的偏堂。
偏堂是不公開的，有些不便於被圍觀的案子就在那審理。
熙明華彷彿很是關心，還追上去關切幾句：“幾位，這林將軍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理應罪加一等。不過打的太血乎了就有些不好看，收監也不方便不是？請諸位好好掌握一下這個尺度。”
她後半句壓低了聲音，只有幾個人能聽到，還特意在“好好”上加了重音。
那些差人經驗豐富，一下子就明白熙明華的意思，紛紛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們用刑是有訣竅的。
有的時候聽著打板子的聲音很響，其實就是些許的皮肉傷，養幾日就好了。
可有的時候卻也能做到表面上看似傷的不重，內裡卻傷的極慘，如果弄不好可能會落下殘疾。
當然這些差人跟前朝那些負責廷杖的太監的手段是比不了，可也足夠給林元白苦頭吃了。
而老百姓們聽到熙明華的前半句，對她就更是佩服。
“郡主說的對！”
“要狠狠打！不能放過！”
那些差人很清楚熙明華的意思，就是要打出聲音，還要讓林元白傷的重一點。
說實話，他們也很噁心這種連死人都要碰瓷的無恥之徒，早就存了心思要給林元白好看。
雖然是在偏堂，可林元白的慘叫聲卻十分清晰。
老百姓們覺得出了氣，紛紛鼓掌叫好。
那時候人都無聊，菜市場砍頭都圍著一堆人看熱鬧，更何況只不過是打板子。
可惜不能親眼目睹，不少人還有些遺憾。
見時候不早，趙大人就打算宣佈退堂。
熙明華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了林雲仙的身影，不知道是嚇得逃走了，還是去給林元白找大夫了。
她不關心這個，今天來京兆尹衙門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趙大人，林家墳地裡出現一具女屍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有些想法，想跟趙大人探討一下。不知道……”
趙大人有些疑惑，不知道熙明華這是什麼意思，卻還是退堂後與熙明華一起來到停屍間。
“郡主，這……”
“趙大人，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這新在林家墳地發現的屍體，會不會同上次在清淨寺發現的屍體，是一個兇手做的？”
趙大人有些吃驚。
“郡主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實不相瞞，本官也只是有這樣的猜測，卻沒有什麼證據……”
熙明華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只是猜測罷了，趙大人你來看，這兩具屍體都是在城外發現的，而且都屬於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清淨寺的石獅子也好，埋在林家墳地也罷，都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我才覺得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性。”
趙大人連連點頭：“郡主到底是九禹山的高徒，這站得高就是看得遠。本官恰好有一事不明，不知郡主能否幫忙解惑。”
“趙大人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學了一些皮毛，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忙。”
熙明華十分謙虛。
謙虛，是一種優秀的美德。尤其是在這樣的場合下，謙虛就顯得更加成竹在胸。
如果這個時候來一個人，什麼都還沒看過呢就吵吵著這個案子他肯定能破，趙大人心裡就會多幾個問號了。
相反，熙明華先前解決了石獅子的謎題，還如此的謙虛，就讓趙大人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了底。
“郡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