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熙明華不願意給厲無疆添麻煩，所以兩個人見面都是悄悄的。
倒不是別的什麼麻煩，那些對厲無疆給予厚望的老大人原本就看著他不務正業很不順眼了，要是再加上沉迷女色，厲無疆受到的彈劾和嘮叨就更多了。
熙明華一貫認為，沒有什麼比這些老大人的嘮叨更煩人的。
現在倒是不會再有這種多餘的顧忌。
酒宴沒有訂在醉仙樓，說實話熙明華不願意到那裡去。
京城好吃的飯館有的是，何必要吊死在一顆歪脖子樹上。
這次訂的，就是厲無疆名下的珍饈居。
與醉仙樓不同，珍饈居只接待預定的、有身份的客人。
珍饈居的位置也與那些大館子不同，藏在衚衕裡，一桌就是一個小院子，安靜，隱蔽，而且還可以隨意點菜。
要是有特殊需求，也可以自己帶著廚師上門，提前自備食材。
熙明華挑了半天的衣服，她現在身份不同，衣飾自然也有相應的要求，挑起來就更費勁。
等她看到厲無疆的時候，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今天她穿了一條黛紫色的裙子，厲無疆卻也恰好穿了相同的顏色。
“看來我與師妹稱得上是心有靈犀。”
厲無疆滿意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跟熙明華站得更近了些。
“……我怎麼有點兒懷疑是師兄叫人盯著我。”
厲無疆有些尷尬的移開目光：“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聽說是到珍饈居，厲無疆就把王府的廚子和食材都帶了來，這邊等著上菜，兩個人邊喝茶邊閒聊。
“還沒有恭喜師妹成為清寧郡主。”
熙明華嗔他一眼：“討厭。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我今天是有正事要跟你說的。”
“好，說正事。”厲無疆故意坐直身子板起臉，十分嚴肅的樣子。
熙明華瞪了他一眼：“旁人都說瑞王如同高山之巔的積雪不可接近，我看他們都是睜眼瞎。不說這個了，我就直說了，我要宣威將軍府從京城消失。”
厲無疆嘴角微翹：“早就該這樣了，可若是你來辦這件事，對你的名聲未免有所妨礙。旁的倒是都無所謂，可是因為這種人而背上壞名聲，那才是不值當。”
“師兄與我，英雄所見略同。”
熙明華垂下眼睛，笑容卻是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一直以來她正是基於這個想法，才沒有對林府趕盡殺絕。
錯的人不是她，憑什麼她要因為真正的惡人背上莫名其妙的壞名聲。
“這件事原也不難辦。”厲無疆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區區一個從四品的宣威將軍，又是沒有名望只有惡名的，根本沒有什麼難度。
但是麻煩在於……
“如果林府不能身敗名裂，那他們就會賴在我身上。”熙明華眯起眼睛，她才不當這個冤大頭。
哦，你從來沒養過人一天，以後卻要別人養你，憑什麼？
憑林元白差點兒把熙明華給打死餓死凍死？
她看起來有那麼聖母心嗎？
厲無疆突然皺眉：“你的意思是，把當年那件事揭開？”
身敗名裂不是一個簡單的詞彙，與林府有關的事，厲無疆只能想到熙幼薇之死。
見熙明華鄭重點頭，厲無疆滿心不贊成。
“你可以知道，這樣做的話，那些蠢貨對你的非議絕不會少？”
“反正這麼多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嘛。”
熙明華滿不在乎的擺手。
厲無疆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於情於理，熙明華的選擇都沒有錯，這樣的隱情理應公之於眾，還熙幼薇一個公道。
而他要做的，就是好好支援熙明華。
“而且，二叔不是就要回京了嗎？我覺得這正好是一個機會。再加上，林府自己的小尾巴也沒收拾乾淨……”
熙明華一邊說著，一邊勾起涼涼的笑來。
“母親的嫁妝，到現在可都在林府手裡呢。”
厲無疆一愣。
怎麼會有這種事？
“林二爺與林府決裂的時候，沒有帶走嗎？”
熙明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據說母親把那些都留給了我，所以……”
厲無疆臉上愈發動容。
熙幼薇對熙明華，真可謂是盡到了可以做的極致。
林元墨也是如此，這怎麼能讓人不感動？
“關鍵的問題在於，現在那些嫁妝還剩多少，我是不知道的。如果我自己去要，也有些不太好，外人不知道當年的隱情，總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如果熙家能有人出面要回這份嫁妝，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厲無疆的神色就有些古怪。
“明華，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熙明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先前把前世的一些事當做是噩夢說了出來，可是她前世裡沒有這一出啊，師兄這是在說什麼呢？
厲無疆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無奈：“其實昨天林二爺就已經到了京城附近，我安排他暫時住在一座廟宇裡，那裡比較安全，也清淨。”
“真的？”熙明華欣喜的睜大了雙眼，前世她就沒有實現這個願望，沒想到如今竟然實現的這麼快。
看她露出笑容，厲無疆也覺得心情爽朗起來，繼續道：“這件事巧就巧在，有一位熙家的人與林二爺一同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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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明華這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前世她並沒有見過熙家的人，自從熙老大人告老還鄉後，熙家的人便退出朝堂，變賣京城中的產業，全都回到了家鄉，此後似乎再也無人進京。
沒想到如今不僅找到了林二爺，連熙家的人也出現了。
熙明華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既然如此，明天我們就去見二叔吧。”
厲無疆自然無不應允。
多年的心願即將實現，熙明華覺得自己心裡像開了兩扇門，這麼的舒服暢快，就連這些日子以來歷宗求帶來的陰霾也消散了許多。
又談論了肅王府的古怪，厲無疆一直讓人盯著肅王府，卻說了另一件事。
歷宗求說是有怪病纏身，卻從來沒有請過太醫。既然肅王府又領走一批歌姬，就看看這些歌姬的數量會不會突然減少。
計議已定，第二天一大早，熙明華輕車簡從，隨著厲無疆一同前往京城外的清淨寺。